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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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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指着谁袭爵?
这个问题,夏七彩回院时琢磨了一路。
云姑在刚才的嘴仗中脱口而出的原话是,老侯爷指着二少爷袭爵。这话的缘由,夏七彩瞬时分析了一下,其一,可能是她错口了。所为利高者疑,分析这满院里,最希望二少爷袭爵的,肯定当是亲妈金氏。故此云姑想说的,该是二夫人还指着二少爷袭爵才对。
但如果,这话就是事实,一切就变得更为扭曲起来。
司徒藏儒瞩意二子袭爵,冷落嫡子司徒毕敞,却突然中毒暴毙。
同样利高者疑,夏七彩看着此刻院里,方接过贴身小厮递上的巾帕,扬手擦拭脸上血迹的司徒毕敞。
这家伙,难不成弑父啊?
纵观历史长河,夺嫡夺爵的厮杀卷宗,若都收集起来,怕是辽朝天子允了皇城最大的翰书宫来装,也装不完。
大致缘由,也不过就这几种,庶子夺夺权啦,主君主母一碗水端不平啦。大致刑戮,宫斗宅斗剧里那些,杖毙车迟,自己也有所观闻。
但分析来分析去,此刻站在院前,第一次亲身观看抹脖子现场直播的吃瓜群众夏七彩,仍是吓得腿软一下跌坐在门槛上。司徒毕敞的贴身侍读秉着小侯爷意思,揭开了血泊里刺客的蒙面布条。刺客右颊刺了个囚字。众人哗然纷纷。
夏七彩不解其意抬头,只听得旁侧小厮轻言道,入狱刑犯,发配之人,都得黥刑,需在脸上刻囚字。
众人好一会才回过神,个个低首跨入门槛,放下手中金银器物。小侯爷的侍读指上一人去报官,见十七小娘还失神着,只得吩咐圆绿圆青带着他们去伙房暂时安置。
门槛边,红裙少女傻坐着,说来她平时飙,但碍着人命的事,真着实惊了心。过了半天回过神来,那染血的白袍子走到了眼前,夏七彩抬眼,望向那少年还没擦拭干净的血痕的手掌。
“小娘当得起身,别失了仪态。”司徒毕敞轻声道。
“我腿软,”夏七彩敲着自己小腿侧,一下又泄了力,“我且院里坐会,你,你不用管我。”
司徒毕敞瞧着对方这几日里的咋呼样,也算个顶顶有主意的十七小娘,这下却软绵绵在大门口,姿态全无。他轻笑转身,正欲离去,未执剑的手掌却被一只冰凉松软的小手攥住,红衫覆上他左臂白袖,
“算了算了,你赶紧扶我进去,”身旁的夏七彩,抱着他的胳膊,瞥了眼院里那尸体,怯意浓浓道。
“十七小娘,不可轻...”司徒毕敞垂眼,那个薄字还没说出手,却见近在咫尺的夏七彩红唇抿着,紧张的唇角梨涡若显,直直抬眼做哀求状看着自己。
少年环视了下四周,还好目下无人,这十七小娘许是真心惊恐到了。楚楚若个傻兔子,那便,那便也算得被轻薄一回吧。司徒毕敞屏息,只得身体僵硬的任少女紧扒自己的胳膊,缓缓踱步,将她半扶回了正厅。
***
小侯爷被行刺这事,暗里的一桩桩,大家是无从得知的,但明里这唯一一件,确是光天白日,闹得众人皆知。
大理寺来了人,抬走了院里的刺客尸首,司徒毕敞脱了习武甲胄,又换回了那身墨袍,于正厅堂下坐着,望着堆了一屋子的粮食器物,这是抢了二夫人金氏院子了?
“少爷,看来十七小娘对您甚是热心。”侍读名校延,理着一番堂内物事道。
司徒毕敞捏着茶碗,顶有名的乌塘新茶,翠绿瓣叶伏在滚烫茶面,热气温上清新少年脸,这茶金贵,也是那个十七小娘讨回来的。
“少爷莫说,好物事还真不少。”校延抹着掌,瞥眼间,竟还看见了个拓红拨浪鼓。“十七小娘当得舐犊情深。”
堂上的司徒毕敞闻话,一下被茶烫了喉,轻咳开震手放下茶盏,刚想说些什么,却闻一阵脚步声。
“小侯爷可万安?”
门廊前,二夫人还是那日灵堂里的质朴打扮,素袍加身。背后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个也似主子,身上穿着艳丽绫缎石榴裙,梳着时下正流行的飞天髻,朱钗耀人叉着髻侧,拽着个十岁余的紫袍少爷。一众人皆作心切状的跨入十七院主厅门槛。
司徒毕敞起身,躬身对着一众人作家礼。
“二夫人,六夫人。”
夏七彩本在正寝窗边托腮理着今日所见所闻,却见一众人乌央乌央的挤进了她十七小院,忙唤上圆青圆绿给自己略理了理妆容,赶至正厅。
“无需多礼,”二夫人金氏抚着胸口,绕上司徒毕敞身侧,关心查看起少年,“那刺客可有伤了敞儿你?”
少年如青竹站着,“二夫人不必关心,未有伤得。”
“万幸万幸,”二夫人轻指捏上胸前一挂佛珠,“许是老侯爷保佑,避万险于我们司徒府。”
夏七彩于人群后方站着,一时没敢出声,那被众人围着司徒毕敞瞧见了她,亦作一家礼。众人纷纷回头,夏七彩迈步到堂前作礼,唤着圆青圆绿引得各位夫人少爷入座。
一众人落座,司徒毕敞入了正北主座,十七小娘坐于旁侧。云姑站于二夫人金氏身侧,六夫人镯晚挨着其子。
“仔细还是得叫太医来检查一番,别有什么暗伤。”刚落座的媚眼六夫人作了声,“二姐姐不是今天去了宫里?可得由二姐姐多跑几趟了。”
“自是太医须来看得,”金氏仍捻着她那佛珠,眼神霎时落得六夫人镯晚身旁困意浓浓的紫袍少爷,“炜儿今日如此困倦?”
被金氏唤作炜儿的为侯爷三子,镯晚所生。司徒炜刚想作声却被亲母抢了先,“我炜儿昨日习卷书到夜半,今日确有些许困乏了。”
“再困乏,也当得向长兄行礼。”六夫人镯晚听得金氏话落,一时语塞,忙紧着眼尾,目光咄了眼身侧人。司徒炜浑身一股骄纵样,十余岁却软塌塌的坐在堂下木椅上,只得不耐烦躬身做了个礼,对着正北的少年,“长兄好,”
司徒毕敞轻袖一扬回礼,视线却未曾落于那人身上。
一堂里,尽数也就三个夫人,十七小娘还未说话,这二和六已然过了几招。后妈们一来一去,刺客话题却没人有往下续的想法,很简单,要么金主就在这堂上坐着。
夏七彩静默,聊聊午后刚看完凶杀现场,一下又看起了个宅斗直播,但不曾想,下番就冲了自己而来。
“对了,”二夫人换了慈母对上夏七彩,“方才还听云姑说,下午十七小娘去了她那,说得敞儿也得了风寒,今日扶季也病下了,我特意拿了药帖来,别惹得一帮院里少年都叫病了。”
清风徐过,裹着院里青石地上的几片梨花瓣,进了堂下。
“风寒”乌木座上的司徒毕敞扬眉,看向一旁似闺秀端坐有样的夏七彩。
灵红少女却故意避了他质问眼神,隔了小片刻柔声道,“小侯爷窗户漏了风,确身有微恙。晌午我心急了些,竟那般急吼吼的去找了二夫人您,没曾想您去了宫里,还望的二夫人原谅我这鲁莽性子。”夏七彩帛袖一挥,又示意着圆青挂上厅门,别让院外的白瓣都叫吹了进来。
“我怎会责怪,”金氏缓声覆手,“也只怪的我疏漏罢了。”
要说伏微作低,夏七彩本来觉得今日晌午自己的表演还算得当。但看向眼前四十余的朴素二夫人,脸上未着丝毫粉黛,皱纹渐起的一双手,也未戴任何金银玉,话落还覆上素袍上的双膝,那种感觉,就是说要给你跪,可能就马上跪了,立马当场让你不忠不孝两双全。
辽朝金鹅奖影后角逐,大概是要开始了!夏七彩灵眸一动,刚想措辞,谁料身边人故意清冷一声,“诸位长辈许是担忧过甚,毕敞未感风寒。”
一句话,听得夏七彩一嗔,金氏一笑,六夫人一惑,而云姑瞬时摩拳擦掌开,晌午夏七彩走了自己便思量半天,小侯爷打小习武身子健壮,怎的说病就病了。而自己也是被她咋呼上了,一时没质起这十七小娘抚养不得当,竟叫她敲诈去了许多!
云姑当即挺身一步,“可十七小娘晌午却说得小侯爷似是重病凄凄,不知为何意?莫不是不想堪得抚养之责,在咒我家少主?”
夏七彩顿时四面楚歌,再也坐不住起了身。
成!方才还见他司徒毕敞在这厅里品她赢回来的新茶,这下得了便宜卖了姐们!前面云姑来上了劲,也不方便硬怼,夏七彩张了张红玉仁的唇瓣,只得作上一欲言又止状,面向乌木主座上的少年,直盯他故意要看自己好戏的不羁眉宇,
“既然小侯爷称得自己未感风寒,那也是我等所愿,”
夏七彩拂袖恭敬,一字一顿,
“那就当,未曾感了吧。”
一堂人这回叫真没了头绪,半刻无人作答,最后竟是吃瓜一席的六夫人母子,司徒炜懒然一声打破寂静,
“长兄,风寒本是小事,扶季哥不也还在床上躺着呢嘛。虽都说您承袭父亲军骨,也没得那般撑强好胜的。”
“...”
司徒毕敞压抑着要掀翻台面的冲动,这一堂妇孺幼子,戏台子说搭就搭,又叫他自己看了班大戏!少年起身要走,却又见眼前十七小娘一脸委屈样,满眼都是你怎的出卖我的哀怨!墨袍步子一下没迈开,
看在那口新茶的面子上,许也,算了吧。
司徒毕敞踱向那放了药帖的桌案,回身对着一众小娘,
“毕敞确是,略感了风寒,方才一时逞能,只是不想惹得众位牵挂。”
众人望向小侯爷康健的脸色,
“...”
瞬间堂下只分一语罢的少年人,与一满堂的质疑色。
还能如何,他也只得扬袖抚面,作状用力咳了几声,故意疲累的看向那委屈人。
宗之潇洒的美少年眼眸里,桀骜与温润并存。
作者有话要说: 夏七彩:说你丫病了还敢顶嘴,气晕!追妻火葬场警告+1。
司徒毕敞赶紧: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