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河转》南山松月0067

6、初遇墨之

　　来人一袭白衣劲装，同样用上等的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玉簪黑发，身姿卓越，面容和容衍竟有七分相似，只是格外柔和沉静“二哥”博古略微有些拘谨的行了礼，对于他这位二哥，不知为什么，总有些疏离感，不似那么亲近，沈轻舟跟着行礼“沈姑娘不必多礼，章太医近日为我母亲调理身体，前日还托我说若是见到你，多照应一番”语气甚为温和，令人多增好感“我师父？师傅怎会托付王爷”听他提起师傅，沈轻舟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竟平添一些神采飞扬，容墨之心下一动，不由得上前一步“你师傅……”“咳咳咳……”还未说完，轮椅上的容衍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突然爆发一阵咳，整个腰背都弯下去“三哥”“王爷”博古和沈轻舟反应极快，上前跪在轮椅两侧，沈轻舟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臂，脉象平稳，没有何症状，狐疑的盯着他咳红的侧脸，眉头紧蹙，不应该的，对自己的医术她有无比的自信，是哪里出问题了么？也不对，明明还没开始治疗，容博古看她此刻神情，更为担忧，横过轮椅，焦急的抓着她诊脉的手“姐姐，三哥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沈轻舟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又细细的珍了一遍，脉象细弱无力，但平稳无波，心肺呼吸都没问题，那问题在哪儿呢？有心寻查，一抬头便看到这样一副妖孽景象，他低着头，散落的长发遮住一半面容，透出来的惨白肤色犹胜院中白雪，嘴角的那一抹红色血迹又极其耀眼，灼人眼睛，心脏猛一缩，沈轻舟扶起他腰身，轻声问道“王爷可还有哪里不适？”“有些疲累，二皇兄，本王想休息了，你请便”明晃晃的赶人，客套话一句没有，说完直愣愣的看着沈轻舟，意思很明显，你开口赶吧，沈轻舟只得转头对容墨之和容博古说道“成王殿下，天气寒冷，王爷舟车劳顿身体吃不消，需得好好将养，九王爷就拜托您照顾了。”说完看了容衍一眼，后者微低着头，并不说话。
　　容墨之从善如流的拍了拍博古的肩膀，微笑着回道“这样也好”依旧春风和煦，又对着沈轻舟说道“沈姑娘辛苦了，墨之改日再来拜访姑娘”“不敢，随时欢迎王爷”沈轻舟微微点头，内心春风化雨般柔软，眼望着他拉着不情不愿的容博古离开，“回魂了花痴，本王的二皇兄刚刚同国庆公的外甥孙女定了亲，过了年就迎娶过门，不如本王让人同他说说，正好你也嫁过去，让二皇兄也体验体验娥皇女英的乐趣”嗓音沙哑的都不成样子了，还不忘嘲讽她两句，沈轻舟无语的很，看着他瘫在轮椅上的身体，推过轮椅“多谢王爷好意，民女福薄，不敢劳烦王爷”沉默片刻“你很讨厌本王？”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敢”沈轻舟敷衍回道，再次陷入沉默。
　　“哼”很久才传来一个单字节。
　　“王爷，奴才扶您到榻上”主殿内为首的宫人躬身，“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周海去告诉二皇兄，晚宴本王就不参加了”“是”其余众人躬身退了出去，沈轻舟看了看空荡荡的宫殿，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你怎么不走？”容衍微微转头，妖孽般好看的面容此刻更加惨白“民女告退”松开轮椅后退一步行礼，刚转身“本王准你走了么？”低沉的话语中似乎有着滔天怒意“你就这么讨厌本王？想逃离本王？”沈轻舟站定，转头看他，无语至极，不是你让走的么？来这出什么意思？就算泥做的也有三分脾气吧，两人隔空对峙了几秒，沈轻舟轻易败下阵来，走到殿内角落，用铲子大力往碳盆里添了好几块碳，走到他身边狗腿应道“王爷着实冤枉我了，只是殿内寒气颇深，多添几块碳罢了”容衍冷哼一声“扶本王到榻上”虽然语气依旧不好，周身寒气却都散去，沈轻舟顿时感觉轻松很多，推着他绕过屏风走到榻前，右手揽过他一只胳膊绕过自己，左手扶住腰身，使出全力勉强让他站起来，“你平日里也是这样照顾别的病人的？”他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肩膀上，对着她白净的侧脸问道，一丝微弱的气息吹拂到她的耳朵上，腿一软差点把人摔了“这都是师兄的活，我只管诊脉开药”言下之意就是，就他一个病号这么费劲，似乎被她这句话取悦了，容衍嘴角弯了弯，下一秒便“咚”的一声被摔在床上，保持着姿势不变，扬眉看她，沈轻舟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她自认为是轻轻的放下的，手忙脚乱的把他扶正盖好被子，转脸就看到轮椅上的机括，瞬间脸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轮椅各个零件是可以组合的，完全可以伸开平移到床边，而她干了什么，揽人家的胳膊搂人家的腰，刚才的一幕在脑内瞬间炸掉，“王爷，你好好休息，民女到殿外候着”不等他回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跑了出去，容衍扫了一眼轮椅，嘴角上扬，随即沉沉睡去。
　　周海回到院中的时候就看到沈轻舟在店门口踢柱子，神情懊恼，他挥挥手让其他人散去，拿过暖炉走上前去“沈姑娘为何在这踢打柱子？”某人僵硬的转身，“呵呵，天气太寒冷，我运动，运动运动，呵呵呵呵”沈轻舟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个二傻子，周海笑了笑，把暖炉递给她，站到她身旁，望着远处的天空开口道“沈姑娘，你觉得王爷如何？”沈轻舟绝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审视着他的侧脸，虽然白白胖胖的，肯定也没那么好相与，这样的人跟你站在回廊上聊家常，其实是件特毛骨悚然的事，沈轻舟抱紧暖炉搓了搓手臂，“周公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哈哈，沈姑娘也是个顶有趣的人”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周海胖胖的脸侧向她，细长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听听真话吧，皇宫里这么多年了，假话听惯了，没想到还能听到真话，也不枉周某此生啦”沈轻舟认真想了想，不知道如何说给他听，难道告诉他他们家王爷是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偏执暴力的人么？自己又不是有毛病，找死向来都不是她自己的风格，可去找别的形容词也没有，微微叹了口气，这容衍在自己这里混的真差，除了有副好皮囊，其他的还真想不起来，见她不说话，周海也不着急，拢了拢外套，就听到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比七王爷略微强点”周海乍一听这句话有片刻凝滞，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沈轻舟好奇的看着他，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七王爷这三个字也不是什么好词“看来沈姑娘对我们王爷的评价还是极高的”沈轻舟更加无语，这位大爷身体残缺脑回路也不正常，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奖，周海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以后王爷的身体还望沈姑娘多多照拂”
　　沈轻舟没来由的听了一句，正想发问，从院中正门小跑进一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行礼道“周公公好，奴才是伺候二皇子的，得命召沈神医前去，还望周公公行个方便”周海毕竟是宫中的老人了，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恐怕和宫中也颇多渊源，不然二皇子也不会在开宴前来领人，点头回礼，笑意盈盈的看着沈轻舟道“沈姑娘，二皇子有请，老奴就不留人了，是否有话留给王爷，老奴代为转达”沈轻舟想了想，“刚才我替王爷诊脉，王爷的脉象似乎有些奇怪……”看着一眼等候在不远处的年轻宫人，随即转了话语“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久”似乎就等她这句，周海笑着应道“那是最好不过了”招人拿了狐裘披风给她，亲自动手给她披上，仿佛自言自语“姑娘，王爷其实是个极好极好的孩子，希望沈姑娘不要辜负王爷的厚望”沈轻舟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点点头“嗯”了一声，就急匆匆随那名小太监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周海站了良久，直到一名掌灯的宫人出声提醒“大人，该回了”“是啊，该回了，周福呀，娘娘走了有二十年了吧？”掌灯的宫人提了提灯笼“大人，却是十九年零十一个月”“你记性就是比我好，我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下个月王爷的生辰你提点着我，别老糊涂给忘了”“大人说笑了，哪一年您忘过，只是王爷从前不爱过生辰，如今更是讳莫如深，也就您还敢说个一两句”“老奴也老了，看着王爷这样苦楚，老奴无言去见娘娘和老将军呐”说着老泪纵横，宫人递上手绢“王爷吉人自有天象，大人应当放宽心”接过手绢擦了擦眼角“今年雪大，回吧”
　　“是”拨了拨灯笼里的灯芯，两人一前一后转回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