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白夜》姚三醉

5、良夜日记：致张开洋

　　这是一个很难看的故事，敲下一个一个字的人要鼓起很大勇气来描述一个歇斯底里，幼稚疯狂的自己，这是一个没法得出教训的故事，生活总在继续，每个人都没有结局。
　　先从篇名说起吧，我非常喜欢“漫长“这个词语，初中时迷恋唯美浪漫的文字，总爱在”人生“啊，”旅途“啊这种词的前面加上一个”漫长“，以为自己懂了人生哲理，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个人身在时间的海洋里，无法体会到老一辈人的似水流年，短短几年就敢说永远，几个特殊时刻被记忆拉得无限漫长，好吧，现在废话说的有些多了，直奔正题，八月长安写过一篇《漫长的道别》纪念自己高中三年的暗恋对象，我写这个可不是为了纪念，故事有太多意外，在各人的口中有不同的说法，我这个不可靠叙述者只能努力描摹自己的少女心，以及少妇心。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貌协会成员，这个事实在我五年级时就被证实了。事件的起因是我们镇小学迎来了村小学的几十名五年级新生，一个个灰不溜秋的小脑袋瓜排在新班级门前等着点名，我也记不清怎么回事了，仅有的记忆画面是我站在班级门口，一眼看见了一张白净的脸庞。
　　那时的我可是一个端到死的根正苗红的好学生啊，2008年的少女春心萌动，心里从此住进一只小鹿，在每个少眠的夜晚跳来跳去。作为一个好好学习的共产主义接班人，能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日日夜夜拆解他的名字，秦晓东，春眠不觉晓，日出东方，他长得真的好像清晨的太阳，两只大大的瞳仁被清水环绕，他是我的太阳，照亮我十几年来忍受校园欺凌遭受亲戚羞辱父母无视无趣灰暗的人生。
　　写几个小插曲吧。六年级快毕业时，大家都为上哪所私立高中而发愁，很多同学都在默默努力，当然有他一个。当时班里女强男弱，他是第五六名，男生中的一二，我则是永远的第一。一天下课看到他在做自己买的《黄冈大试卷》，当天放学我就跑向书店，花两块钱买了一本第二天鼓起勇气对秦同学说，“快小升初了，我们一起比拼共同进步，明早看谁做的多“。
　　他同意了。一向放学回家先看电视的我那天破天荒边看电视边写卷子，我妈讶异，还以为我终于开窍知道要拼了，第二天一早，我捧着记不清是四张还是八张黄冈数学卷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你做了几张呀？”他遮遮掩掩还是露出了昨天我看到他写的填空题部分，“不和你比了，你太强了”。
　　我听到了精心设计的套路被撕裂的声音。
　　真正的分别是在小学时代的最后。
　　2008年杨幂《爱的供养》被班里女生一笔一画抄在精美的本子上，有些女孩还会为楚雨荨选择云海还是端木而纠结，早恋的风气随着男生女生个子的猛窜席卷校园，空气里满满都是扑鼻的荷尔蒙，小学毕业已有好几对校园情侣，都是我朋友。初中补习班里我又和秦同学相遇了，老师不认真教，我们也不认真学，大家都是暑假来打发日子的，各种搞笑逗乐，女生间小小的勾心斗角，男孩隔两天约个小架，谁承认喜欢谁，比如秦同学承认喜欢高同学，我拉着朋友的手哈哈大笑，还转了好几个大圈，不知在笑些什么，笑得眼睛疼。
　　高同学在年级里的名声不好，属于印象里长的稍好看学习也挺好比较疯，用一些人的话就是骚骚的女生。原来秦同学喜欢这样的啊。
　　“校长，为什么让我浪费自己的时间去辅导他们下数棋？”
　　“谁让你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呢？”
　　可男生不喜欢优秀的，他们喜欢漂亮的疯的。
　　我的确切切实实喜欢了那个男孩三年，当时真的以为会永远，到了私立初中的第一年仍对他念念不忘，宿舍第一次夜谈也流了满脸的廉价泪水，讲述这段当时苦乐俱存而今却只能想起几个片段的往事。直到我初二，男三号出现了。
　　似乎每个心智的年龄段都会有那么一个特殊的人来填满，那个人无形中就改变了你的性格，我们遇到的人，最后都成了我们的一部分。
　　我从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大声谈笑好吃好穿的逗逼学痞。大概每一个大声说话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吧。
　　我所在的私立初中分为南北两个校区，我的南校收费高昂，基本上各个镇小学的尖子生都在这儿了，而北校被耻笑为学校为了赚外快多收学生增设的，当时学校为了多收学生，允诺家长初二时南北合并，就这样，刘美男来到了我的世界，赶走了秦同学。
　　初二开学那天的食堂里，尹婷撞了撞我的胳膊，“你看斜右方那个，长的跟漫画人物一样”我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恍惚中看见一张瘦削的脸，立即回头，怎么说呢，其实在尹婷指给我看之前，我已迷迷糊糊瞧见了那个人，却不敢定睛地看，直觉告诉我，会发生些什么。“你快看，花美男在看你呢”尹婷突然有些激动，其实我也不傻，初二时的我早已不是之前一心以为女子越丑越有才的接班人了，私立初中的一年里，慢慢了解到大家不止比学习，最重要的是攀比吃穿。
　　这个年龄，美就是实力，美可以惊天动地。
　　刘美男是真的帅，高耸的鼻梁，在一群长着青春痘的男生中皮肤白皙得可以媲美女生，后来我才知道，也就是同一天，我从三个女生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我的新同桌竟然是他在北校时的前女友，那时我还是保持着理智的，我好色，可我不是花痴。
　　那一年，我喜欢陈奕迅，读了海子的诗，认识到友谊的可贵，每天想着怎么打扮自己，两天不能穿同样的衣服。我，第一次有了自己选择的理想，写让自己开心的文章。刘美男是个小痞子，俗称混的，可我是学霸圈的，真的很讨厌，我应该骚一点，离他近一些。
　　确定心意的时刻总是激越的。某个夜晚我抱着一摞课堂作业从二楼的办公室出来，抬头望见了五楼的刘美男，夜色阑珊，看不清脸，头顶星空璀璨，强烈的旋律在耳畔奏响，心脏怦怦，“秦晓东，你终于走了”现在我也没想出原因，当时我抱着作业突然奔跑起来，热泪盈眶，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竟想起了太阳和久违的温暖。这个无法控制的奔跑导致我被一个男孩很怪的撞倒，最后一瘸一拐走回班级。
　　刘美男初中时代谈了三个女友，我的新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另外两个是他自个儿班的，他的后来都和他班的张小姐扯在一起，分分合合，张小姐长得不算好看，人比较疯，能玩，高中时我还看见他骑着摩托载着张小姐和另一个小痞子。
　　奇怪的是，我对刘美男的喜欢一直以很安静的方式默默生长，但班里总有几个同学好像看出来，传着几句谣言，不过也没人会关注。初三时我一遍遍从他的班级经过，他认识我的，在最初，我们说过话，他还在我洗盘子时走到我身旁拿自己的盘子戳我，他曾主动和我说过话的，虽然是笑着骂我“傻逼”，他，也算和我有那么一点点故事吧。
　　我想说，故事的开始是色相，却又不止是皮囊，很多事情说不出缘由，也许恰好那时秦同学让我厌倦了，需要一个新的角色来填充少女心。
　　搞笑的是，一年后在超市，一个男孩对我说，你不记得我了吗？初二时我撞过你呀！
　　我挺花心的，初中毕业找到秦同学的联系方式，他差了一分，没能进最好的高中。
　　我曾幻想过和他在高中了却遗憾的。有时人会怀疑命这个东西，彼时我已常住县城，那个暑假，我回老家找了他三次。第一次他恰好去第二高中报道，第二次他去县城了，第三次终于约上了，发小开着电驴子载着我，灰沉沉的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可我们走了不同的路线，终究，错过了。
　　天黑黑，雨欲来，人不再。
　　人不再，新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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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是张开洋，不是张开阳，打错啦！虽然还没出现第一个读者，但是我会努力的！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