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月亮比我脸大

1、第一章

　　才十月，北方的这座城市，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好不容易星期五了，林时走在回家的巷子里，星期五可以放松一下，慢些走，没问题。但是，今天是个阴天，这天气真的让人生气，要么你就阳光明媚，要么你就下雨下个痛快，不痛不痒，就像鼻塞。林时直生天气的气，正走着，想着可以赶紧回家钻进被窝玩会手机。虽然刚开学两个多月，但他还是讨厌高中的生活，或许是还没有从中考完过后的长长的暑假中缓回来。
　　林时也没有关系很铁的同学，家住得远，没有人和他住得近，想想更烦了。
　　没什么好烦的，快走吧，赶快回家，吃个热乎饭。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想到可以吃饭，林时的心情忽然变好，脚步也轻快起来。前进中的小碎步突然被摔在面前的一个男生打断，男生从旁边摔出来，看到脸旁边的一双脚，不禁扭头看了一眼，瞬间和一双好看的眼睛对视了，站着的男生和他穿着一样的校服，很普通，只是这双眼睛，实在是不平凡，太引人注意了，是正经的浓眉大眼，虽然看不清，但他还是觉得好看，因为太亮了，就像个，灯泡？
　　这双眼睛让他流连忘返，以至于忘记后面追赶他的人。
　　“盛燃！”林时听到这声被吓得打了个寒颤，“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闻声从旁边的小巷子跑出来一个男人，大众身高，中等身材，戴着一个无边框的眼镜，这竟然是他们班英语老师盛爱民盛老师？为什么赶盛燃？嗯，我想起来了，爸爸。啊不是，他俩是父子。
　　一晃眼的时间，盛燃四肢并用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的逃走了，老盛追出来的时候，看都没看林时一眼，拿着擀面杖向盛燃追去。
　　盛燃这个人，林时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得他们同班，军训的时候就调皮，经常被教官教训。但是学习好像挺好，是第一名考进他们班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印象，林时想他自己应该一辈子也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关系，林时学习不好，但是是个很乖的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很会察言观色，从不惹事，小小年纪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也会调皮，耍小性子，可是爸爸妈妈的拳头和铁腿不管他是不是小孩子。为了少挨些打，林时越长大越懂事。
　　而盛燃不一样，盛燃从小就是学习好，但是调皮得不行，小时候和小朋友出去玩，不出三分钟，屋里的大人就能听见被盛燃整得很惨的小孩撕裂的哭喊。
　　这之后就是走程序，把盛燃打一顿，一般是老盛出马，先大喊一声盛燃，让街坊邻居都听见，然后追出去，然而一般这时候盛燃已经跑没影了。
　　盛燃对林时也没什么印象，刚进班自我介绍只觉得林时的名字有趣，他爸妈像是给他取了个代号。林时是个乖而且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可能会因为长得好可能会招女孩子喜欢，但是班里男生不吃这一套。他坐在哪排，同桌是谁，擅长什么，喜欢什么，盛燃都不知道，甚至今天是他俩第一次对视。
　　管他呢，先回家吃饭嘿嘿。
　　林时有每个周末早上晨跑的习惯，星期六早上同样他早早起床，出去晨跑。清晨街上人并不多，尤其是天气转凉的时候，人更少了，只有极少一些锻炼的人和他一起共享秋天的早晨。
　　林时最喜欢的就是秋天。
　　秋天虽然有些许凉意，但是裹紧外套后的温暖让人有一些踏实，就像是怀抱。秋天虽然爱下雨，但是它的太阳是一年四季中最耀眼的，日升的时候，林时都要快点跑出去看。
　　林时跑了一段路程，正悠闲地散着步，路过一家网吧，无心一瞥，居然看到盛燃从里面出来，盛燃看到林时也是吓了一跳，低声说了一句：“诶哟我操你妈，大早上吓唬谁呢？”
　　大早上起床气还没消，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林时皱着眉，想要骂他，但是，脏口从来就没从林时的嘴里蹦出来，这种乖孩子，骂脏话就算是破戒。但是林时又极度不服气，因为生气大脑缺氧，林时站的不稳，在原地看着盛燃，说：“你，你，你......”盛燃看见林时话也说不出来，也没有冲过来给他一记勾拳的意思，心想：完了，这该不会是被我吓傻了吧？
　　盛燃小心翼翼走过去，开口道：“林时？早啊，那个，对不起啊，我刚刚是看见熟人了，有点吃惊。”林时本来想说我也是大吃一惊，但是他不想盛燃跟他再聊，说：“我跟你不熟。”转头就走了，盛燃赶紧拦住他:“诶，林时，你看咱俩大早上的就碰见了是不是很有缘分，你还没吃早饭吧，咱俩一起去吃个早饭吧！”林时依然冷漠：“没有。”“那正好啊，咱们去吃早饭，我带你去我经常去的那家，他家豆腐脑老香了。”林时刚想跟他狡辩是没有缘分，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盛燃似火的热情，心想：“居然这么自来熟，脸皮不是一般厚。”
　　这家店也没有多远，俩人没走几步，转了个弯就走到了，小店门脸虽然不大，但是却很干净，装修很简单，门口还摆着高高的蒸笼和油锅。
　　盛燃和林时找位子坐下后，盛燃很熟络得对老板娘说：“王姨，两碗豆腐脑，四根油条，两个肉饼，再拿两个茶叶蛋。”
　　老板娘把豆腐脑端上来，对盛燃说：“小燃，你是不是又去网吧玩了个通宵啊？”盛燃不好意思笑道：“嗨，昨天又被我爸追出来了，没地方去，只能去网巴啦嘿嘿。”
　　“你小子，还不是想去吗？借口！”
　　盛燃的嘴，骗人的鬼。
　　林时平时就沉默寡言，吃饭的时候，话就更少了，两个人对坐着，满满都是尴尬，林时大脑里飞速运转，企图找一些话题，甚至想让盛燃说点什么。
　　然而盛燃说不出话，只是时不时望向林时的眼睛，嗯，真像灯泡，亮，而且还双眼皮，低眼的瞬间，长而密的睫毛能盖住眼睛。这么一看林时确实长得好看，嚼东西的时候薄薄的嘴巴抿成一道线，像是紧闭着，不让自己的想法流出来。盛燃对这张脸看的有些出神，林时有些尴尬，对他说：“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盛燃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想到林时和他住得近，开始了话题：“诶，昨儿晚上我看见你回家，咱俩是不是住的挺近啊？”林时有点莫名其妙：谁知道你摔在我面前的时候，盛老师已经追了你几条街了？
　　林时说：“我住财神街那儿。”盛燃惊讶地说：“诶哟！巧了啊，我也住财神街，怎么感觉没见过你......”林时叹了口气：“没见过很正常，每天上学我班里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你每次掐着点到，全校第一个冲出校门。”想想自己的时间表，盛燃有了一丁点不好意思。
　　林时低头看表，七点二十，不算晚，“盛燃。”盛燃正低头吃饼，听见林时叫他，猛然抬头，眼里居然有一丝期待，“吃完饭八点的时候我要去画室，你呢？”
　　盛燃说：“啊林时，你还会画画呢！好厉害啊。”
　　“嗯，我从小学就一直学画画。”
　　又是一阵沉默......
　　吃完饭后，俩人一起往财神街走，林时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墨绿色的工装裤，外面套着一个浅色的牛仔外套，穿着一双显脚长的高帮帆布鞋，这一身显得，怎么说，很有男友风。
　　突然盛燃觉得脚底踩到了什么，然后一转头，林时就摔倒了，原来，盛燃踩住的是林时的鞋带！林时跪趴在地上，缓了半天，盛燃很着急，问：“林时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林时叹了口气：“你先把脚从我鞋带上拿开！”
　　盛燃恍惚一阵，赶紧后退了几步，林时蹲下去系鞋带，盛燃看着林时又长又白的脖子，黑黑的发茬，从衣服里钻出来的一小截银项链，让人想拽出来看看是什么样式的。
　　盛燃到底是怎么了？完了，该不会是通宵通傻了吧？他该不会一会猝死在我脚边吧？林时想着，看着快要流出来口水的盛燃：“盛燃，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啊。”盛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咱走吧，我回去补补觉。”
　　以往通宵，盛燃都困得要死，眼泪都可以洗把脸了，但是今天这次盛燃特别精神，不知道是因为豆腐脑咸了，还是因为林时，林时的眼睛，林时的后脖颈。肯定是豆腐脑太咸了。
　　还没到八点的时候，林时就到了画室，帮老师整理整理，打扫垃圾什么的。
　　又是安静的氛围，老师突然开口：“林时，过来坐会。”两人坐下之后，林时问：“怎么了老师？”
　　老师说：“你看你也上高中了，学习肯定比以前忙，画室不一定能顾得上，但是高考可以考画画的，这你也知道，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意向，往这方面努力一下。”林时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件事，他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待在画室，根本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但是一想到自己一直热爱的，为了中考曾放弃过一段时间，他还消沉了，多亏爸妈告诉他考上重点就让他继续学画画，不然他就混日子了。
　　可是爸爸妈妈会同意吗，走艺术，在这个小城市里，还是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捷径，甚至会被一些大人嫌弃。爸爸妈妈会让他继续吗？
　　一个早上，林时没怎么听进去课，画画的时候也出现了好几个错误，换了好几张画纸。
　　林时回到家，爸妈正在做午饭，林时妈妈刘亚丽在厨房里看到林时进院子里，冲林时喊：“林时回来啦！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林时像是没听见，自顾自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还是在想老师的提议，最后还是被妈妈拉起来去洗手的。
　　饭菜端上来，妈妈一边摘围裙一边问林时：“今天早上在外面吃的？吃了点儿啥？”“随便吃了点，碰到同学了，和他一起。”爸爸林海军听到这，突然来了兴致：“儿子，同学是男孩女孩？”林妈妈看到林时爸爸这么开心，说：“你笑什么笑？肯定是男孩！”
　　林爸爸好像不太同意：“怎么不能是女孩？你看咱们儿子长得多帅！跟我......额......你多像！肯定讨女孩子喜欢！”说完俩人都开始笑，聊着聊着，似乎把林时给忘了。
　　林时硬着头皮开口：“爸妈。”爸妈终于静了下来，“我想学画画。”
　　林爸爸用一种看猴的眼神看他，“儿子，几个小时没见，你这是怎么了？你不就正在学画画吗？你早上喝颜料了？”
　　“不是，爸，我想......”林时说到这里，突然说不出口了，他不知道爸妈听到他的打算会怎么说，“算了，没事。”
　　还是妈妈细心，说：“儿子，妈妈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走艺术，学画画是吧？你放心学，爸爸妈妈同意你学。”林时也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愣住了，连筷子里的排骨都掉到了碗里。
　　妈妈继续说：“儿子，你看你学画画这么长时间了，画得那么好，突然放弃多可惜啊，你放心学，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世界上最棒的画家。那些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画家多高级啊！”林爸爸停下筷子：“老婆，你们俩怎么突然这么肉麻？”被一句“吃你的饭”怼回去后，林爸爸安静的吃饭，还往林妈妈的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
　　林时停下筷子，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林时的这句谢谢不免让爸爸妈妈有些心疼，才是个15岁的孩子。还是林爸爸打破了宁静：“说这个干啥，爸爸妈妈肯定支持你！来儿子吃肉，再长帅点哈哈哈！”说完一家人又回到了轻松愉快的氛围，林时也难得的笑了。
　　林时越长大，爸妈就越觉得亏欠他很多，一直对他管教这么严格，他太压抑了。林时有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林时爸妈好像把他掌控得太紧了，是时候放手让他去追逐远方了。
　　盛燃一觉醒来，已经一点多了，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爸爸正在拖地，妈妈陈清华女士磕着瓜子，翻了个白眼：“哟，你还能起来呢？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过去了呢。”一听老妈生气了，盛燃赶紧陪着笑脸，凑到老妈跟前：“干嘛呀妈妈，人家知道错了了啦，人家很想吃你做的香香的饭呢！”
　　“去去去，自己盛饭，少恶心我！嘿，挡我电视了！”妈妈拨开盛燃，老盛也因为盛燃踩花了他的地板赶盛燃。
　　盛燃无聊的不行一边吃饭，一边歪过头看电视。老盛拖完地，坐到了饭桌旁，盛燃一看，放下碗筷，用翻译腔说：“爱民洛夫斯基同志，您有事儿吗？”盛爱民白了盛燃一眼，说：“少贫，你这么捣蛋的性子早晚得改！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一会给你报个班，你去学学书法吧！”盛燃的眼睛瞬间瞪得滴溜圆，说：“别介阿爸，我不想学，那玩意太枯燥了！”
　　直说无果，盛爱民只得求助于李清华：“老婆，你看......”
　　话还没说完，盛燃突然站起来：“不用说了，我去，爸爸妈妈，请您二位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习书法，过年我将以大红对联报答二位！”
　　盛爱民擦了一下脸上被盛燃喷的菜油，无奈道：“行了，吃饭吧，下午带你去画室。”
　　“啊？画室？我还以为是那种书房啊，斋啊的。”
　　“嗨，你以为你爸能给你找个世外高人啊？就教画画的老师，也能教了书法。”陈女士关了电视，朝卧室去了。
　　下午老盛开车，带着陈女士和盛燃去画室。进去画室的时候，是放学的时间，同学们都往回走，只有一些艺术生还在努力地画着。
　　盛燃每经过一个画室，都会瞟上一眼，经过角落里一个画室时，盛燃向里看，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男生，夕阳勾勒出他的身形，偶尔转头，侧脸会被阳光吞没。盛燃还没有看过林时画画，他想林时可能也会比他还要好看吧，像一幅印象派的话。
　　这时，从旁边的小办公室出来了一个老师，老盛拉过盛燃：“来，盛燃，这就是我跟你所的戴老师，戴老师，这是犬子盛燃，哈哈。”
　　盛燃在长辈面前还是乖的，叫了声“戴老师”，戴老师微微一笑：“盛燃是吧，一看就是写书法的好苗子！”盛燃心里冷哼一声：你能看出来个屁，你连我揭瓦爬树我爸妈把我当猴儿养都看不出来。
　　戴老师正和盛燃一家介绍画室以及课时安排，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老师，我画完了，先走了，老师再......盛老师？”四个人转过头，不错，是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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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生作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