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雨大总“攻”》后北城

26、冬至 2

　　林珏站在厨房门口，伸长脖子盯着灶上的锅，就等着锅沸了往里面扔饺子，围裙早就被他扔到了一边，可怜兮兮的搭在中岛上。
　　夏之源身上的围裙，蝴蝶结在背后还是系得一丝不苟，忙忙碌碌的支了两个锅，同时开炒。
　　放油，放菜，挥铲子，步调丝毫不乱，没有要林珏帮忙的意思，林珏也不准备添乱，自觉地把自己归为煮夫，专心搞那锅饺子。

　　亏了夏之源动作利索，不到两个小时，两个人已经围着桌子，守着热腾腾的饭菜，开酒碰杯了。

　　猪肉大葱饺子，一口咬下去，肉的甘甜和醋的婉约碰撞，鲜活的令人叹息。
　　林珏低头猛吃了七八个饺子，才伸手夹菜。夏之源做了三个菜，炒时蔬、水煮肉片和烤黄花鱼。林珏咬了一口黄花鱼，发出满足的叹息。
　　天哪，夏之源到底是什么神仙？为什么每道菜都能做到他的心坎上？
　　瞅了一眼夏之源，他不像林珏那么急，吃饺子都吃的优雅，蘸口醋都跟拈花似的。

　　家里的餐桌是长的，能容纳十几个人，此刻两人就占据了一角，没有面对面，林珏正对着落地的玻璃门，夏之源侧对着门，对面是窗户，坚果正窝在宽阔的飘窗上玩一个毛线团。

　　雪还没有停，纷纷扬扬的飘落，绿色的草坪、冰冷的滑杆、昏黄的路灯，全部被遮掩了颜色，落成一片的白。巨大而空旷的院子像一个孤立的宇宙，一个被雪掩埋了的宇宙，屋子里的烟火和热气，是这个宇宙唯一的光。
　　林珏自诩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在这个房子生活了这么些年，他很少感觉到孤独，他为自己在院子里搭了许多消遣的装置，滑杆、游戏房，草坪、树林，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院子里修一条跑道。
　　这个院子太大了，大到可以容纳下他所有的爱好世界，尽管只有一个人。
　　因为不够浪漫，所以有时在抱着滑板一次次落下的时候，质疑自己是不是还是太闲，才这么空落落。
　　是空落落，不是寂寞。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不会寂寞的。

　　但此刻，心里却是填的满满的。
　　身边有一个好看的过分的人，正满眼含笑的看着坚果在窗台上滚来滚去。
　　眼前有最爱吃的黄花鱼和热腾腾的饺子，还可以小酌一杯。
　　真好
　　好到他忍不住想，明天夏之源走了，是不是又会空落落了。
　　于是举起酒杯，大剌剌的撞撞夏之源的“之源，碰一个”
　　屋内很热，夏之源换上了林珏给他找来的居家服，帽子还是歪歪的反带着，像一个邻家男孩，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酒精的作用，脸红红的，十分捧场的端起酒杯，和林珏轻轻一碰，“小珏，冬至快乐啊，吃了饺子，今年冬天不会冻耳朵啦！”一饮而尽。

　　话就像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俗气的很，也香的很。

　　夏之源看起来酒量不佳，堪堪饮了一杯就不喝了，脸红得厉害，林珏也不勉强，自饮自酌。
　　坚果躺在窗台上玩毛线球，稚嫩的小爪子挠来挠去，不小心把自己缠进毛线中，翻来翻去挣扎不开，着急的喵喵叫。
　　夏之源失笑，走过去轻轻帮它解开，哄孩子一般抱着坚果，走到玻璃门前，拉了个坐垫坐下了。
　　窗外正对的是泳池，很明显多年无人使用了，此刻被薄雪覆盖，倒像氤氲着水汽，荒芜换作了圣洁。
　　夏之源虽然身形比林珏略高点，可穿着林珏的T恤，倒显得愈加单薄，他窝在地上，抬头望了会儿外面，又低头挠一下坚果的肚子。

　　林珏在后面看了会儿，端起酒杯，晃晃悠悠走到夏之源身边，扯了个垫子也坐下了。

　　跟着一起看了半天外面，林珏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忍不住开口“之源，聊会儿呗“
　　“聊什么？”人淡淡的，其实没什么精神。
　　林珏努力想了想“你有没有谈过女朋友？”
　　“女朋友？”夏之源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错愕的回头，可能酒意上脸，眼角都是绯红的。
　　“你不会没谈过吧？别骗我”林珏才不信“你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找过，洋妞吧？”
　　\"哎你小小年纪想的倒挺多？什么洋妞，没谈过就是没谈过。“
　　“不是，什么小小年纪？你还瞧不起人啊，大哥我都快奔三了好么？“林珏把”哥“咬的格外咬牙切齿，一脸不服。
　　“你都快三十了吧”虽然看长相，夏之源扮大学生都行，没办法，有些人就是长得显小，“你没谈过女朋友，你不会，不会是…”问的人劲劲儿的，是酷盖形象掩盖不住的欠。
　　不近女色的黄金单身汉，不是不举就是基佬。
　　夏之源是哪一种？

　　夏之源立马反应过来，手里还撸着猫，也不回答，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林珏最怕他这种眼神了，脸还是柔和的，可一眼就让人能读懂他假笑面具背后的含义：你小子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何况自己也不是真的觉得夏之源怎样，不过消遣一下这位疑似情敌罢了。
　　他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就算真情敌，输给夏之源自己也心服口服。毕竟人家温柔多金，还会做饭，更何况就算是情敌也是化石情敌，当事女主角不知道的那种。
　　干笑几声，林珏尴尬的抿一口酒，准备换个话题。

　　“我…”身边的人却突然出声了，林珏细细的品着口中的酒，应声回头。
　　“我喜欢男的”
　　？？？？？？

　　五个字，轻轻柔柔，在林珏耳里却仿佛一道霹雷，字字千钧，一下下的砸到耳膜上。
　　怎么这五个字，分开都认识，拼到一起就不懂什么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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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男的”
　　林珏心大装的事少，今晚难得失眠了一次。
　　喜欢男的？
　　海归就是海归，说的坦坦荡荡的，透着一股时代弄潮儿的淡然，就跟说了句“我喜欢五分熟不喜欢七分熟”一样淡然。
　　林珏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愕然，夏之源看了他一眼，笑了“不要太惊讶，放心哦，我不是专门接近你泡你的。”

　　自己一小半是惊讶他的坦荡，一多半是惊讶自己的判断。说好的情敌呢？
　　那自己之前那么酸，夏之源是不是早就心里嘲笑他了？
　　人家都大大方方出柜了，自己还在为十几年前的青涩恋情吃陈年老醋，太不酷了吧！

　　夏之源看他脸色变幻莫测，以为他接受不了，扑哧笑了“不会吧小珏，你不会真害怕了吧”
　　“什么鬼话，我还没那么自恋，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呗，其实我也喜欢…”
　　我也喜欢男的？林珏说不出口。
　　上下文连的太快容易让人误会。
　　“我知道你喜欢谁，你喜欢赵甜甜呗！”

　　果然，被看的一清二楚。
　　“其实，…也就还好，小时候的事情了，人家当时也没搭理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喜欢不喜欢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呢，都过去了”林珏有点囧，有种被大哥哥戳中小男孩心事的窘迫。
　　“嗯“夏之源没有追问，说实话他一直都没有主动问过林珏关于赵甜甜的事情，甚至没问过他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赵甜甜要拜托他找林珏。
　　仿佛他已知晓一切，实在对这种校园青春频道提不起兴趣来。
　　此刻突兀的说出这句“你喜欢赵甜甜呗”，也仿佛安抚林珏，别紧张，我知道你是直男。

　　但他又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林珏没听清，也没问。
　　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濮文阵法可能的含义，夏璇的死究竟和张东父女有什么关系，背后的人教会张东这么一个粗糙的阵法究竟是什么目的？是针对张东？还是有更大的棋要下？
　　林珏倒是有精神，可着夏之源撸猫的手却越来越慢，托着腮帮子盯着雪花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林珏终于收住今晚格外有兴致的话匣子，放弃了这种把工作带回家的艰苦精神，道了晚安。

　　林珏家卧室多，选了间客房，给夏之源选了抱被子进去的时候，他发现夏之源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头一点一点，都快睡着了。
　　才喝了一杯酒，就困成这个样子，这人喝点酒不醉不闹，自有分寸，除了大胆出了下柜，也就剩打盹了。
　　不过他这个时候真不像八面玲珑的夏总，倒像坚果。
　　林珏心中好笑，伸手把人推醒，“床上睡，别在沙发上睡”
　　夏之源迷迷糊糊的看他一眼，下意识搂了一下他的腰，又马上松开了，嘟囔了一句“晚安，小林同学”。

　　林珏身子一僵，站在原地，眼看着夏之源手脚并用的爬上床，胡乱盖上被子，趴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半响，才找回了双脚的知觉，步履艰难地挪动，帮人把还挂在后脑勺的帽子摘下来，轻轻掩住门。

　　只是自己再也睡不着了，躺在熟悉的被褥中翻来覆去。
　　“小林同学”比“我喜欢男的”还劈的他心绪紊乱。

　　半睡半醒，快要入睡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夏之源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无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