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哉》落鸿惊升

50、青烟散尽落冥府

　　听说人在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许不笑凝视着湛蓝的天空，那天空突兀让少年感觉，或者土地也是这个颜色，只是隐藏的深，人们踏在上面发现不了罢了。
　　凛冽的寒风在耳旁呼啸而过，许不笑垂下了眼帘，意识逐渐模糊，视线愈发漆黑……
　　“乌云！”东方铭此刻在死气的覆盖下追上了少年，干枯如柴的手臂紧紧搂住，不肯松开些许，那沉稳的男子此刻柔弱的像个孩婴，他抱住许不笑，喃喃自语道：
　　“别再离开我了乌云，别再丢下我一个人去了好吗？我用我几百年的修为才换来了这个机会，我不求你认出我，但是求求你，我求求你……”
　　“让我跟着你一起走过一段日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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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还没死？
　　许不笑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四脚朝天躺在树叶堆里，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斑驳的树影落在自己身上，晒得自己暖洋洋的，舒舒服服的。
　　这就是阴曹地府？许不笑懵了，他滚出那枯黄的叶堆，此刻才发现自己貌似矮了些许，原本少年的身高是可以到挨到树干，但现在……却只能跟裸露在外的树根背对背？
　　许不笑偏头看着这奇异的一幕，他情不自禁地开口道：
　　“喵（哈）？”
　　………
　　“喵喵喵（怎么回事啊）！”很显然，年轻的修士怎么可能见过这种仗势，原本自己当人当得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变成……
　　“喵（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许不笑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连忙迈出双腿，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许不笑感觉自己曾经细长的双腿如今是如此短小，事到如今，许不笑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许不笑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纯黑的双爪，他没脸见人，只能呜咽一声：
　　“喵（怎么会这样）……”
　　“刚刚早晨你就出来撒欢了？”此刻，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不笑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他怀着好奇，回头看去。
　　“哈～”尚未脱去稚气的择吉仙打着哈欠，他身着红蓝相间的莲花绣衣，腰间手腕都有红绳扎绑，看起来便是强而有力，善于搏斗。
　　但和许不笑的不同，如今的择吉仙貌似还未彻底掌握化形，白花花的猫耳在头上颤动着，似乎是在聆听这四周的动静，而洁白的猫尾则在身边摆来摆去，努力维护着整个身躯的平衡。
　　“喵（东方铭）？”许不笑好奇地看着睡眼惺忪的东方铭，见许不笑这番反应，东方铭貌似已经习以为常，只见东方铭露出了一个许不笑从不见过的温柔微笑，朝自己缓缓走来，少年认真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走为上计此类招式，只是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诶？小乌今天不跑了？”不过倒是如此，反而让东方铭有些不习惯起来，他将许不笑抱了起来，认真凝视着黑猫那碧绿的眼眸。
　　“……嘿嘿。”东方铭露出了一个阳光四溢的傻笑，他将自己头埋进黑猫那柔软的肚子里，拉长声音疏懒说道：
　　“小乌好舒服，东方铭一辈子都想跟乌云在一起————”
　　说罢，他看向一脸茫然的许不笑，笑着说道：
　　“小乌是不是饿了？”
　　“喵……喵。”
　　“嘿嘿，我就知道。”还未成熟的少年此刻还显得没心没肺，只见他放下了许不笑，无形灵气将东方铭脱胎换骨，只是半息功夫，一个稚嫩的少年便成为了一只尺玉霄飞练之猫，那只比许不笑稍大一点的白猫眯着眼睛，醇懒叫道：
　　“喵（小乌跟我来吧）～”
　　在陌生的环境里，许不笑不敢轻举妄动，他只好乖乖听从东方铭的言语，跟在他屁股后面走着。
　　“喵喵喵（诶小乌，你说娘亲多久回来啊？你娘亲什么时候才来找你啊？）。”
　　“喵（不知道诶）……”
　　“喵喵喵（不知道也罢！反正这里有我照顾小乌，小乌要好好修炼化形术哦，嘿嘿）。”
　　许不笑没有怎么开腔，但东方铭倒是喋喋不休，少年看着那只小白猫，听着他无忧无虑的话语，许不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择吉仙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把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的猫妖搞成个心机十足的老妖……算了算了，我还是笨点吧，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过多好点。
　　“小乌，接下来要跟紧我哦。”突然，东方铭压低声音说道，正当许不笑感到疑惑时，一阵冰寒的刺骨阴风朝许不笑刮来，这使得黑猫寒毛竖立：
　　眼前的坟头已经不能用零零落落来形容，简直堪称是成群结队，一片挨着一片，许不笑看着这些坟头，有些或许会有木牌雕刻着名字，然后草率地埋在了浅土底下；然而更多的还是粗略用草席一裹，随后就曝尸荒野，没有声响。
　　“是活人？”
　　“不对是那两只猫妖……”
　　“是同类呀……”
　　“但是，还是好想把他们的毛拔了吃了呀……”
　　周围的阴气已经汇聚成黑雾，常年凝聚在此的厉鬼们不知是为何，既超生不得，又求死不能，久而久之，自然也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喵（给我滚）！”听到冤魂们如此污秽而又血腥的话语，东方铭连忙将许不笑护在身后，尖利的猫叫让冤魂们啧啧咂嘴：
　　“啧，要不是你有八卦体……”
　　“东方铭，得亏你有你娘护着，不然老子早就把你扒皮抽筋生吞了不可！”
　　“喵（那就试试啊）。”
　　“切，还是这么无情无义，小心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走了兄弟们！”其中，一个披盔戴甲的阴鬼领头说道，在他的引领下，其他阴魂似乎也无话可说，只是嘟嘟囔囔地骂咧几声，就钻回了自己的坟里。
　　“喵。”东方铭看到他们乖乖听话后，扭头看向许不笑，见小乌一脸仰慕神色，他顿时趾高气昂，昂首挺胸地领着小乌朝坟山下的小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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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徐州城的福，这让青镇沾染些许大都市的气氛。
　　今儿是双数日，正逢赶场，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吆喝声不断，烧饼的香气扑鼻，勾搭着众人的味蕾，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们或许会买个烧饼充饥，然后看着看看那些招摇拐骗的江湖修士们喷酒吐火，随后便继续踏上征途。
　　“春秋兴亡，风雨飘摇，霸业宏图，说给山鬼听！”
　　“……说过那沙场，咱们再说说那离阳百年的快哉江湖，说说那只手遮天，一敲铜锣就能唤得千万阴兵的阴魁将军……”
　　苏书生就是如此，他嚼着烧饼，站在一个白衫翩翩说书人旁边听着讲书，悠哉悠哉地将烧饼吃光抹净，在自己衣摆下擦净油渍，准备再上路了。
　　尽管他对说书人的故事是多么痴迷，他也是渴望成为千百剑来的青衫剑仙，但苏书生知道，对于他这种平民百姓而言，这些只是痴人说梦，止增笑耳。
　　“瘟猫！又来了！”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里突然响出了大妈的怒斥声，只听几声叮当作响，那是厨具碰撞之声，亦是追逐叫骂之声，没过多久，只见一黑一白猫相继跑出木门，他们口中叼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鲜鱼，白猫对此貌似已经显得游刃有余，但它身后的小黑猫却显得有些茫然，但是也是跟着白猫行动成功。
　　那衣冠简朴的大娘手持菜刀跑出来房门，但看着迅速跑出小镇的黑白两猫，只好嘟囔一句：“瘟猫，下次再看到你们，我发誓，三天之内杀了你，骨灰都给你扬咯。”
　　“大娘，你跟这些猫很熟？”苏书生见状，反正也是闲的没事儿做，干脆也就走上去问问，而大妈倒也显得平易近人，瞥了眼文质彬彬的穷书生，开口道：
　　“废话，我跟他们是旧相识了，每次逢场我家炖鱼汤的时候这两厮就奔出来抢鱼吃……唉，也罢，反正也是条性命。”
　　“所以，大娘之前那些话是说着玩的？”苏书生猜测道，但却没料到大妈倒是果断地朝书生丢来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不然嘞，难道真要把它们炖了？”
　　“啊这……”
　　“只是吓着它们玩玩的，我跟畜牲计较这么多干嘛？以后去捞几条小的不就行了？”
　　“您可真是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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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东方铭兴高采烈，他貌似是在为抢到鲜鱼了而庆祝，许不笑看到这般模样的东方铭，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择吉仙啊择吉仙，你孩提时候怎么比我还幼稚？
　　“喵……”许不笑本想开口说些话语，但身旁却传来了一个夫人温柔体贴的话语：
　　“咱们铭儿抓到鱼了，再接再厉哦～”
　　听到这样的声音，东方铭眼睛发光，他赶紧放下嘴边的鱼，扭头看向那只和东方铭一样皆是纯白颜色的母猫，还未长大的择吉仙见到此人后，更是一蹦一跳地朝母猫奔去，一边奔去嘴边还一边念叨着：
　　“喵喵喵喵喵（娘亲你总算是回来了，孩儿舍不得你）……”
　　母猫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朝东方铭投来柔和的目光，但没过多久，她貌似注意到了许不笑那诧异的眼神，也朝小乌投来如此的眼神，但紧接着的话语，却让少年毛骨悚然：
　　“你好呀不笑，我家铭儿没有给你添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