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心以安》苏凉oco

3、第 3 章

　　安心18岁这年的夏天，六月11点左右的日光已渐渐灼热起来。安心下了考场跟着人流涌出了校门。接她的车停在路边的槐树荫下，安心上车后，车子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有被太阳炙烤出的奇怪的味道。安心将车窗打开，风从窗外灌进来，将她的发打乱。她有些疲倦的靠在后座上，漠然看着窗外极速后退的冷冰冰的建筑。
　　李叔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坐在后排的安心。
　　安心收回视线看向他，淡淡的问道：李叔，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李金才又看她两眼才说道：安心，你父亲接到你母亲那边的电话，你姥姥三天前夜里下床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安心立起身问道:摔得厉害吗，人怎么样呢？
　　李金才看着她少见的急措的样子安慰到:你不要着急，人并没有大碍，只是上了年纪的人，摔一跤也是不敢大意的。你回家准备一下，下午你父亲会带你过去探望。
　　安心冷了眼神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李金才怕她又生他父亲的气,快速的解释说：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你在高考，他是怕你分心。
　　安心到家时，客厅里只罗嫣一人。看到安心进门罗嫣起身迎上前问道:考的怎么样，累不累。
　　安心冷漠的越过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上楼回了房间。房间装饰的素雅而又简单，一进门的书房里倚墙设着书柜，柜里摆着各式的书。地中间摆一张白色书桌。与书房连通着的是安心的卧室。
　　安心换了衣服，将去雾城的行李收拾好，便仰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使房间里也有了阳光的温度。她将放在床头柜的相框拿起来，相片里安心母亲抱着安哲坐在椅子上，安心倚在母亲身边。身后是拉开的紫色的落地窗帘。安心看着相片里苏羽温柔的笑脸，心里忽然就难过起来。
　　她有些反感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便将相框反扣在床上。走到窗边盘腿坐下，带上耳机，看着窗外被阳光晒得打卷的树叶。
　　安绍覃敲门的时候，安心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她将门打开，对方站在门边对她说道:安心，收拾好了吗，收拾好咱们就出发了。安心进卧室将行李箱拎出来，安绍覃伸手帮忙要拎，安心侧身躲过，拎着行李先下了楼。
　　罗嫣和安染坐在客厅沙发上，李叔帮忙将行李拎出去放在后备箱里。安心坐在车后排，安绍覃随后也坐进车里。安心靠着车窗，闭上眼睛。安绍覃看着她沉默拒绝的样子，无耐也只好安静下来。他的女儿，凡是遇见与她母亲有关的事总是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从不曾与他吵闹，只是却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与他亲昵。
　　安染看着车子缓慢从院子里驶出去。对着旁边的罗嫣说道:妈妈，爸爸午饭都没吃，安心姥姥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吗，迟一些去也不会怎么样嘛！又没有死。罗嫣瞪了安染一眼:这种话私下里说也就算了，不要让你爸爸听到。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安染看着母亲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紧随着也向屋里走去。
　　安心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挤满了来探望的人，安心母亲兄弟姐妹几人都在，那些表兄弟姐妹也在。
　　看到安心跟父亲出现，众人都停止谈话，一起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
　　苏羽起身迎过来。安心木着脸叫了一声“妈”。那双和她一样好看的眼睛里含了淡淡的欣喜。
　　安绍覃有些局促的与她对视。苏羽面色如常同他打了招呼。他与她而言已经是个旁人了。同旁人，她一贯没有多余的悲喜。
　　老太太靠在病床上向安心招手。安心疾步走了过去。
　　苏泽将床边的小凳让出来。安心叫了一声舅舅。他很是高兴的摸摸她的头顶说：妈这回可是高兴了。
　　老太太确实高兴得很，拉着安心的手细细的摩挲。
　　安心蹙着一双细眉抱怨道：姥姥，你可吓死我了。
　　老太太弯着一双温柔的眼睛慢慢说：不怕不怕，姥姥好着呢，都是你舅舅他们自己着急。
　　一路过来累不累，她又接着问。
　　安心摇头：不会。
　　那你这次可要多待些日子。
　　安心看一眼几步外的安绍覃。老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安绍覃忙步上前说道：妈，我们来看看您。
　　老太太很是客气的与他答话：绍覃也来了，难为你，这么远的路。
　　他为着老太太客气疏离的态度难过。但这难过却无法去怨怼，他自己也明白，终究是比不得从前。
　　安心看他沮丧的样子，低下头握紧了拳。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呢，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便知道小孙女有些伤了心。
　　她换了语气对安绍覃说道：这么远的路，你们肯定累了，让阿泽带你们去吃些东西，吃完就回家歇着，家里有房间。你们来看我，妈很高兴。
　　苏泽揉揉安心的脑袋，适时开口道：闹了一下午，妈也该休息了。现在正好是饭点，我们先去吃饭吧。
　　安心捏捏老人的手心软声道：那姥姥，我晚会再来陪你。
　　老太太笑眯眯的开口：去吧，乔乔，你要多吃点饭，姥姥看你都瘦了。
　　苏泽揽着安心的肩膀往外走：妈你歇着，我会照顾好乔乔的。
　　苏羽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自己的女儿，她连个牵手的机会都得不到。
　　吃完饭，苏泽带着安绍覃回家休息。安心和母亲一起走路回医院。
　　如伞般的巨大槐树长在街道旁整齐排列的方形树坑里。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三两人并做一行从他们身边经过。
　　路北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站在斑马线处反复观望。一辆酒红色的轿车停了下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红色轿车的后面。斑马线两边的车子全都停了下来。一个戴盖帽的年轻警察扶着老人慢慢走过后。所有的车子像被按动了开关键，复又流动起来。
　　安心看一眼远处的天空。一只肥肥的麻雀挤进一棵繁盛的槐树里。这人间热闹的刚刚好。
　　两人走到医院大门处，安心听到有人唤自己，她转过身去。
　　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许梨从车上下来站在对面冲她挥手，身旁站着一个高个，身穿迷彩背心的男人。跟一旁白净的许梨比起来，这人肤色显得格外的深沉些。
　　安心弯了眼安静的笑。陆左坐在车里看着街对面的小姑娘，着一身白色亚麻长裙，黑发及腰，笑起来的时候，清清冷冷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这是陆左与安心第一次的相遇，隔着一条马路，隔着一面单向可视的玻璃窗。在安心18岁的这年夏天，他们相遇在这座安静却也热闹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