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睡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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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他和气的提问，克拉克瞪着他，咬紧牙关，不好说是在憋气，还是在酝酿着给他一个头槌，总之不像是主动回答的前置条件。这副模样反倒更激起了林登的兴趣。他抬起手。
按他的喜好，他通常会直接选择氪星人胸肌的制高点。考虑到他们不是很熟，他之前又被拒绝过，林登谨慎地选择折中处理，落往克拉克的胸肌中缝。这回，克拉克抖了一下，依然没动，也没再次出手，就像他按下了某种神秘的按钮。那颗氪星心脏正在中缝右边那块丰满的肌肉下疯狂搏动，与之相应的，克拉克的嘴唇微张——这是方便喘息的征兆，但克拉克没有发出任何用力呼吸的噪声，似乎正在努力静音。
林登顿时起了别样的兴趣。毕竟，氪星人只是长相类人，内部构造不一定是人类那套，进化出什么静音开关也不是没有可能。本着科学研究的精神，林登低头，垂眼，开启透视，动作由单手按换作双手扒。然而，可能是他的出手方式不正确，他才一发力，方才还与他形成相对静止条件的氪星人便往后歪，如一袋沉甸甸的面粉那样往后倒。
黄太阳下的氪星人刀槍不入、无坚不摧，可是，在被他拍回来前，克拉克在空间陷阱关了很久，而他设置的空间陷阱又拥有红太阳光和氪石两大削弱氪星人必备条件。他能抓到其他氪星人，却只有一个克拉克。要是克拉克因为自愈被削继而磕了脑袋这等事破损，他还得想法修补。他从没修补过氪星人，说不定会增加变量……床面近在咫尺，林登不再细想，胳膊先一步垫在克拉克的后脑勺——
砰！
他们一上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黑胡桃木床板上，面对面，眼对眼。几颗光球因风的扰动被牵引过来，把他的影子投在氪星人脸上。氪星人的瞳孔在这一瞬陡然放大，黑色几近覆住明蓝，而未来的数种可能擦过林登的眼。
在一种可能性里，氪星人抬起膝盖攻击，他随之的反制则会逮住这厮的脚踝；在另一种可能性里，氪星人用额头撞他，他歪头避过，顺便顶进一条腿卡住这家伙；在第三种可能性里，氪星人启动了可能积攒了好一会儿的超级速度翻面妄图溜走，他则扯走了氪星人浑身上下唯一的那块布：浴巾。
从娱乐性的角度来说，林登更期望发生的是第三种可能。可惜，在现实中，氪星人那雕塑似的鼻梁下鼻翼翕张，那对漂亮的、能看到整个光谱的眼球小小地颤了颤。紧跟着，那双蓝眼睛急切地无视了他，飞速地在他背后的天花板、乃至天花板后的夜空转过一周。
出于某种未知原因，氪星人对他这个恩人和买主的态度里含有几丝轻蔑。可这动作与其说是出自轻蔑，不如说是搜索。与此同时，同这厮还没洗干净前一致的，某种可称为欢欣的情绪火苗一般点亮氪星人的脸，就连那张固执地维持在静音模式的嘴也逸出半个音节。
半个就够了。
“先……”
先知。当然是这个代号，基本是这个代号。人人敬畏神秘伟大的先知，人人希望先知赐予福音、指引、启示乃至财富密码。但眼下，给这厮的脑袋充当缓冲的是他的胳膊。林登面无表情地俯视氪星人，先前被牵引的光球循他的心意飘近，照亮他的脸。
氪星人缓慢地眨了眨眼，好像大梦初醒，又好像不可置信。那双蓝幽幽的眼再度启用过透视，紧跟着，空白爬上那张脸，如同大雪覆盖山峦，掩藏了所有泄露的情绪。
不知为何，林登更加不爽了。
“先-知。”他勾起唇角，慢悠悠地替氪星人念出那个未曾出口的单词。“你觉得祂对你的现况作何感想？”
这容易被原样返回的话说出口，林登就有些后悔，很想嚷一句这条重来兼回倒时间。而果然，不出他所料，克拉克冲他嗤出一声，彬彬有礼地把问题抛了回来。
“那，眷者先生，你觉得祂对你的所为作何感想？”
“一个秘密，我不在乎祂感想为何，也不需要在乎。”林登平静地说。他注视克拉克，突然微笑：“而你很在乎，不是么？为什么？”
克拉克盯着他，蓝眼睛一眨不眨。这又是个明显的非人特征——正常人类在这距离要么对眼，要么失焦。有趣的是，氪星人也学着他浮出一个假笑，除了配套的血压、心跳和激素分泌均不像样，单看外表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装模做样的氪星人开口了。
“从我身上下来，林登，请。”他提议道，语气也切到了被拍回以来的最亲切。吐息喷在林登的唇际，有点奇异的凉意。“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林登奇怪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需要你告诉？”
克拉克彷佛噎了一下。
“……因为你想要知道？”
“分享一条关于我这类存在的常识，克拉克。”林登耐心地说，“当我真的想知道什么时，不必对方告诉。我提问，是因为我不想看得太多。还记得我之前的提问么？你本可以自己答。”
氪星人怔住，没再吭声，就不知是在消化他的友情提示，是正回想他之前问了什么，还是在预备着再一次启动跑路计划。林登却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等这家伙选择完毕了。说实在的，他都快钦佩起自己的好脾气和好说话了。读心和翻大脑是多么隐蔽又简单的方法，而他不但好声好气地提示了这氪星人，还拖到现在。
明明不用这么费劲的。
林登直起身，眼中亮起丝丝缕缕的银光。恰在这时，氪星人也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眼眸微动，猛地叹了口气。
是纯粹的冰寒气息。没有吟唱，没有冥想，没有从外界抽取、调用或是租借任何力量。这很有意思。氪星人的躯体正贴着他，比人类平均体温要高那么点的舒适热度正自那具肉身源源不断地辐射，而氪星人的吐息却冰凉得不亚于液氮。林登猜测，这家伙能直接向空气施加每平米上百吨的压强，换做任一个猝不及防的施法者，大概会在第一时间被冰冻的气浪冰成冻肉，接着被这气浪拍碎在天花板上。
好在自从他成为“先知”，猝不及防就更多属于生活中的小惊喜。
不过实际上，这等事也用不着啥预知。他本来就不仅是施法者。他们本来就挨得那么近。氪星人还正往前扑。那双修长的腿正抬起，目标落点是他的腰际。那双结实的胳膊正攀来，目标落点是他的脖颈。
要是在这的是“先知”，这大概率会是个热情到门户大开的拥抱。可在这的是“先知”的眷者，还被当头喷了口冷冻呼吸，妥妥只会是个断头台——一种以自身为台，手臂为绳索，从正前方缠绕住目标脖颈、从而控制住目标的格斗技。
林登也想叹气了。他欣赏那些被打倒十次、第十一次仍会爬起来再战的智能个体，但这不包括自己出任反派的时候。尤其他对自己为何成了对方眼里的反派百思不得其解。
犹格作证，他就想睡个觉而已，他不对吗？他有错吗？
只比氪星人的双臂快那么半秒，林登调整姿态，由隐约对着氪星人因运动而晃动的胸口改为瞄准准那冷气的来源。他歪头，张口，身下也一并发力，迎向氪星人展开的肢体。嘭地一声他们相撞，哐地一下他们重新倒回床板。
林登压住氪星人，手固住氪星人的下巴，嘴唇擒住氪星人的嘴唇，齿与舌冲着那股低温向上。震惊之中的氪星人双唇张得更大，这正合他的意。林登一口气呼出，把氪星人喷吐的气息往氪星人嘴里回吹。
他选的时机非常准，卡和回呼都是。第一秒，他们相持，第二秒，氪星人的腮帮鼓起，第三秒，氪星人的眼眶漫起生理性的泪水，第四秒，氪星人甩鞭似的猛偏过头，他们的嘴唇分开，压力的遽然改变泄出宛如枪击的气火暴声，声音在室内回荡，满室用作照明的光球也一阵飘摇冲荡。
“我赢了。”林登宣布，依然牢牢按着氪星人，不为教训，只为规避可能的麻烦。氪星人在他手下喘息，能让人联想到丰腴这类形容词的胸肌海涛般起伏，其下的胸膜与胸膜包裹的脏器正在从经受的反冲中调整——实际上已经调整完毕。这般高效的生物组织，是造物这门手艺的精品之作，非常值得细看。林登不由凑近。他的鼻尖碰到氪星人胸膛的皮肤时，氪星人的肌肉弹了一下。
“不……”
克拉克低喘，声音很轻，浑身的抗拒、不安、愤怒与恐惧等复杂情绪发酵成复杂的味道，但明面上，克拉克又老实抑或顺从地平摊着。不管这氪星人颅骨下正运行着怎样的思绪，林登都得说这家伙选了个糟糕的姿态表达。非常糟糕。连他这么见多识广的穿越者、归属于全知全视的犹格·索托斯那系的外神，看了都很难把持——
哦。
原来如此。
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摘走了挡在眼前的树叶，林登骤然得出了克拉克所有不对劲与不合作的合理解。他以俯卧撑的姿态略撑起身，以全新的眼光打量克拉克，带着一点玩味。
“原来，你以为我是在羞辱你？”
他刻意让自己的气息拂过克拉克的脸，而果不其然，就像一只容忍不了在逃激光点的猫，克拉克调过视线，微眯的蓝眼犹如风暴中的海——这副反应刚好验证了他猜测的准确，省去了读心检查的必要。
“你还压着我呢，林登。”克拉克平和地说，“难道我该说深感荣幸？”
林登笑了。
“我承认，克拉克，我对你有兴趣，但我暂时没你以为的那么些兴趣。我曾迫诸神交易，与世间至美同行，进入过匍匐蠕行之混沌的深处……不得不说，克拉克，你有点自恋。当然，你确有自恋的资本。”
说到“资本”时，林登轻飘飘地往克拉克的胸膛一瞟。不知是他这一眼的作用，还是他那段话的作用，克拉克的脸开始涨红，刚有平稳迹象的血压再次上涨。而抢在克拉克反驳或干脆进行新的过激行为之前，林登打了个响指。
一件深蓝的丝绸浴袍出现在克拉克身上。它由浴巾变形，但材质远比浴巾更贴身、更薄软。它的领口也未系起，恰到好处地强调了山峦与沟壑的风光。
林登观赏了两秒，略带遗憾地打出第二个响指。克拉克倒抽一口气，其势之烈，让林登怀疑这家伙正蓄谋再喷他一脸冰碴。
但氪星人一把揪住他的衬衫前襟，接触到他的眼神后，才不情不愿地放开。
“你做了什么？！”克拉克问，“我怎么——”
“看不到你自己了是吧。你隐身了。”林登满脸正直地说，“你看，你疑心我会对你做些你不想我对你做的事，出于我的喜好和对你外观的赞赏，我无法保证不对你做。所以，克拉克，我让你隐身了。”
林登一边说，一边光明正大地端详面前凹凸有致的丝绸浴袍。他伸出手，勾起唇，替隐身氪星人紧了紧浴袍的交叉领口。
“我普通地看，看不到你。你同样看不到自己。希望这能证明我的品德，顺带给你提供一些安全感。要是你还不放心，你可以脱掉——反正你隐身。”
“晚安，克拉克，该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睡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