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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月亮走了 ...
沈明月是近乎于狼狈的策马奔回府中。
连枝见到她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忍不住的问,“小姐你的嘴怎么这么红?”
“……蚊子咬的。”
“哦。”连枝顿了顿,小声嘟囔,“这个时节也有蚊子呀?”
沈明月只当听不见。
借口说倦了要睡了,沈明月把连枝赶出去。自己关紧房门缩到被子里,可却一丁点睡意都没有。一闭眼,都是刚刚陆庭之把她按在树上索吻的情景。
脸颊又热又烫,一颗心在胸腔里嘭嘭直跳。
她用手扇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不通,明明是一个小反派养成的故事,怎么变成了言情小说?
沈明月掰着手指头数,送饭,看雪,送礼物……好像,确实做的有点多了。不过,她的本意不过是想刷刷好感度讨好小反派,却没想到让陆庭之误会了。
沈明月脑袋乱糟糟的,一整夜都辗转反侧。一直到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着实把连枝惊到了。
“小姐昨儿没睡好吗?”
沈明月对着镜子在眼下扑了厚厚一层粉,随口道,“做了个噩梦,是有些睡的不安稳。”
“刚刚夫人那头传话来,叫小姐一会儿去那儿用早膳。”
“好。”
沈明月一切收拾妥当,就去了安如慧的院子。正院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小菜,金酥鸡丝卷,南煎丸子,鸡丝粥……都是沈明月素来爱吃的。
可惜,沈明月今儿实在没有胃口。
她强打起精神,陪着吃了小半碗粥,正要放下碗,就听见安如慧不轻不淡的开口,“你昨儿同陆庭之出去了?”
沈明月眨了眨眼,小声道,“昨儿也是闲着无聊,就和庭之哥哥去平山骑马了。”
安如慧叹了口气,“你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不要总是贪玩,该多呆在屋子里练练绣活。”
顿了顿,她又道,“那个钟宴你觉着……”
“母亲!”一听钟宴两个字,沈明月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忙开口,“我刚刚回您的身边,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我自然也舍不得你,可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母亲——”沈明月凑过去撒娇,“那您也多留我两年嘛。”
安如慧无奈的笑了,“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你这两日也不要再出门了,我请了一个嬷嬷教教你规矩,月末宫中有宫宴,你同我一道去。”
“是,母亲,”
刚巧这两日沈明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庭之。索性就躲在屋子里学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给小反派送饭的任务都交给了连枝。
不过据连枝每次回来的禀告,这两日陆庭之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好像浑身都冒着冷气,吓得连枝不敢说话,把食盒递过去转身就跑。
沈明月一听她这么说
——更不敢出门了!
简直是生怕陆庭之闯进来把她打晕,然后塞到麻袋里打包带走。
还好,沈明月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一直到要去参加宫宴的那一日,陆庭之都没有出现。这让沈明月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心底却还是有些发慌,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扎在心尖,不能总这么放着,总得找机会和小反派说清楚了才好。
算起来,这还是沈明月头一次入宫,安如慧格外重视,早早的就叫人给她做好了衣衫。参加宫宴,既不能穿的过分华丽,又不能太素简。一件鹅黄色的小袄配上糯白的裙底,头上不用沉重的宝石头面,而是换成了如今京城最时兴的仿真鲜花的珠花。这样一套下来,不失庄重,又显得俏皮可爱。
命妇入宫,得先去凤仪宫觐见皇后娘娘。
轿子停在宫门外就不能入内了,须由小太监引着一路去凤仪宫。这一路过去,沈明月规规矩矩的垂着头,紧紧的跟在安如慧身后,不敢有一丝的行差踏错。
入了凤仪宫,才觉出天家富贵来。
殿内一角放着熏笼,上头不知道雕着的是什么图样,四角都镶嵌了红宝石,一股子清淡的梨香味蔓延出来。细密的珠帘垂下,每一颗都是圆润饱满的东珠。
在珠帘外,沈明月随着安如慧跪拜,恭恭敬敬的开口,“拜见皇后娘娘。”
紧接着,就听见一旁的女官高唱,“起——”
立刻有小宫女上前扶着二人起来,珠帘被撩开,沈明月又随着安如慧上前福了福身,“请娘娘万安。”
上首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侯夫人快坐吧。”
沈明月随着安如慧谢恩坐下。
她这才敢微微抬眸去打量这位皇后。皇后与皇帝是少年夫妻,皇后如今也不年轻了,但瞧着眉目温和,让人忍不住多多亲近。
正巧这时候皇后也看过来,笑着说,“这就是侯夫人刚刚找回来的女儿吗?瞧着模样果真和侯夫人有几分相似。”
安如慧笑了,“小女顽劣,妾平日疏于管教,难得皇后娘娘不嫌弃。”
“以后就常来宫里玩玩,本宫的小女儿也和你差不多大。”
沈明月忙起身行礼,“谢娘娘。”
坐了一会儿,又接连来了几个官员内眷,一番见礼后,众人又客套闲聊了几句,直到外头小宫女进来传话,众人才随着皇后娘娘一同去正殿赴宴。
这次宫宴,沈明月可是滴酒不敢沾了。这里可是皇宫,她若是醉酒闯出了什么祸事,怕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大概是安如慧瞧出了她的无聊,吩咐让连枝陪着她去花园里走走。
“难得来宫里一趟,出去逛逛吧。我瞧着楚楚也要出去呢。”安如慧笑着说。
沈明月抬头,果真见楚楚在对面一个劲儿的对着她眨眼睛。
沈明月失笑,“好,多谢母亲。”
她同连枝从后门溜了出去,在殿外等了一会儿,楚楚也出来了。她一见沈明月就忙不迭大吐苦水,“我今天快累死了,感觉膝盖都跪疼了。”
“哪有这么夸张。”
“下个月我生日,你可挑选好礼物了?”
“……”
两人往花园里走着,谁知道刚刚进去,就听见不远处亭子里传来的争吵声。是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你是自己摔的,可与我无关。摆出一副可怜样给谁看呢?”
走近一看,凉亭地上跪坐着一个少女,眼圈通红,正捂着自己的脚踝,看起来像是受伤了。周围几个贵女都冷眼瞧着,没有一个人要上前去帮忙。
“原来是她,难怪。”楚楚嘟囔了一句。
沈明月问道,“她是谁?”
“盛福巷白大人的幺女,白静虞。她是出了名的不祥,刚出生就克死了母亲,满月的时候,白家老太太意外摔倒也去世了,反正她从小到大,几乎没人敢搭理她。”
在听到楚楚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沈明月就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她怎么在这儿——”
楚楚愣了一下,“什么?”
沈明月摇了摇头,没说话,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白静虞不应该在这儿,她应该得了一场病被送到乡下去了,她再回京城的时候,应当是今年夏至才对。
至于沈明月为何这么清楚这些事,自然是因为——
因为白静虞是这本书的女主!
小说里,白静虞天生不祥,十六岁的时候生了病被送到了乡下,意外捡到了受伤的九皇子,在照料九皇子的时候,两人渐生情愫。
但因宫廷内斗,九皇子并没有表明身份,也不知道白静虞并不是普通村姑,而是官宦贵女。而后九皇子病愈离开,白静虞也回到了京城,一次偶然,两人相遇——
在书里,无论是她,还是陆庭之,都不过是主角的陪衬。
可现在,一切都不对劲了。
陆庭之对她动了感情,本该在乡下的白静虞竟还留在京城。这本书的逻辑完全乱了……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沈明月回过神,看着还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白静虞,忙快步走过去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
白静虞一瘸一拐的,没办法走路,沈明月只能先把她扶到石凳上坐着,“你的婢女呢?”
白静虞小声开口,“她去给我取披风了,一会儿会过来。”顿了顿,她又看了一眼沈明月,“谢谢你。”
沈明月摇了摇头。
一旁的贵女见状,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楚楚跟着走过来,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却还是忍下来了。
陪着白静虞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她的婢女过来。白静虞脚崴的如此严重,是不能再回去参加宫宴了,只能让丫鬟先陪着她出宫回府了。
“今日多谢姐姐了,不知姐姐府上何处?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白静虞一脸的感激涕零,泪眼汪汪。
“靖安侯府。”沈明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得空了一定要来找我。”
送走了白静虞,楚楚才憋不住的问。
“我都说了她不祥,你还敢过去扶她。”
那可是女主,怎么会不祥?!
沈明月心里吐槽,脸上却只是淡淡的笑了,“谁让我善良呢。”
“???”
沈明月回府后想了一晚上,总觉得这关系越扯越乱。白静虞没有生病被送到乡下,那她就是没有遇到了九皇子?那接下来故事还怎么发展?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沈明月心底有些担忧,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好感度刷的太多了,让陆庭之对自己有了好感,故而才引发了整个世界线的崩坏。
如果一切都不按照剧情发展的来走,会出现什么后果?
沈明月快慌死了。
她耐着性子在家等了两天,也一直不见白静虞来。直到听到了九皇子班师回朝的消息,她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封了帖子去了白府。
谁知道一到白府后院,瞧见的就是眼睛红肿,哭哭啼啼的白静虞。
沈明月只想叹气。
好一个娇娇弱弱的小白花。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白静虞抽抽噎噎的,“母亲的簪子被我摔坏了。”
她摊开手,果见手心上一根断裂的红宝石簪子。
“这是母亲的嫁妆。”白静虞哭的厉害,“我果然是不祥的。”
沈明月一个头两个大。她抬手给白静虞擦眼泪,“不会的。你怎么会不祥呢。这些都是偶然,你不要总怪到自己的身上。”
“真的吗。”
“真的。”沈明月诚诚恳恳的点头。
你可是女主啊,你怎么会不祥呢。
“对不起姐姐,之前说要去府上拜谢你,可我却没去。”
沈明月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三日后九皇子班师回朝,众人都会去长街观礼,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
“九皇子?”白静虞眨了眨眼,“可是我……”
“去吧,去热闹热闹。总呆在院子里,憋也要憋出病了。”
“好……好吧。”
沈明月心里盘算着,好歹让男主女主见一面,她才能知道剧情崩坏到哪里了。
三日后,长街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九殿下大败北凉军,班师回朝,这也算是一件举国欢庆的大喜事了。
沈明月一早就拽着白静虞,挑了一家长街位置最好的酒楼。谁知道刚走上去就被酒店老板拦住了。
“两位小姐,今儿不巧了,二楼的雅间已经都包出去了。”
“都包出去了?”沈明月皱眉。
这儿是长街位置最好的的了,若是挑一家普通的酒楼,怕是白静虞连九皇子的脸都看不清,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正在犹豫僵持中,就听见上方传来一道男声。
“上来吧。”
沈明月抬头一看,嚯,真巧。
是钟宴。
钟宴在二楼,一身青衣,撑着栏杆往下看,勾着嘴角,“这二楼处都被我包下来了,若是旁人肯定是上不来,不过既然是明月你来了,我自然是要让你们上来的。”
沈明月在心底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她想拽着白静虞直接转头就走,奈何这个时候已经听见了外头的敲鼓声,是九皇子他们已经进城了。
没办法,沈明月只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那就多谢钟小将军了。”
“客气客气。”
沈明月带着白静虞寻了个位置最好的雅间。
白静虞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若不是沈明月拽着她来,她可是一点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
钟宴倒了两杯茶递给二人,笑着说,“没想到沈小姐也爱凑热闹。”
沈明月皮笑肉不笑的,“女儿家整日在闺房无聊,也就只能来凑凑热闹。比不得钟小将军,贵人事多,却也能抽空包下整个二楼的雅间来。”
话中讽刺,不言而喻。
钟宴撑着下巴笑,也不开口解释。
“咚咚咚”的鼓声越来越近,沈明月忙拉着白静虞到窗边。不远处,一支铁甲军队缓缓走过来,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铁甲,眉目冷厉,□□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格外醒目。
这就应该是九殿下,楚成安。
也是楚国的下一任君主。
“静虞,你快看,那个就是九殿下。”
白静虞顺着沈明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整个人都僵住了。怎么是他……他是九皇子?
见白静虞没说话,沈明月转头去看她。只见白静虞眼眶红红,死死咬着唇,泪珠挂在睫毛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你怎么了?”
白静虞抽噎了一下,忙擦掉眼泪,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风迷了眼睛。”
“……”自己看起来很像傻子吗?沈明月无语凝噎。不过她也没再问,心底反而松了口气。
看白静虞这副模样,估计已经和九皇子见过了。
虽然相遇的方式和书中有所出入,不过故事整体主线没变。这就已经让沈明月放下心来,看来书中故事还没有因为她而崩坏。
看着难过的白静虞,沈明月顿了顿,才道,“好了,不看了,我们回去吧,我送你。”
白静虞才哭过,声音有些嗡嗡的,“姐姐不用送我了,我想自己回去。”
见状,沈明月只能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
目送白静虞离开,沈明月自然也不会再待下去,也转身要回府了。谁知道一出门,就见着钟宴居然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钟宴懒懒道,“这条路又不是沈小姐的,怎么,只准你走,不准我走?”
沈明月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可一直走到靖安侯府门口,钟宴还跟在她的身后。沈明月掐着腰回头瞪他,“你还不走?”
钟宴勾了勾唇角,“我又不是跟着你,我来找你哥哥。”
“你!!”沈明月气的不行,冷哼一声,干脆扭头不看他。谁知道一转身,就见陆庭之站在门口,静静的看过来,他眸色微暗,沁着冷意。
算起来,自从那日在平山的荒唐一幕后,她快有十多日没见到陆庭之了。她刻意躲避不去找他,陆庭之也从未主动过来寻她。一个侯府,小半个月,两人竟还没见过面。
“庭之哥哥。”沈明月小声叫他。
陆庭之没说话,眸色愈发冷冽。前两次碰到沈明月与钟宴在一起的时候,沈明月都会快步向他走过来。可这次,沈明月竟一动没动,仍站在钟宴身边。
陆庭之心底燃了一把火,快要将他的理智烧灼的一干二净。
钟宴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没瞧见陆庭之的模样,还笑着说让沈明月带他去找沈凌。
沈明月咬牙,“府上有的是婢女,我才不去!”
“月亮。”
陆庭之终于开口,声音淡淡,难辨喜怒,“过来。”
沈明月没动。她站在原地,抬眸去看陆庭之,正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沈明月才小步的过去,走到陆庭之身旁。
钟宴脸上的笑意淡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二人,转身走了。
看着钟宴离开,陆庭之才侧头看了沈明月一眼,语气平淡,“你在躲我。”
沈明月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我没有。”
“自我们在平山回来,已足十三日没有见面了。”陆庭之淡淡道。
“你在指责我?”沈明月皱眉,“我没有去找你,也不见你来找我啊,为什么就要说是我躲着你?”
“那现在我来找你。”陆庭之放缓语气,他看着沈明月,轻声道,“月亮,那日平山上,你还没回答我。”
沈明月沉默了。
那日平山上,陆庭之勾着自己的下巴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沈明月当时又惊又羞,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推开陆庭之转身策马跑了……
“我——”沈明月咬了咬唇,她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陆庭之心头忽的一滞。
他自小聪敏,善察言观色。尤其是在家族落魄后,他寄人篱下,更是常常别人说一句话,他便能揣摩十分意思。
可是在这一刻,他好像有些听不懂沈明月的意思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月亮。”他抬手要去拽沈明月的手腕,却被沈明月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是我该说对不起,那日我莽撞了,我……”陆庭之颇有些艰难的开口,可话没说完,却被沈明月打断了。
“真的对不起,庭之哥哥。”沈明月轻声道,“现在仔细想来,我做的一些事却是不合时宜,我以后不会了。”
什么叫不合时宜?对他好也算是么。
陆庭之只想笑。
“开了春,庭之哥哥就要科考了,眼下好好读书才是要紧事。”
陆庭之冷笑了一声,他抬眸,眼底俱是冷意,“沈明月,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沈明月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偏过头,小声道,“对。”
陆庭之点点头,他没再说一字一句,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沈明月心底拧巴的难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陆庭之,但她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她做的那些事,对陆庭之付出的那些,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刷好感度而已。
这种带有目的的付出不该被混淆为爱情,那对陆庭之不公平。
当晚,沈明月又发了热。
不过好在连枝发现的及时,一碗热乎乎的汤药灌下去,不到天亮就退烧了。
只是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晕眼花,嗓子也哑哑的。
自打沈明月回侯府以后,隔三差五的总是生病。安如慧瞧着心疼极了,几乎是一日三趟的过来盯着沈明月喝汤药。
“母亲,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您不必担心。”
安如慧叹气,“你总是病着,我怎么能不担心。”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府里风水不好?”
沈明月一噎,“不会吧,母亲你别多心。”
安如慧越想越有可能,干脆直接说道,“我手下有一个庄子,环境也好,你去那儿住一段日子,母亲也跟着你去,看看能不能养好身子。”
“……”
安如慧动作极快,当晚就同靖安侯说了这件事。大致吩咐好了府里接下来的事,叫连枝给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启程去庄子里。
沈明月还病着,马车里铺了厚厚一层鹅绒,弄的暖暖和和的,生怕她有一点着凉。庄子就在京郊,也不远,不过半日的车程就到了。
知道夫人小姐要来,庄子上下都打点的妥当。管事的领着几个领头的婆子一早就守在庄子门口,瞧见车架到了,满脸笑容的迎上去。
“给夫人小姐请安。”管事的脸上堆着笑,“知道主子们要来,庄子上下一早都收拾的干净,保准不让主子有一点不舒坦。知道小姐畏寒,昨儿夜里就用银丝碳暖着屋子,鹅绒毯子也都铺好了。”
安如慧点点头,“你办的不错。”话音刚落,一旁的丫鬟就过去给管事的递了一个荷包,管事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谢主子赏。”
知道沈明月舟车劳顿累了,安如慧也没再和他们多说,直接叫人在正厅里开饭。庄子里的饭菜都是用的自己种的瓜果蔬菜,虽然没有府里的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明月难得的吃了满满一碗饭,安如慧瞧着开心,更是厚赏了庄子上下。
用了饭,沈明月也倦了,和安如慧说了一声就回去睡了。
正如那管事的说的,屋子烘的暖暖和和的,确实舒服。这几日沈明月都没怎么睡好,好像一闭眼就能瞧见那日陆庭之冷厉的模样。
她只觉着心头像是梗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
如今离了侯府,到了庄子里,她好像也放松了些,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的梦里,不再有陆庭之。
在庄子里呆了两日,沈明月果然气色好起来,安如慧也放心了。兴许是怕她无聊,安如慧还特意派人去接了楚楚过来玩。
楚楚是个热闹性子,来了后就拽着沈明月四处疯玩。
知道楚楚生日快到了,沈明月提早就备好了东西。正巧这次楚楚过来就一同给了她。
那还是沈凌有一次带给她的小玩意,一个挺大的木匣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玩偶,玩偶是瓷的,但手脚都能动,活灵活现的。
楚楚一瞧就喜欢上了。
“明月!还是你对我好!”楚楚笑嘻嘻的凑过去,拽着沈明月的袖子撒娇,“等开春了,我们去钓鱼,打马球。”
“好。”
“诶?对了,现在也可以钓鱼!”楚楚一拍手,“后院不是有个挺大的池塘吗?我们把上头的冰凿开,顺着那窟窿放杆子下去不就成了!那儿的鱼饿了一冬天了,一定很好吊。等晚上,我们把自己钓来的鱼烤了吃!”
沈明月皱了皱眉,“这能成吗?”
“一定成!我见过有人这么钓鱼!”楚楚兴冲冲的拽着沈明月去后院,“走走走,我们去凿冰。”
这个冬天格外冷,后院的池塘冰还算厚,几个人上去走大概也没问题。沈明月见状才放心。
两人划定好了位置,就叫小厮过来把冰凿开。鱼竿,鱼食,都是一早就备好的,两个人就像模像样的坐在冰上垂钓。
沈明月怕冷,还特意披了一个厚厚的大氅。
等了有一会儿了,沈明月这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她怀疑是不是池底下的鱼都冻死了的时候,就听见楚楚惊呼一声,“上钩了。”
沈明月立刻看过去,就见楚楚把杆子甩起来,一条银色的鲤鱼死死咬着鱼钩,看样子,鱼还不小呢。
楚楚把鱼放到一旁的桶里,洋洋得意的看着沈明月。
沈明月一下子被激起了斗志,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不一会儿,她这头杆子上也有动静了。鱼竿的拉力越来越近,估摸着底下还是条大鱼。沈明月越发激动,干脆站起来,想着一用力把鱼竿甩起来。
谁知道冰上太滑,她刚站起来,还没等站稳,整个人就噗通摔倒在了地上。楚楚被她吓了一跳,忙扔下鱼竿要过来扶她,可刚走到一半,就突然瞪大了眼,手指着沈明月的身下。
沈明月顺着她指的方向低头看,只见自己身下刚刚被自己摔的一砸,竟有无数道裂纹,而且还在逐渐扩大——
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
冰碎了,沈明月坠入了冰冷的水中。
刚一摔进水中的时候,沈明月只感到刺骨的寒冷,像是整个人都被埋在了雪里一般,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刺骨的冷。她想挣扎着往上游,可偏偏今日穿的多,衣服浸了水,沉甸甸的往下坠,很快,她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她努力的睁开眼,好像还能看到冰面上无数的人在走,在喊。周围的冷渐渐消失了,身体都麻木了,她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沈明月像是做了一场梦。
她梦到陆庭之,他冷漠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把利刃穿破了自己的胸膛。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胸口冰凉凉的。
下一刻,又好像看到了龙凤喜烛,两个人在拜堂,看不清面容,只觉得身影熟悉。直到男子拿喜杆挑了红盖头。沈明月突然愣住。那女子正低头娇羞的笑,那面容正是自己。沈明月下意识的抬头,她看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是陆庭之。
再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窗子的罅隙晃进来,照在人身上,只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恍觉身上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嘎吱”有人推门进来,是连枝。
她见到沈明月醒了,先是一愣,而后手上的托盘摔到地上,她哭着跑了出去。
“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沈明月,“……”
她这是睡了多久???
片刻后,屋子里站满了人。有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有哭的眼睛红肿的安如慧,有沉着脸的沈凌……
沈明月吓得够呛,差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她颤颤巍巍开口,“大夫,我……我怎么样?”
大夫沉默一会儿,才道,“小姐本就身子亏,如今冬日落水,寒气入骨,怕是日后身子会更差,不易有孕,影响寿岁。”
安如慧一听,差点没昏过去。沈凌忙扶住她,“母亲……”
“母亲。”沈明月也开口,她还笑着,像是完全没听见大夫的话一般,“您别自己吓自己,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一点事也没有。”
安如慧啜泣着,她过去抱住沈明月,“我苦命的女儿啊……”
沈凌叫人先把大夫请了出去,而后又叫连枝出去煎药。见屋子里没人了,他才说道,“母亲先别难过,妹妹昏迷了三日,现如今苏醒了就是没什么大事了,左不过是身子亏损了些。这件事,儿子倒是有一个办法。”
“儿子先前领皇命巡查,曾去过江南,那里气候温和宜居。儿子想,妹妹既然是受寒所致,不如就搬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养养身子。况且,儿子在江南曾遇到一个老神医,他年岁大了不便走动,妹妹去了江南,可以请老神医给妹妹调养身子。”
“你是说……让你妹妹搬去江南住?”
沈凌点点头,“这样才好让妹妹养身子。”
安如慧叹气,“你让我再想想吧。”沈明月才回到她身边她实在是不舍得把沈明月送走。
“好,一切还得母亲和妹妹点头了才行。”
安如慧拍了拍沈明月的手,“明月,你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去江南?”
沈明月抿了抿唇。
她想到病时做的那些混乱不堪的梦。
刀剑,红烛,还有……陆庭之。
“母亲。”沈明月突然轻声道,“我想去江南。”
离开侯府,离开京城,离开书里权力纷杂的中心,是不是,她就不会再想那么多了,是不是陆庭之的人生就会步入正轨。
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罢了,很快就会被陆庭之抛之脑后。
“你愿意去江南?”安如慧惊讶一瞬,又安慰似的道,“好,既然你想去,母亲就为你打点好一切。”
“谢谢母亲。”
紧接着,安如慧又开始忙碌准备去江南的事了。
因为沈明月还病着,所以暂时也还住在庄子里。这几天,倒是楚楚来看望她,楚楚也是哭的眼睛通红,愧疚不已。
“明月,都怨我,都怨我非要去冰上钓鱼。”
“不过是我不小心罢了,和你有什么干系。”沈明月安慰她,“你千万别多心。”
楚楚抽了抽鼻子,“听说,你要去江南了。”
沈明月点点头,“可惜了,开春了没办法再和你打马球了。不过我估摸着等我在江南把身子养好了就会回来了,你可要等我啊,千万别等我回来,你都抱上孩子了。”
楚楚噗嗤一笑,“好啊你,什么话都敢说,打量着我不敢向你母亲告状是不是?”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在庄子养了几日,等沈明月身子稍微好了点,就要准备启程去江南了。在庄子病的这小一个月,一直也不见陆庭之的身影,沈明月心里有些难受,却又松了口气。
大概是小反派真的放下了吧。
可想着自己这么一走,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再回京城。沈明月想着好歹也告诉陆庭之一声,告个别。
可依着安如慧的意思。是打算直接从庄子里出发就不回府上了。没办法沈明月只能写了一封信,塞给连枝。
“悄悄的给表少爷,送过去别告诉我母亲。”
连枝点点头。
可当晚,这封信还是摆在了安如慧的案头。
安如慧看都没看,直接把信扔到了火盆里,火舌卷起,把信烧的只剩了一股黑灰。
“你做的很好。”安如慧对着连枝笑了笑,从手上褪下了一个翡翠镯子递给连枝。
连枝诚惶诚恐的接了过来。
“我没法跟着明月去江南,到了那头,一切还得你仔细伺候着。”安如慧说道,“你放心,你父母兄弟都在侯府,我会好好照应的,过了年,会给你哥哥说一门亲事,想来你娘也能放心了。”
连枝感激涕零的跪下谢恩。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
送信出去两天后,沈明月就要启程去江南了。她信上写好了出发的时间地点,想着好歹认识这么久了,就算是小反派已经放下了,也该来送送自己吧。
可陆庭之没有来。
“小姐别等了,估计表少爷不会来了。”连枝劝道,“再不启程,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个驿站。”
沈明月叹了口气,“好,走罢。”
马车一路向前卷起尘土扬扬,沈明月撩开帘子往后看,却还是没见到陆庭之的影子。
这次小小的分别时,终究是没见到最后一面。
大概,陆庭之是不想见她罢。
陆庭之知道沈明月生病的消息时,已经是在沈明月出发去江南的三天后。他从马厩拽了一匹马,风尘仆仆的到了庄子上,却得到了沈明月已经走了的消息。
他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声音沙哑的问道,“那她多久会回来?”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两三年,也许七八年,也说不定就不回来了。”那仆人随口道。
陆庭之觉着自己的心好像被人剜成了两半,一半冷的发抖,一般又鲜血淋漓的滚烫。
这一个月,他忍着不去找沈明月,他想着,大概是小月亮生了气了不想见他,他忍一忍,等月亮不生气就好了。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或许,喜欢也是一种错误。
可他没想到,这个小月亮如此决绝狠心,走的如此干脆利索,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给他留。大概,她是想清清楚楚的,与他一刀两断。
他的月亮,给了他光,却又要如此决绝的收回去。
可是这世间,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猎物被猛兽盯住,又哪里逃脱的了呢?也许,猛兽正在暗中磨爪子,等着猎物回来的那一刻,猛的冲上去,叼住她柔软的脖颈,拆吞入腹。
陆庭之靠在树干上,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甜腥味涌上来,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他低着头,突然笑了,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不乖的月亮,就该被金锁链扣住,关到笼子里去。
陆哥:摊牌了,我是便太。
(各位看官老爷去康康孩子的预收吧。各种口味入股不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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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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