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86、出海

　　居无忧见封无缺一人回谷里，并无南越麟的身影，心下不安，忙问道，“越麟怎么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封无缺忙摆手，“没有，越麟无事！他去追南海岛主的船只了，我们赶紧收拾行装上路，越麟会想办法让船只停下来的，到时我们就乘那船出海！”
　　众人一听，赶紧回房收拾了几件衣服，又乔装打扮了一番，便随封无缺出了谷。
　　话说南越麟这边，他施展轻功一路沿着河道追着南海岛主盘一公的船只，终于在高山包围的一狭窄河道处，从河道旁的高山隐秘窜上了那船。
　　船头船尾俱都有人把守着，南越麟神不知鬼不觉攀上船身，趁那些人一个错眼，潜入了船舱内。那是一艘气派的楼船，算上底舱足有三层，南越麟躲避着来回巡逻的人，把船上的情况摸了个透。
　　楼船底层安置着大型船桨，甚至配备了投石机弩床等武器，想必是为了防海上的盗匪。仓库和船工的休息之所也设在了底层，二层是船上护卫的房间，盘一公和唐剑夫妇则住在三层。
　　南越麟窜进底层船舱时，正逢一中年汉子呵斥数十船工，训诫着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干活，因为此地河道狭窄地下暗藏礁石，如若一个不小心便会触礁毁船。
　　南越麟躲在暗处，便想到了怎么让这艘船停下来。他悄悄退出，寻了一处存放杂物的仓库，气贯双掌把船板打出了一个大洞。船身晃了一下，江水从那大洞中汹涌灌进来。
　　“怎么回事？！”仓库外隐隐传来惊叫声。南越麟赶紧在暗处躲了起来。
　　“不对！这里怎么有水流出来？”一船工跑进南越麟藏身的仓库，只见船板破了一个大洞，江水倒灌，满地的积水，而仓库的积水还在慢慢上涨。
　　“不好了！水灌进来了！”那船工惊恐叫道，匆匆跑去叫人。
　　南越麟趁此机会，赶紧离开了那船舱。
　　几息后，只见一群船工匆匆而来，手里拿着木板、盆桶之类的，跑进那船舱去钉补那破口或舀水出去。而整艘大船紧急停靠在一个山岭岸边。
　　“怎么回事？”盘一公大步而来。
　　船长赶紧领罪，“船板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弄破了，江水灌了进来！如今，我等正在紧急修补那破口。待修补完成后，才可继续上路。”
　　盘一公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可以修补完？”
　　“只怕要到天黑后了。”那船长赶紧答道。
　　“你监督着尽快弄好！”盘一公话罢，转身走了。
　　南越麟在暗处偷听他们的对话，估算着居无忧他们那时应该也到达此地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夜色昏暗，居无忧一行人匆匆到达，他们藏在山岭间的密林灌木，查看着不远处那大船的情况。只见那挂着“盘”字大旗的楼船，灯火通明，每层均隔几米便有一个护卫持着火把守着。
　　封无缺敛眉，“怎么这么大阵势，莫不是越麟被他们发现了？”
　　居无忧眯眼去看船上一个明灭不定的火光，细瞧之下发现那火光明灭得有些规律。居无忧脸上露出了笑，指着那火光对众人道，“快看，那是越麟给我们的信号！以前他经常偷下山玩，半夜回来时怕碰见任师叔，便老叫我用这信号给他示警。现在，他这是叫我们去他那里！”
　　苗凤凰叹了口气，“这灯火通明的，我们怎么过去啊？”
　　居无忧环顾四周，见树木花草的叶子隐隐沾有湿意，她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空巨大的星盘，略带欣喜道，“待会有大雾，我们就趁着那浓雾上去！”
　　果然，不一会儿雾色渐渐迷蒙，周围事物笼罩上了一件薄纱，隐隐约约地看不清。
　　苗凤凰看着那大雾对居无忧道，“无忧你在雾里给他们下点药，免得上去惊动了他们！”
　　“好！”居无忧点了点头。待那雾色越来越浓，居无忧用毒功在指尖逼出了几滴血，那血里含着难得的迷药。她指尖一弹，鲜红血滴漂浮在空中，她又挥了挥衣袖，那血滴如雾雨细细分散在微风中，而微风被她推送吹拂到那楼船。
　　“走！”任逍遥带了没有武功的苗凤凰和封无缺疾射向那船只。居无忧抱了乐儿紧随其后。
　　盘一公此时站在船头，傍晚船板毁坏，船舱进了水。船长细查后保证不是触礁出的事故，然到底是何东西弄坏了船板没有查出原因。盘一公久经江湖风雨，闻到了一丝不对劲，下令搜查全船然并没有查到可疑人物。
　　夜色已深，又停靠在漆黑一片的山头旁，盘一公未免有人袭船，令护卫点亮火把，死死守着整艘船。此时，他看着那浓浓大雾遮盖世间万物，皱起了眉头，又闻到微风中隐隐的腥气，有些疑惑喃喃出声，“怎么这风有些腥气？”
　　他有些恍惚任那微风刮拂着，不知过了多久，盘一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浓雾已经消散不见了。
　　而此时居无忧一行人已经登上了南越麟所站之处。
　　南越麟弄破船板后，盘一公多疑地彻底搜查了一遍船只，没抓到他又派人死死守着整艘船。
　　见此，南越麟有些咬牙切齿，却没有想到办法打消盘一公的多疑。他又怕居无忧误会他已被抓，只能打晕一个护卫穿了他的衣裳，打信号给居无忧示警。他心里暗暗着急，如若今日登不上这船，以盘一公多疑的性子日后登船只怕会难上加难。
　　待看见夜色中浓雾渐起，南越麟有些狐疑，直至闻到那微风中的血腥气，他赶紧闭气。他的俊眸亮了起来，暗道这莫不是居无忧使的手段要上船来了！
　　果不其然，几个身影穿过浓雾落在了他身前。而左右不远处站着的护卫却僵直站着，仿若没半分察觉这边的动静。南越麟恍然，他们应该是中了药了。
　　“越麟！”居无忧抱着乐儿落在船板后唤了他一声。
　　南越麟赶紧上前把那心头上的两个人儿拥进怀里，“我正着急呢，没想你们想法子上来了！”
　　封无缺抬扛道，“有什么事能难倒我们的！”
　　任逍遥却皱眉，“不许胡闹！这大雾等下就散了，我们赶紧找个藏身之所吧！”
　　“先等我一下，我领你们去！”南越麟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个人来，令他挨靠一个桅杆站着，并把护卫衣赏重新给那人穿上了。那人是他先前打晕的护卫，未免少了人令盘一公起疑，南越麟又把那人拖出来站岗。
　　“走吧！”南越麟接手抱过乐儿，拉着居无忧领着众人钻进了底层船舱的一个仓库。
　　这一切的发生盘一公毫无所觉，他恍惚一会后回过神又在船头站了片刻。船长匆匆跑来禀报，说是船板已经补好，可以重新上路了。盘一公朝不远处漆黑的山岭看了一眼，思索着刚才的浓雾，心头不安，下令又重新搜查一遍船只。
　　良久后，护卫回来报告并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之人，盘一公才放下心来，下令重新开船。
　　南越麟他们藏身的那个船舱，角落另辟一间小房用以储存冰块。待船上护卫来搜查时，长天门众人躲进了那间冰房中，南越麟和任逍遥用冰阳决凝出冰意在房内筑出了一堵冰墙。
　　护卫们打开冰房，只能看见那堵冰墙，并没有看见墙后的长天门众人。待那些人走后，南越麟用火掌把那冰墙化掉，众人才走出了那小房。
　　乐儿可能是被凉到了，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南越麟心疼地从居无忧怀里抱出那小娃儿，“乐儿可是冷了，爹爹给你暖暖！”他运转内力，顿时浑身上下如个火炉般煨暖了乐儿，喜得小娃儿紧紧贴在他身上，甜滋滋道，“谢谢爹爹！”
　　小娃儿并没有忘记自家娘亲，朝居无忧招手道，“阿乃，你也来！”
　　在苗凤凰封无缺戏虐的眼神下，居无忧小脸泛红起来，好在船舱光线暗淡使得那二人没能看见那粉色，要不然只怕会变本加厉打趣。居无忧不自在的拒绝道，“我不冷，谢谢乐儿！”
　　苗凤凰却把居无忧往南越麟处推了下，“夜深了，大家折腾一天了，都睡去吧！”话罢，她揽着任逍遥的臂弯，朝船舱一角落去。他二人也不挑直直在那角落坐下，互相倚靠着闭目休息了。
　　封无缺看看苗凤凰夫妇又看看南越麟一家三口，叹了口气，“得，就我孤家寡人一个。”他转身离开，随意找个角落躺了下来。
　　船舱内只有居无忧和环抱乐儿的南越麟站着。居无忧有些不自在，年少时虽然时常与南越麟同眠，但当时稚幼纯真并无其他杂想。自从相逢以来，他二人谨守分寸也从没躺在一个床上过。
　　居无忧胡思乱想，直到南越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也去睡吧！”
　　“啊？”居无忧楞楞抬头去看他，昏暗光线下只依稀看见那线条分明的轮廓，没有瞧出那脸上的神色。
　　南越麟伸手拽住居无忧的手腕，那掌心的灼热温度传至她皮肤上，烫得居无忧的心跳得有些快。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拉了她，寻到船舱内较为干净的一个角落，松开居无忧的手，坐了下来。
　　南越麟又见居无忧直挺挺站着，伸手去扯了她一下，“你不介意的话，坐这里挨着我睡可好？”
　　居无忧自从失明又恢复视力后，眼睛便有些弱了，南越麟带着她走到的角落昏暗无光线，她瞧不清那是怎样的所在，只能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南越麟伸手来拉扯，居无忧不防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步踩到了南越麟的脚，她惊慌后撤，身子一个不稳眼看要摔在甲板上，南越麟赶紧伸手把她拉向自己。
　　居无忧重重跌坐在他腿上，还挤到了他怀里的乐儿，压得乐儿小小惊呼了一下。居无忧手忙脚乱爬到一边坐下，伸手去摸乐儿，有些紧张道，“乐儿，你有没有被压坏？”
　　“没有压坏，乐儿好困要睡了，爹爹怀里分阿乃一半，别再压乐儿了。”小娃娃困意浓浓的奶音在黑暗中响起。
　　船舱另一边，听到动静的封无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虽然船舱里黑，你们两个要亲热我们看不见，可好歹顾忌着乐儿些，怎能把乐儿都压到了呢？”
　　居无忧脸上烧得火辣辣的烫，赶忙开口解释，“我这是看不见，不小心摔到越麟身上了，阿缺你可别胡说。”
　　“哦？”封无缺意味深长的拉长音调，摆明不相信居无忧的话。
　　在另一角落的苗凤凰出声解围，“阿缺，睡你的觉去，乱管人家家事干嘛。”
　　“好吧，既然苗姨这样说了，我就睡我的觉去，不说了不说了。”封无缺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弄出呼噜声假装睡着了。
　　静寂后，南越麟伸手去搂居无忧的肩膀，居无忧身子一僵挣了挣。她原本就坐在南越麟腿边，南越麟施力便把她搂到怀里。居无忧僵硬靠在那里，听着旁边乐儿的小呼噜声，不敢再动作生怕吵醒乐儿和船舱里的其他人。
　　她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声开口，“你干嘛？”
　　“怕你睡不舒服，我把肩膀借你靠。睡吧，你不睡，等下吵醒其他人了。”南越麟轻声安抚她，他原本没打算那么干，只居无忧太过羞涩，南越麟坏心一上头就把居无忧拉到怀里来了。
　　居无忧确实怕又吵到其他人，尤其是怕听到封无缺的调侃，遂闭上眼睛试着放松僵硬的身子。
　　南越麟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心里一片柔软，他背靠船板墙，头挨着居无忧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至天明，待南越麟睁开眼时，居无忧母女也悠悠转醒。他们发现船舱内的其他三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并出去偷了些食物带回来。居无忧赶紧从南越麟怀里钻出来，乐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迈着小短腿咚咚跑了过去。
　　“有包子，乐儿吃个包子吧！”食物被放在一张破败的桌子上，苗凤凰捡了一个包子递给小娃娃。
　　“谢谢姥姥！”乐儿接过，米粒般的小牙齿迫不及待啃上那包子。
　　“喏，你们也吃！”苗凤凰又拿了两个抛给居无忧和南越麟。
　　南越麟接过那包子，站起身来，看着船舱顶部那小小的窗户透出的迷蒙亮光，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吵杂的喧闹声，猜到船只现在应该是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港口，于是问道，“你们出去可看到船只行到哪个地界了？”
　　封无缺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回答，“这船开得倒快，再加上昨夜顺风顺水的，只一夜便到了扬州。据我估计，午时应该可以到达通州，过了通州后，我们可真的是出海了！”
　　与封无缺所说无误，船只穿过繁华的扬州，午后便到了陆上的最后一个港口通州，那通州是坐落于一片荒泽中的小城镇，海水泛滥闹得田地不宜耕种，故城镇中人烟稀少。但因着是陆上驶往汪洋的最后一个关卡，商贩船只往来给这小城镇带来了些生机，才使得通州慢慢兴盛起来。
　　盘一公的船只刚驶过通州地界，莫名奇妙停了下来，而且外面喧闹一片。船舱内的几人对看一眼，由南越麟和封无缺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两出去躲在暗处瞧见河面前方十几条小船拦在了那，船上站满手拿兵器的武林人士。
　　盘一公这边也是严阵以待，船上护卫纷纷出动守卫着整艘船，盘一公站在船头与那些武林人士对峙，“在下南海盘一公，不知众位英雄拦住老夫的船只是为何事？”
　　那船上一个短褂短裤四肢修长的黝黑汉子，站了出来，朝盘一公虚行了一礼，“南海岛主盛名，在下鱼一飞早有耳闻，如今得见一面幸甚之至！只有一事需搅扰岛主，请岛主交出身怀碧佛手的居无忧母女，蛟鲨帮定护送岛主安全出海！”
　　南越麟和封无缺躲在暗处均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起来，想不明白这鱼一飞怎会知道居无忧在这艘船上。
　　而盘一公行走江湖，哪个帮派不给几分薄面，如今被这么一个在江湖上不甚有名气的小门小户要挟，倒是气笑了。“原来是入水如鱼飞的鱼帮主，老夫失敬了！鱼帮主寻人怎么寻到老夫这里来了，老夫船上可没有你要找之人，还请鱼帮主另到他处去找吧！”
　　这番推拒之言惹怒了那鱼一飞，“岛主不肯交人，定是舍不得那奇药碧佛手，既然如此蛟鲨帮只好不客气了，岛主见谅！”言罢，他手一挥，那十几只小船如离弦的箭般疾射过来。
　　盘一公忙沉声下令，船上巨弩和投石机立马架上弩箭和巨石，下一刻那些巨大的弩箭和石块夹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射出，一下子砸沉了蛟鲨帮的好几艘小船。而那小船上的人在那之前已经跳入湖中潜伏得不见了踪影。
　　见此状，盘一公忙喝令护卫们手拿弓箭往水中射去。那蛟鲨帮虽在江湖中没多大名气，他们的水中功夫却为一绝，闭气潜游更是小菜一碟。盘一公怕蛟鲨帮潜入水底靠近，令护卫们不停射箭。箭雨纷纷落下，江面上果然泛起了血红，不一会儿翻起好多具尸体。
　　但蛟鲨帮也有很多人游到了盘一公的大船边，正要攀爬上来。盘一公又领了一队人，手持长矛把那些人叉下去。
　　船上厮杀奋战着，那艘大船却渐渐倾斜。那船长从底舱惊慌跑来，向盘一公喊道，“不好了，岛主！蛟鲨帮把我们的船凿穿了，这船呆不下去要沉了！”
　　闻言，盘一公气急，下狠手杀了几个蛟鲨帮的人后，向第三层船楼上跑去。为能顺利把唐剑林世英二人带回南海，他二人一直被关在房里，如今他要去救那二人。
　　而南越麟和封无缺二人早已退回仓库，把外间情形详述给了居无忧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