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哉》落鸿惊升

13、鹤卧雾漫迷踪地

　　剑风林想都没想，只身便撞进了何乐楼里，而正当他一只脚踏入那腐朽木板，霎时间金光大显，四书五经之言已秀美小楷浮现在那木板之上，儒生们吟诵儒文之声震耳欲聋，听得令剑风林心烦，在此状态下，剑风林根本无法保持人形，他捂住耳朵，双眼由棕绿变为柳黄，头发里伸出一双毛茸茸的雪白狐耳，三根狐狸尾巴露出来，疯狂摇晃，它们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剑风林更是七窍流血，双耳即使是捂住那儒文吟诵还是传入他脑腔之中，但他没有丝毫动摇，只是颤抖着步伐，一步步踏上楼中。
　　一步，儒文越发震耳，剑风林一步一血印。
　　二步，儒声戛然而止，剑风林却握住了剑柄。
　　三步，金光凝聚，汇成三座黄金儒圣！
　　此时的剑风林元气大伤，面对三座化气巅峰的持剑儒圣，他没有丝毫畏惧，剑风林暗暗发力，企图施展妖气与灵力，但身体里貌似被束缚住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使他无法使用任何功法。
　　“只能靠技巧了吗……”剑风林若有所思，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那三座大山，他必须迈过去，他必须去到最顶层。
　　他必须要拿到玲珑心来解除蛊毒。
　　剑风林身影一动，手中之剑已经暗然出鞘。
　　“师哥？师哥？师哥？”
　　那是一个夏天，刚过立夏，正是盛夏刚冒尖尖角，还算清凉之时，剑风林被年仅十二的许不笑缠住了。
　　“嗯嗯，我听着呢。”剑风林看着糕点图，一边随口回复，一边用余光看人，见来者为小他四年的许不笑师弟后，便默默放下桂花糕图，望向许不笑，“请问小师弟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蛊毒是什么啊？”许不笑问道，“今日先生所讲便是蛊毒，但我却无法懂它分毫，因此特地来请教师哥您，不知师哥如何看待？”
　　“蛊毒啊，那是个很难缠的玩意儿。”剑风林让许不笑席地而坐，然后徐徐道来：“蛊毒蛊毒，就是一种玩儿虫子的人养一堆虫子，然后让虫子在一个地方吃尽营养后自相残杀，留下一个极具毒性的，名为蛊虫的小虫，而被那蛊虫咬伤一口，身中剧毒，便就是蛊毒。”
　　“而且蛊毒可不好解，第一，它有传染性，无论是什么蛊虫，它们的毒呀，可都会传播……”
　　“啊？那岂不是很可怕？”许不笑忍不住打断道。
　　“哈哈，如果真有这么强的话，那世人都会去走蛊虫之道的。”剑风林哈哈一笑，“蛊虫的蛊毒可是很宝贵的，毕竟毒素就这么一点儿，因此这种传染性无非就是感染一下风寒病，发个烧头疼头晕之类的，毫无什么大碍，你就放心啦。”
　　“那该怎么解毒呢……？”
　　“杀了下蛊人，下蛊人亲自解除蛊毒，或者……去用何乐楼里天门境大儒的心脏驱蛊。”
　　“大儒的心脏？”
　　“浩然正气可以灭掉一切污秽邪恶之物，蛊虫自然是邪恶的，让那颗名为玲珑心的儒心给予你一滴血就够了。”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不笑真是不懂？”剑风林看了眼许不笑的双眼，那双眼睛潜藏着思索的感情，“不笑的资质，先生所讲不可能不懂这个吧？”
　　“嗯，是挺不懂的。”许不笑眼中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看向剑风林，原先剑风林不知是什么意思，而就在今天，就在这何乐楼与三儒圣大战时，他终于懂了。
　　原来不笑……那天是在撒谎吗？
　　他气喘吁吁，在手起刀落斩掉最后的儒圣投影后，心中才浮现起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也有点庆幸，如果不是许不笑当年那疑问，激发了我对蛊毒研究的兴趣，或许自己现在只能真正等死了……
　　他啐了一口血沫，继续朝何乐三层前去。
　　第一层，三座，
　　第二层，却仅有一座。
　　剑风林对此疑惑不解，但他没有停留，稍微撕开布衣包扎下伤口后便继续朝第三层进发。
　　从二到三并无阶梯，但好在剑风林随身携带着灵气石，他掏出那块白皑皑的，刻着密密麻麻纹咒的鹅卵石，那颗灵气石刚才香火囊取出，突然便发出万丈光芒，霎时间，万丈白光变为剑气纵横，如同长虹贯日，彗星落地，且听咔嚓一声，灵气石碎掉，但换来的，却是一个奇大无比，占据整个二层浩荡剑阵。
　　剑风林见状，拔出星阙，来到中间那圆形剑阵中心，口中默念道：“星丈千心，辰离万籁，阙光，起！”
　　随后，星阙插入木板，顿时间常青剑阵被瞬间激活，玄秘阵文疯狂运转起来，扭曲了周围空间，就连剑风林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扭曲撕裂，被扭入了一个混沌的空间！
　　当剑风林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只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诡异的空间，那空间并无什么红木青檀装饰，也没什么黑石鹅卵垫脚，有的是肉体凡胎之血，蚕食鲸吞之肉。
　　没有其余光亮，因为那些血肉散发出诡异的猩红，照亮了周围空间，照亮了这个十步走廊，尽头那颗小巧玲珑的心脏正在均匀跳动，可怖无比，只让剑风林叹这儿奇妙。
　　“我原本只以为圣人玲珑心只是修饰，没想到真是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剑风林咬紧牙关，他本想拔出剑鞘，但发现星阙没跟着一共进来，便只好搀扶着粘糊的血肉之墙，一步步一瘸一拐前去尽头。
　　“真是努力啊。”而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少爷的慵懒声音从剑风林背后传来，他心头一紧，缓缓回头望去。
　　那是一个面带些许蛇鳞，身着翩翩华服，手中那乌木纸扇不住地摇晃，那黝黑皮肤被覆盖了一层白鳞，眼睛也变得如同金蛇一般竖瞳，活生生一个化人期大妖形象。
　　“张……张不烦？！”剑风林大惊失色，他不明白这年幼便相识的小少爷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来头，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一只妖怪？
　　“正是在下，风林师兄。”张不烦欠身鞠躬，以向剑风林表示自己的敬意，“多谢师兄了，如果没有你的话，小生我根本无法走到这一步。”
　　“你……什么意思？”剑风林手握剑鞘，眼睛紧盯张不烦，预防他有什么不妙举动。
　　“小生的意思很清晰了，这一切，都多亏了师兄你，多亏你帮小生我打败守门的匹和尚，也谢谢你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那些儒圣虚影斩去，哈哈，我本不擅长战斗，但是师兄你倒是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我保证等会师兄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只是这过程会舒服一些。”张不烦眯起眼睛，眼中全是笑意。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里？张不烦啊张不烦，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本是同门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对我下蛊毒，逼我来找玲珑心？”剑风林咬牙切齿，他可没料到这家伙居然如此心机，孩提时的那个羞涩少爷去哪儿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诶，天机不可泄露，小生也不好说太多。”张不烦扬起嘴角，嘲讽地看着剑风林，眼中全是讥讽，“只不过，这些全是在我计划里的一部分。”
　　“你……你这家伙！！！”剑风林被挑起心火，胸中火焰愈烧愈旺，原本理智的心灵被蛊毒蚕食，现在剩下的全是怒意。
　　剑风林不要命了，他使了劲朝张不烦冲去，而那黝黑少爷只是冷哼一声，将折扇一收，半截白刃从扇间冒出，朝狂奔而来的剑风林斜上一砍。
　　“你果然不会打架。”剑风林冷笑道，他右手剑鞘伺机待发，当张不烦砍来的一瞬间，反握着的剑鞘向前一击，迫使扇刃从他手中掉落，但这一切貌似都在张不烦预料中，只见他只手握住了剑风林袭来的拳头，暗暗发力，便令其无法动弹，剑风林大惊，但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掌心雷，去。”张不烦轻轻唤道，有个小蛇般大小的雷电便从张不烦手掌心中飞出，一击击中剑风林心口，剑风林浑身酥麻，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师兄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可以使用灵气和妖气？”张不烦蹲下身子，掏出一个螺旋八卦阵来，“这东西可以瞒天过海，不被儒家法阵所禁锢，呵，这东西也只有这一个用途，不过对我来说，已经足矣。”
　　他收起八卦阵，捡起纸扇后一步步走向玲珑心，口中自言自语道：“只可惜师兄你啊生不逢时，偏偏碰上了许不笑这个灾星，如果没这个灾星，或许我们会成最好的搭档，最佳的二人，只可惜出了个妖孽般的许不笑，师兄，恨他想得太多，挑拨我们二人的关系吧，我一开始没想过害……哦？”
　　张不烦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那股味道有种异香，他回头看去，是逐渐站起身子，眼睛变得猩红，从三尾狐妖变为四尾的剑风林。
　　“不准……侮辱……我师弟！”
　　剑风林大吼道，此时的他已经逐渐失去理智，原本已被心蛊蚕食殆尽的内心又自愈了半分，至于如何恢复的神志？我们暂且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