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雨大总“攻”》后北城

18、世纪百货 3

　　虽然已经没有实体，但逃跑的本能还在，师祥下意识就往外后跑。
　　可身子就像被牢牢困住一样，却一点都动不了。

　　孟振宁冷笑一声“还想跑，你以为化成鬼魂就没人拿你有办法了？我奉劝你，赶紧交代清楚，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不肯走？还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害别人？要是不说的话，我立马让你魂飞魄散！“
　　这语言恐吓果然有效，师祥腿都在抖，整个身形也看的更清楚，原来他整个身体都像被狠狠用什么拍过一样，像个破碎的木偶娃娃，连脑袋都变形了，看起来分外诡异。他对孟振宁的话没有丝毫质疑，一五一十全招了。

　　根据师祥的描述，他来自原市郊边的石笋村，母亲在他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再也没回来，父亲过了几年也病逝了，他高中没读，就跟着老乡来市里打工，在酒吧当过服务员，在美发沙龙当过学徒，还在工地背过半个月沙子，但无一例外都因为受不了苦半路撂摊子，最后没办法，村里其他人介绍他去做“蜘蛛人”，也就是大楼外墙的清洁工，这个有一定的危险系数，但是相对工资也高，师祥年轻反应快，又胆子大，慢慢也就在这个行业做下来了。

　　师祥有个女朋友叫小晴，谈了两三年了，是在美发沙龙做学徒的时候认识的，是从湖南过来打工的，家里人重男轻女，跑出来打工就再也没回去。两个人租了一个房子，日子虽然过的紧巴巴，但感情还算好，已经盘算要带她回家见一下爷爷奶奶，两人商量，等到年底，就带她回老家。

　　但还没等到年底，小晴就要和他分手。
　　这对师祥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多少工友羡慕他，早早就找到了女朋友，他一个人在原市，除了上班，就是带着小晴和结交的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几乎没什么积蓄，现在小晴要分手，他才忽然发现，在原市的这几年，除了身边这个姑娘，他什么都没得到。
　　虽然初始并无多少真心，只是懵懵懂懂找个伴，但时间会把习惯刻进骨子里，生生拔开，还是会见血的。

　　分手自然是不愿意的，两个人来回撕缠，小晴态度很坚决，直言两个人不可能有结果，要趁自己青春还在，去拼一把，师祥知道她是嫌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另攀高枝了，只是没有撕破脸而已，但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咬牙硬撑，让小晴再给他几个月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师祥怀着一腔激情到处去试，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学历门槛卡掉了百分之九十的机会，想做生意又没本钱，一时心急还被中介骗去几千块钱，三个月后，心灰意冷的他再次站在世纪百货高墙之上的吊板上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改变不了什么了。
　　而小晴的电话，就是此刻打来的。

　　按照安全操作规程，在清洗外墙的时候是不能拿手机的，但工作这么久了，在楼上的监护员工早就懒得查这么严，检查一下绳索就蹲在那儿玩手机了，师祥把手机揣在胸兜里，心事重重的用刮刀清理玻璃上的污垢。
　　自己从小就没人管，一直都是这么野着长大，身边自己这样的人不少，大家一起有钱就花，没钱就省，有愿意跟的女生就泡，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害怕小晴离开，小晴走了，自己就又是一个人了，他迫切的希望有人能来告诉他，自己该怎么做。

　　手机响了，锲而不舍地响了好几遍，他本来不想理会，但心神一动，万一是小晴的电话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自己了。想到这儿，师祥把刮刀装到口袋里，腾出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捏了出来。
　　果然是小晴的电话。
　　电话接通，听到的却不是想听的话。

　　“我有新的男朋友了，以后这个号码就换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能户外作业的天气，基本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可师祥还是觉得，发丝都是冷的。
　　嘴上忍不住“cao，这个人是给了你什么，你急着要和老子断干净。”小晴声音很冷“车子、房，你给不了的东西，他都能给我。“，师祥暴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么？“伤人的话一出口，双面刃不仅伤人还伤己。师祥浑身血液上涌，耳朵嗡嗡直响，恍惚间似乎有声音从外太空传来，刺的耳膜生疼。
　　“师祥，麻烦你认清现实吧，你这副样子，没有人会愿意跟你的，不要怪我嫌弃你，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的。“
　　师祥想骂一句狗屁，你们女人就是嫌贫爱富的东西，却发现张不开嘴。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重心不稳，正往右下方跌去，而仿佛来自外太空的声音也清晰起来，是楼顶的监护员在撕心裂肺的喊“断了，断了！快用吸盘！“
　　楼顶原本固定在支架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两截，只剩一根悬在空中，失去平衡的吊板像一片叶子般向一边滑去，师祥眼前一大片白影掠过，已经如摆锤般划出十几米。
　　应该及时用吸盘的，师祥拼命稳住身体，死死的抓住绳子，把手机塞进口袋，抓起吸盘，不行，摆的太厉害，根本吸不住。
　　电话那头，小晴还在说话“等下辈子吧，我对不住你，下辈子还你。”
　　妈的，谁要你下辈子还啊，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绳子晃得厉害，重重地把人拉回撞到了墙上，师祥死死拉住绳子，胸口和脑袋撞的发闷，一股血腥味顶上来，除了本能的死死拉住绳子，浑身都疼的要裂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吸盘狠狠一甩，“啪”还没挨到墙壁，又是重重一摔，连同吊板，师祥被狠狠摔到墙上，这一下犹如一巴掌把一只蚊子拍到墙上，师祥听到自己骨头像树枝一样折断了，失去意识之前，师祥脑中想到的，是自己活了将近二十年来从没想过的问题。
　　“我他妈的，到底为了什么活这一遭啊？”

　　都说人死如灯灭，捻子没了，生命也就消失了。
　　再也听不到鸟语、车声、欢声笑语，也再看不到微笑、泪水、世界的光。
　　师祥是被一个女生的电话惊醒的，“分手”、“没未来”…这样的话，仿佛钉子般，一下下把尘封的、断断续续的记忆敲醒。
　　他发现自己正所在的位置很高，低头望去，一个娇小的姑娘正靠在墙角上打电话，断断续续“不是我父母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们没结果的，你给不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从他心底爆发，眼前这个姑娘，裹在羽绒服里的身影那么单薄，头顶上还夹了蝴蝶结发夹，但语气却是那么冷峻坚决，一如自己听到的最后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承诺”下辈子还你“
　　没有任何思考，师祥瞥到手边一个巨大的雪花灯，远看晶莹剔透亮闪闪，近看却只有金属的冷光，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东西狠狠一划，雪花像一颗流星，重重的砸了下去，姑娘“啊”了一声，似乎躲了一下，但还是被雪花一角砸到了，应声倒地，没了声息。
　　师祥这才慌乱起来，被人看到可该怎么办？
　　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慌乱的转身，师祥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
　　自己，居然直直的穿墙而过，来到一个厕所。
　　一个穿着精致的女生正在对着镜子细细补妆，居然没有看到有个人就这么出现，毫无反应，师祥慌了，再次扭头，却发现自己又穿了出去，站在围聚在一起的一小堆人的头顶上。
　　那一分钟，师祥的思绪一片空白，我在哪里？为什么会这样？我刚刚做了什么？
　　直到摸到自己头骨都凹进去一块的脑袋，背部碎裂几乎没有完整的骨头，却丝毫没有痛意时，师祥才恍惚想起来，哦，自己似乎，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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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自己已经死亡，但灵魂还在飘荡的事实并不难，只是师祥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这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那个女孩被送去医院之后，并没有人知道是他做的，都怪百货大楼的安全设施不到位，而他在一次次穿墙而过、镜子中照不到自己、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惊吓中，慢慢发现了一些问题。
　　首先，这已经是他死去的三年之后了，商场里到处张贴的2019年圣诞饰品让他仿佛以为自己穿越了。
　　再者，他不是时时刻刻有意识的，这种感觉像一个修炼不佳的精怪，时而像变成一只木偶，不知外界世事变化；时而又像醍醐灌顶，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应该就是这样以一个没有意识的无形状态存在了这三年。
　　另外，他不能到其他的地方去，有一个无形的圈子把他围在世纪百货这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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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
明天更一个甜甜的小剧场
海外党马上要开始一周的圣诞旅行啦，还是希望喜欢的小伙伴们可以点个收藏，给我一些动力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