《寂寞，如烟》吕澈

9、爱，与你无干

　　8月8号。
　　新搬迁的暧昧咖啡馆开张。
　　牌子还是按照老样子做了一副新的，子墨说，她还是喜欢原来的风格。与其说是喜欢原来的风格，不如说，她依旧是没有走出寂寞的阴影，而寂寞已经和她朝夕相处，成了她的习惯。
　　小王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想阻止，可看到她忧郁的眼神，也就作罢。
　　新开张的一天，店里不卖咖啡，凡是进来的客人，大家免费喝酒，吃饭。小王带领着他的一帮子哥们都来，小店几乎座无虚席，子墨和小王在厨房为大家烧菜，那帮年轻人就吆五喝六的喝酒。
　　小王烧菜，子墨进进出出的端盘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小王心里悠然生出一种幻想：这里多么像是一个家在大宴宾客，他是男主人，而忙碌的子墨，就是他幻想中的女主人。要是真这样，该有多好啊。
　　可孤傲的子墨，何时才能敞开心扉……
　　菜上完，也该是和大家敬杯酒的时候了。
　　他叫上子墨，双双出现在酒席里。
　　一见漂亮的子墨过来，那帮人立时安静许多。

　　一杯酒满上，子墨端起酒杯，对着大家说：
　　“感谢大家帮忙，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
　　“好！！够爽快！！”人群里一声叫好。
　　接着，围坐的人，前前后后的端起酒杯喝干，一滴不剩。
　　子墨和小王坐下，陪着大家喝酒。
　　子墨向来人缘就好。围坐的人接连不断的跟她碰杯，虽说是照顾她的酒量，让她和啤酒，别人喝的是白酒，可是不断的有人热情的敬酒，她慢慢的有点吃不消了。
　　“子墨，来，我敬您一杯！您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女神！！”席间有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对子墨举起酒杯，游移着和子墨手里的酒杯撞出响声。
　　“我……我真的喝不下了，好撑！”子墨委婉道。
　　“您看看，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您就是我的偶像，我的心脏如此脆弱，您可别这伤我！！”红头发的人一脸堆笑，意犹未尽。
　　“这……“子墨开始犹豫，后脑都开始倾斜了，她想站起身，可过多的酒精使得她的身体重心迅速的倾斜，她一个趔趄朝一边倒去。
　　就在她的脚就要滑倒的瞬间，一只肥胖温暖的手，将她的重力托起来，重新扶到了椅子上。
　　头再次眩晕，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分散，重叠，过一会儿清晰，再模糊。看来真是醉了，对面红头发的人却不肯罢休。
　　“子墨，我先干为敬！“他一个仰脖喝空了杯子。
　　神情恍惚的人开始为难，手里的酒杯开始莫名放大，放大，放大到她不能承受。
　　可眼前的景象哪里是她所能拒绝的，她颤巍巍的端起酒杯，反正即使现在不醉，晚上也总是要喝醉的，不如提前了吧。
　　“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将酒杯高举，要喝下去的样子。
　　“等等！！“一只手掌握住了子墨悬起的杯子。抬起头，是小王，他对着红头发的人说：“瘦猴，别难为她，我替她喝！！”
　　“不~~行！！”——瘦猴托起长音，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英雄救美了！！我和子墨姐喝酒，你少来插一杠子！！”他半匍匐在桌上，语言有些含混不清。
　　见瘦猴不依不饶，子墨掰开小王紧握杯子的手，昂扬的说：“我自己来。”
　　满满一杯啤酒翻着白色泡沫，她瞥了瘦猴一眼，飞快的一饮而尽。
　　小王怅然的坐下，一脸的不快，想必是怪瘦猴不给他面子，惹得他心爱的子墨多喝一杯子酒吧。
　　子墨喝完酒坐下，眼前的满桌子的酒菜，瞬间开始倾斜，胃腹中，猛的窜上一股怪味，翻江倒海。
　　她想吐。紧紧捂着嘴巴摇摇晃晃进了洗漱间。
　　一张嘴，橙黄的液体喷薄而出，顺着下滑管道哗哗的流下，她一阵恶心。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真的是好恶心，尽管这不是第一次吐酒，她还是觉得难受的不能承受。
　　痉挛般的呕吐几下，肚子几乎泻空，也好受了些。眼睛憋得红红的，她撩起水龙头的清水洗把脸。
　　“好点了吗？”——
　　她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满眼怜惜的小王。
　　“好点。”她头靠着冰冷的墙壁，有气无力的吐了两个字。
　　“其实，你一个女的，耍赖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小王喃喃的说，怪她不该喝下那杯子酒。
　　“我最讨厌言而无信。”她的咬牙切齿，语气忽然凌厉起来，突兀的有些可怕。在她的信心深处，言而无信有着更为深刻和卑鄙的含义，多年一来，她一直是言出必行。
　　小王莫名其妙，眼看着她凄艳的背影从身边闪过，再一次的走向酒桌，他也怏怏尾随而来。
　　在坐的人正交头接耳，怯怯私语，说的是什么，子墨没有听清楚，见她一来，大家都停住，表情恢复的有一些不自然。
　　“咳咳，”还是快嘴的瘦猴先开口。
　　“亲爱的王哥和子墨姐，你们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办啊？”
　　“我们的事情？什么事情？”子墨一脸疑惑。
　　“难道姐姐是个木头人啊，我们王哥已经暗恋您好几年了，您就是个石头也该化了啊，……”
　　哄一声，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王喜欢子墨的事，在他这帮哥们里面，已然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可是子墨的心仍然是一片死灰，容不下任何的一个男人，即使她刻意的放一个男人过来，那点零星的温暖，能拯救她寒冷已经超越极点的心吗？
　　子墨的脸瞬时的沉下来，寂寞再一次的写在脸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起开一瓶啤酒，哗啦哗啦倒满自己的酒杯。
　　她失语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小王想阻拦，来不及他说话，那酒就已经喝的光光了。
　　瘦弱的手指拿起酒瓶，再倒满，再喝干。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一瓶酒很快被她一个人喝干，她另外的拿了一瓶，起开，继续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这时候，瘦猴说话了：
　　“子墨姐，您这是干什么？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子墨不理会，只管喝她的酒。
　　一杯接一杯，至于喝了多少，她自己也数不清楚了。
　　“小墨！干嘛这么折磨自己！！”
　　“给我停下！！”小王咆哮着夺过了她手里的啤酒杯。怒吼：“再喝要出人命的！！”
　　被夺走了杯子的子墨，眼睛无力的只看着一个方向，久久不动，失神许久。任凭嘴角淌着啤酒的余沫，大口大口的喘息。刚刚喝酒时的亢奋似乎耗尽了她太多的力气，心脏仍旧处于失氧状态，带着酒味的热气，从她的嘴里，呼一下、呼一下冒出来。
　　“子墨，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我等。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我看了好难受……”小王按下她的肩膀，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望着她，她却是木偶般的呆着，眼睛还在失神的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看什么，而明明她的视野里空无一物。
　　鸦雀无声，场面陷入尴尬。
　　她全然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爱和希望，也没有关怀的世界，她的失神，全是处于那个世界的引导。
　　那个世界，她曾经经历那场无望的爱情。
　　子墨呆呆的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浅橙色的液体恍惚着自己面部的轮廓，她一仰脖，以一个喝酒的姿态将那杯茶水喝的干干净净。
　　一行清泪，自她的眼角缓缓滑落，凉凉的。

作者有话说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撞击她的心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