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贺祝

3、第 3 章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打响程铸就已经站在了三班教室外的走廊上，这次没再直接开窗，安静地靠着栏杆等沈遇安出来。
　　谢意和张若素最先走出教室。
　　女生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两个人手挽着手走路，单马尾在脑后俏皮地摆动，阳光下张若素发绳上的玻璃向日葵一闪一闪。
　　程铸安静的表象瞬间被打破，挥手喊了声：
　　“小表妹！”
　　谢意回头看他，笑着点头回应。
　　“谁是你表妹？”沈遇安也走了出来。
　　“谢意啊！你表妹不就是我表妹吗。”
　　沈遇安懒得理他，径自往前走。
　　中午食堂里的人格外多，程铸和沈遇安排了半天队才打到饭，一楼的座位差不多都被坐满了。
　　“我不想上二楼了。”程铸瘪着嘴左看右看，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老沈！那边桌子还空了俩位置，要不咱们去拼个桌？”
　　“行啊。”沈遇安点头。
　　程铸领着沈遇安一前一后走过去：“同学你好，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桌子左侧的男生侧头看向右侧的男生，右侧的男生抬头看向程铸。
　　程铸看清了右侧男生的脸，愣了一下。
　　一旁的沈遇安见程铸反应不对，正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去二楼吧”，右侧的男生却突然开口了。
　　“可以。”他说。
　　坐下之后沈遇安依稀听见左侧男生低声说了一句：“邢哥？”
　　一顿饭吃得莫名有些压抑，一向话多的程铸吃饭时一句话都没说，连回教学楼的路上也异常沉默。
　　沈遇安看他一路低头踢着小石子往前走，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钻下来，零零散散地洒在他身上。
　　“怎么了？”沈遇安问。
　　程铸摇了摇头。
　　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一直被他往前踢的小石子“哒哒哒”蹦了几步，也停下了。
　　“老沈，你还记得邢唐吗？”程铸说。
　　“去年刚开学没多久名字就被挂上了处分栏的那位？”沈遇安想了想，“好像现在他名字都还在上面。打老师，这人胆儿挺大。”
　　程铸说：“就是刚才坐在桌子右侧的那位。”
　　“猜到了。我看你表情不对，又听见旁边那人喊了一声‘邢哥’。你和他有过节？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老沈你第一次一下子跟我说这么多话哎！”程铸笑了。
　　沈遇安瞪他一眼：“说正事。”
　　说话间有风吹来，太阳在云间移动，光线忽明忽暗。
　　两人继续往前走。程铸揉了揉头发，叹了一口气。
　　“倒也没什么，”他说，“邢唐现在是我同桌，而且还是我舍友，一个四人寝就我们两个人住。”
　　“……那倒是挺刺激的。你这是在担心你名节不保？”
　　“呸！”这次换程铸瞪沈遇安了。
　　沈遇安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好了，随遇而安就是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叫方炳，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一手抱书一手插兜就走了进来，羽绒服帽沿上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
　　李好用手肘撞了余靖天一下：“你跟这个方炳什么关系啊？长得这么像。”
　　余靖天一愣：“没有啊？”
　　“都给我安静点儿！上课了。”讲台上方炳拍了拍桌子，“我先讲讲我的要求。”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沈遇安看着张若素偷偷摸摸从课桌下面接过李好从前排递过来的小纸条，拆开看了一眼后又眉开眼笑地亮给他看：“嚯！还挺凶。”
　　“干什么呢那边！”
　　两人抬起头发现方炳正看着这边，赶紧坐好。
　　“在我的课堂上不要搞小动作。”方炳继续讲，“以后课上写作文我只给四十五分钟，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写，下课就交不准拖拉！必背课文我会不定时出理解性默写题，写错的一课抄十遍。听好了，是把课文抄十遍，不是只把那个句子抄十遍！”
　　班上一阵嘘声。
　　张若素咬牙切齿地小声说：“这也太狠了吧。”
　　“下面开始上课，把书本翻到第三页，今天讲《林黛玉进大观园》。”
　　下课后程铸又出现在了沈遇安旁边那扇窗户外面。沈遇安从小就特别羡慕程铸的一个特质：一切烦恼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快，有时可能会被吹来的风弄乱了头发，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丝毫不在意，快速整理好发型，就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程铸。
　　“怎么样，你们上节课是语文吧？我们班主任狠不狠？”程铸兴高采烈地拉开窗户。
　　张若素说：“方炳是四班的班主任啊？”
　　“是啊。”
　　“……那你们也太惨了吧。”
　　沈遇安点头附和：“那你也太惨了吧。”
　　程铸听出了这两句话中细微的差别：“老沈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没提，是你自己多想了。”
　　“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张若素没听懂。
　　沈遇安说：“他班主任是魔头，他同桌是校霸。”
　　张若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学着刚刚沈遇安点头附和的样子对程铸说：“那你也太惨了吧。”
　　“沈狗！还说你没提！”程铸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