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浮生》零团子

1、（一） 童年岁月

　　我们今天要说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至于有多久，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连祖母的表舅的嫡亲姨婆家的妯娌后改嫁给了隔壁刘大胖子的三叔公那儿的太奶奶那屋伺候的嬷嬷经常溜达去的后山佛堂里头某一案头供奉的小金菩萨额头镶的那粒珍珠还没从蚌壳内长出来前，更早的时代吧。
　　我所知道的只有，当常州武进遇杰村最有名望的展家夫人房里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无敌塞外撼动宇内的婴儿的啼哭，那便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第一次向世人展示自己存在顺便宣告享有人生自主权且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经典发声法。所谓经典，就是第一声等同于最后一声，除了此时此刻此声，之后的一生里“哭”这个动词从来没有在那个脑袋里出现过。当然，这也全要拜年过百岁的展家老祖宗太过激动，一个不留神当场咽了气，以至于把刚抱到怀里的襁褓掉到了地上的缘故。
　　顾名思义，我们的主人公姓展。他单名一个“昭”字，作为展家唯一独子，是众望所归众星捧月的又一轮九代单传——想当尔，展家已经单传了十八代。由此可见这独苗中的独苗独苗独苗独苗独苗独苗（省略剩下的十次重复）的独苗有多独一无二。真是走路怕拐脚，说话怕被口水噎到，就连一只蚊子要近他的身也要先通过七十二壮丁、三十六长工、二十四丫鬟、十五家仆、八小童养媳、四大贴身护院、二奶妈外加一个大总管才行。在如此严密保护下，展昭又岂能不健康活泼地度过他的镏金童年？
　　不过过剩的保护欲还是造成一些遗憾的。直到五岁那年，展昭才刚会走路，八岁那年，他总算可以较为准确的用主谓宾来表达基本用意。这样的“大器晚成”在私塾老师眼里却成了“问题儿童”，为了不让名声扫地，于是没有一家私塾肯收他就读。但是展家没有把这个问题看得那么严重，这大概也是当时文盲半文盲人员在社会大量囤积却没有引起上层高度重视的必然结果吧。
　　孩提时代，展昭就是个快乐的孩子——既然对哭没有概念，悲伤对他来讲当然也是陌生的。他总是笑嘻嘻的，对每一个人，也对每一样东西。会动的云彩也好，不会动的星星也好，有生命的蛆也好，没生命的茅厕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快乐让他发笑。虽然他是独子，没有同龄的孩子陪他玩耍，但他从来不会觉得无聊寂寞。在他的眼中天地的所有都是他的好朋友，他跟风一起跑步，跟青蛙一起跳远，跟小鸟一起唱歌，跟零一起打滚，真是快活又自在。（注：此零不是彼零，乃是展昭在展家没有一只鸡的鸡篷里捡到的无名蛋。展昭秉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但给它起了名字，更决定牺牲体温将它孵化。）
　　他从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菜，久而久之，菜刀运用娴熟比之厨房牛大娘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很多年后当他遇到一个名叫小凯的孩子便立即对他……腰间插的那把菜刀产生了难言而喻的亲切感（注：参看minfish的《蝴蝶飞呀飞》）。
　　原本菜刀是展昭的掌中宝，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之后闯荡江湖他也会和小凯一样将菜刀视作他的终极武器。
　　而那件事的起因，恐怕还要从展昭的傲骨说起。
　　展昭有着不同于寻常人坚强不息的意志。私塾不肯收他，他就自学成才，并且对自己提出更严格更犀利的要求。他所看过的每一本书一定是残破的。古人所说的“读书破万卷”，被其掌握得淋漓尽致——绝对不允许书本里有自己不认识的字，一旦发现，就把那字抠下来，严重的甚至整页撕了吃进肚子。
　　所以，展昭虽不是学富五车，却也堪称的上“满腹经纶”。
　　因此，当他包含信心的一刀砍上砧板上的大白菜却足足偏差了半寸，他又怎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打击？在他对砧板的摆放、出刀的力度、双脚间横跨的距离差等等可能造成毫厘失误的原因进行详细而系统地分析调查归纳总结，他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并不是当时他的手少伸半寸亦不是他站的位置远了半寸更不可能是大白菜里是有虫挪动而引起白菜整体位移，事实是——那把菜刀短了半寸。
　　于是当天晚上，展昭趴在他们家旺财——后院的看门狗——经常藏东西的被他命名为“聚宝盆”的墙角拼命挖啊挖。在挖出一堆长骨头短骨头瘦骨头肉骨头猪骨头鱼骨头轻骨头贱骨头后，在锲而不舍——就算把地心挖穿也誓要挖到底的坚定不移的信念驱使下，终于让他挖到了足以改写他人生史书的“宝物”。不过依当时展昭的脸色判断，他其实并不十分满意，因为那东西上刻了两个字，可恨的是，其中一个字他居然不认识。如果不是因为那东西是金属做的，怕肚子不消化，他早把那个字凿下来吃掉了。
　　直到后来，在吃了好几本书分量的页数后总算认识了那字。于是这柄名为“巨阙”的长剑才在真正意义上替代了厨房耍弄的菜刀在展昭心目中的地位。

　　展昭最喜欢吃的食物是牛大娘盐的咸鱼，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完全没有节制。牛大娘为了防范于未然，让肥胖综合症彻底远离她家小主人，于是每次都把咸鱼吊在厨房的房梁上。但这是绝对拦不住我们有决心有居心有吃心的主人公。他试着爬梯子上去取，但是面对有惧高症的不争的事实，就此失败；他试着投掷菜刀将栓鱼的绳子割断，但最终发现抛上去的东西一定会掉下来——万有引力定律，而那把菜刀好象更喜欢接触他的头；他更试着放一只小猫上去为他叼下来，但厨房里过多的老鼠总引诱小猫“移情别恋”。
　　于是在策划了千回绘制不下数百张宏伟蓝图却承受了更惨烈的上万次失败的打击后，展昭终于把这项行动列入了每日必修课程，并命名为“取鱼计划”，后介于题目的过于功利主义，遂改为“取予计划”——欲若取之，必先予之。
　　诸葛亮同志说的好，“志当存高远”，而我们的展昭，小小年纪就已定下了超乎常人想象极有高度的志向。
　　——高度：厨房地面到房梁的距离。
　　最后，排除所有不可抗拒难以控制的因素，展昭想出一个符合他顽强毅力不懈信念的形象的方法：以腿部肌肉张弹为机动力，辅以快、准、稳的技术支持。实施躬身、弯膝、腿受力、脚离地、排减空中阻力、出剑、断绳等一系列高难度连贯动作，最终，取得革命性胜利。
　　所以现在有些历史考证严密的日本人亦把这种新近功夫叫做跳跃术，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轻功。
　　展昭越跳越高，甚至已不需要出剑，直接就可以一口把鱼叼下来。这也成就了他将来行走江湖时轻功无人能及的一段佳话。
　　——轻功终极等级考核项目：将房梁上挂的咸鱼包子用嘴咬下来。
　　——报考人员：展昭。
　　——通过人员：展昭。
　　——裁判人员：展昭。
　　——公证人员：展昭。
　　——颁奖嘉宾：展昭。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展昭最要好的敌友——厨房盗窃集团首脑——老鼠。是的，你没有听错，不是朋友而是敌友。而他们之间的敌意还是要从咸鱼说起。
　　就在展昭努力夺取咸鱼的过程中，总是受到某些不劳而获的鼠辈的骚扰。这些鼠辈仗着自己身材矮小动作敏捷无数次地偷走了展昭的劳动成功，甚至还在房梁吱吱嘲笑我们的主人公。展昭却介于惧高等不可抗拒因素拿它们无可奈何。不过俗话说的好，“有志者事尽成”，展昭终于想到了对付的办法。
　　他在袖子里绑上藏有签条的竹筒，一见到老鼠就将筒里的签条射出。久而久之，竟练得百发百中。当展昭看着那些老鼠吱哇乱叫的可怜样，原本的怒气也消失了，反而觉得有趣，于是展昭就这样和老鼠做了朋友——不管有事没事，只要见到都射它们几下以示问候。
　　这也是之后展昭见到陷空岛五鼠顿生一种老朋友相见分外眼红，条件反射就射出袖箭打了他们一头包。当然，这是后话了。
　　所以地球人都知道，展昭有三项绝技：剑法，轻功，袖箭。但是连外星人都不知道的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有一个功不可末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