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风》久而思归

31、聊天

　　易天明仰头，看晴空万里，烈日高照，摇了摇扇子。
　　“挽天大陆，传说在妖元纪年，也叫做中周大陆，这里曾爆发过封神之战。封神之战后，妖族衰弱，人族崛起。”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而后便是以叶玉清为首的挽天大战。听闻言缺将这座大陆以其神骨作器，被封印在神骨中。如今挽天大陆已是荒芜一片，在此地，不能使用法术。”

　　这也是他们通过试炼后，还要穿越茫茫大陆，赶往挽天书院的原因。
　　否则以他们的本领，御器而行，不消多时，便能赶到挽天书院。

　　而他们现在，已经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大陆，行走三日三夜。

　　他们身上，只有灵音寺的悟心带了水，众人便依靠着这些水过活。
　　没有辟谷，众人皆饥肠辘辘。

　　擎天长空的尹游原型是苍龙，能够行云布雨，更有一双看穿虚空，看见真实的眼睛。
　　此刻在这片大陆上，也是只能以人形行走，无可奈何。

　　龙离了水，何况是在烈阳下行走三日，早已虚弱不堪。
　　尹游趴在何奇悲的肩头，缓缓地行走着。

　　易天明看见她这般，摆了摆扇子：“尹游，你倒好，有人作陪。这样无用，竟也能通过试炼。”

　　尹游不以为忤，笑嘻嘻道：“是呀，你羡慕嫉妒恨？”
　　易天明耻笑：“我羡慕你？战犯的后裔？”

　　尹游还是一副笑脸，缓缓解释：“你错了。我们擎天长空的天妖何其无辜。昔日不悔真人亲自镇压暴乱的妖族，本来有望签订和平条约。是你们人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屠戮妖族，我们这些天妖便被不悔真人安置在擎天长空。”

　　王导之不以为然：“颠倒黑白之语。你们擎天长空的天妖，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尹游笑道：“不错。”
　　王导之见她这样，颇有些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意思，无话可说了。

　　尹游拍了拍何奇悲的肩膀：“你说句话啊！”
　　何奇悲淡淡道：“我们接受的教育，都说当日妖族暴动，屠戮人族，不悔真人为平息战乱，才将天妖置于其仙骨中。”
　　“哦。”尹游恍然大悟，“看来不是我们受的教育是错的，而是你们受的教育有误。”
　　王导之脸都黑了：“一派胡言！”

　　尹游笑靥如花：“你们的不过是传言，当年封神之战的人都已死绝，而我们擎天长空倒还有活着的天妖。你说是流传准，还是亲历者说得准？”
　　易天明收起扇子，混不吝道：“亲历者可以矫饰，历史却是白纸黑字，无法作假。”

　　尹游眸中笑意更深：“错了。亲历者无法作假，历史却是任人打扮的姑娘。”
　　易天明打了个哈欠：“不与你争论了。”
　　尹游心满意足：“无话可说了吧。”

　　易天明岔开话题：“还要多久才能到？”
　　他们都非普通人，行走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差了很远。

　　这时一直沉默的秦流心开口：“约莫还要十几日。”
　　还好他们只需饮水，不需饮食，否则非要饿死在挽天大陆。

　　尹游颇觉百无聊赖：“何奇悲，你的契妖紫鹃好不威风，等到了挽天书院，能召唤她，让我瞧瞧吗？”
　　何奇悲听到尹游夸奖紫鹃，比夸奖自己还要高兴。
　　“怎么不可以？”

　　易天明刻薄道：“尹游，你不是苍龙吗？而何奇悲是驭兽师，你干脆做她的契妖得了。”
　　尹游“唔”了一声，反问：“怎么不可以？”
　　何奇悲有些惊讶，也有些心动，如果真的能让苍龙当自己的契妖，那能和她媲美的驭兽师，恐怕只有已故的挽天书院前掌印夏邵了。

　　但是何奇悲也知道，尹游不过是玩笑，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来让尹游当自己的契妖。
　　易天明这随口一问，不过是为了膈应尹游罢了。

　　易天明不止针对尹游，他平等地针对每一个人。
　　“周术。”易天明道，“你们北冥宗，见了北冥派的人，是不是得喊祖宗？”

　　周术不像尹游一样是个没脾气的人，他性子急，当即反唇相讥。
　　“你们北冥派的人，不过只会搬弄阵法，我们北冥宗的符咒才是一绝。你这个弟弟，见了我，是不是得喊我祖宗？”

　　易天明悠悠道：“我叫你祖宗，怕你折寿。”
　　周术朗声道：“你先叫一声来听听，我不怕折寿。”

　　何奇悲看着周术，这个人一开始嘲讽自己“细女子”，她也讽刺回去了。
　　她原以为周术这个人不过是个讲大话的空壳子，但是一路下来，她倒觉得这人也不坏，有些意思。
　　她听到周术的话，忍俊不禁。

　　易天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叫了，除非你先叫我一声祖宗，我便礼尚往来，还你一句孙子。”
　　周术生得浓眉大眼，一身浩然正气，说话却也刻薄：“这声孙子我先叫为敬。”

　　说完，周术好意提醒尹游：“易天明这家伙源自北冥派，地处北海。北海的创始人蔡漠、池飞扬、叶家等都恨极了妖族。北海也成为唯一没有妖族生存的大陆。易天明受北海不良风气的影响，自然会针对你。他说的话，你当放屁就行了。”

　　“好的。”尹游哈哈大笑。

　　易天明被说得脸红，不停地用扇子给自己扇风。
　　思考良久，他才想出话来：“周术，你心疼尹游，是不是喜欢她？”

　　周术大声道：“你放屁！”
　　何奇悲瞥了一眼周术，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易天明得胜，愈发变本加厉：“那边两个秃子，你们莫不是哑巴吧？”
　　战火一下子烧到西岛灵音寺的悟心、悟行身上。

　　悟心置若罔闻。
　　悟行“阿弥陀佛”一声。

　　易天明再接再厉：“看来这两个秃子，一个是能说话的，一个确乎是哑巴。”
　　又说：“你们两个头顶都没有痕迹，就是那个很像凡人麻将的六筒、八筒那个点，是不是还没有受比丘戒？”
　　悟行乖巧地点点头：“我们只是沙弥，还不是比丘。”

　　易天明揶揄道：“你们小沙弥，见了比丘尼，是不是会动凡心？”
　　悟行一本正经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会背《金刚经》吗？”
　　“会。”

　　易天明道：“背一个。”
　　悟行正要开口背诵，悟心却喝道：“勿要动摇本心，任人摆布。”
　　悟行立即住嘴。

　　易天明思索道：“这不叫任人摆布，这叫随心而动。悟行小师父的本心就是想要背诵《金刚经》，你却不让他背，这才叫违背本心。”
　　悟心又不开口说话了，就连悟行也缄默不语。

　　易天明又调戏了几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好看的姑娘，吃过肉食，饮过酒，骑过马。
　　他们都不回应。

　　易天明颇觉无趣，转头对素肃道：“你叫素肃，但是和李长远打的那场，演奏的曲子却花里胡哨，是不是有违本心？”
　　素肃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素肃生得貌美如花，翻白眼也好看极了。
　　易天明倒不为美貌所惑，继续道：“周术说了，我说话如放屁，倒是真关我屁事。”
　　一旁的尹游“咯咯”笑出了声。

　　易天明也是贱的，他本来打定主意不招惹雪婴，最后还是忍不住：“雪婴，你和那个萧决然什么关系？他是你父亲吗？你母亲呢？”
　　雪婴阴恻恻地笑道：“我父母被我吃了。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也吃了。”

　　易天明感慨道：“这就是妖族吗？连自己父母都吃，还讲不讲孝道了？”
　　雪婴捋了捋额上的碎发：“孝道是什么，能吃吗？只有你们迂腐的人族才讲孝道，我们妖族也不兴这个。”
　　易天明道：“难怪，连孝道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妖族，蛮荒不开化，这才会连自己的父母都吃。”

　　何奇悲平淡道：“易天明，愧你自诩聪明，你难道看不出，雪婴是逗你玩的吗？”
　　易天明“啊”了一声：“你又怎么不知，我也是逗她玩的？”

　　雪婴接话：“虽然我满口谎话，但是有一句是真的，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吃了你。”
　　易天明不住摇头：“挽天书院规定了，不可同门相残。”
　　雪婴：“我不是挽天书院的人，他们那一套对我没用。”

　　易天明这才想起来，几位考官都拿雪婴没有办法：“你认识那个萧决然吗？”
　　雪婴想了一下：“你猜。”
　　易天明懒得去猜：“你说。”

　　雪婴：“我偏不说。”
　　易天明：“我偏不猜。”

　　雪婴最后还是说：“我不认识他，但是他救了我的命。”
　　易天明徐徐道：“他瞧着很厉害，能和言缺这等大妖说上话，可见有点实力。”

　　雪婴也很认可萧决然的实力：“他的确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易天明也没有听说话萧决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尹游已经累得不行，便恳求何奇悲：“你能不能背我？”
　　何奇悲身强力壮，当即把尹游背在身上。

　　易天明看不惯尹游和雪婴，见尹游如此，酸溜溜道：“何奇悲，我也很累，你能不能也背背我？”
　　何奇悲没有好气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