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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赖川和陆安泽第一次见面,是2012年的正月初九那天,当时赖川31岁,自己做起来的川城大酒店已经开到30多家,他开始从父辈那接过家产,把钱想办法往外投放。

      这天晚饭后,赖川和投资公司的三个人散坐在酒店三楼的缪斯俱乐部包厢里,他脑子里还在运转着这两天见过的几拨人。
      最后选了这家ICM投资公司,业绩并不是最突出的,但其最近投的几家公司都比较新锐;公司投资人也都是年轻、富有冒险精神的、他的同龄人。他想,拿些钱给他们玩一玩,也许能玩出个新世界。
      高大的身形陷在皮质沙发里,赖川跟坐在旁侧的助理说:“这沙发太软了。”

      年近五十,干练朴素的女助理苏梅在本子上记录下来。明天会让人换掉沙发。

      赖川看了下表,九点半。不多久,酒店娱乐部经理齐丽带着一长排俊男美女鱼贯而入。最近这两年,上层人士的喜好已经越来越性别模糊了,打扮好的男孩们站在性感的女郎旁边,明艳动人,毫不逊色。
      齐丽知道赖川是这家五星级连锁酒店的老板,带来的都是最红的男女公关。

      女郎们着粉色吊带裹臀长裙,高开叉,一走起步来白白的大腿隐隐绰绰地勾人;男孩们穿着黑色修身西裤,黑色丝绸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和些许胸膛,也是勾人。这一排奇花异草般,在几束绮丽的灯光下等待被挑选。
      ICM投资公司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发福人士,看了一圈,眼睛停在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附近。娱乐经理齐丽立刻跑去拉着少女的手朝那人送去说:“阿月,艺术学校学生,等会让她跳一段名族舞,小杨丽萍。”ICM老板看了一眼赖川,往那边摆手说:“肯定要赖总先选。”

      赖川扬扬头,用鼻子指指最拐角阴影里的一个男孩。齐丽跑到队尾把男孩拉出来,男孩一下子暴露在灯光下,眯着眼睛,脸不自觉地往边上撇,刚睡醒一般。
      娱乐经理把男孩推到赖川旁边坐下,几乎是告诫地说:阿泽,你晚上多喝点,别让赖总喝多了哈。说完谄媚地朝赖总笑:阿泽刚来不多久,别的不行,喝酒行。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之后投资公司的另外两个高管各自选了一个陪的。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青年,看赖总找的男孩,自己也不忌讳地选了一个化着夸张眼影的男公关。
      高个子青年斯斯文文的,找的男公关阿越却很疯癫。

      阿越几杯酒巡场下来,几支舞曲过去,上衣都脱光了,只有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颈带。也不知在和男青年聊什么,笑得嘿嘿嘿嘎嘎嘎的腰肢扭动花枝招展。

      阿泽静静地坐在赖川旁边,两人隔了一个酒瓶的距离。人们陆续来敬酒,赖川只喝了一杯,其它都是阿泽带饮。阿泽一人喝两份,再额外因为带饮罚一杯。

      酒过三巡,阿越看阿泽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不能再喝了,便张罗大家一起玩嘴巴传扑克牌游戏。赖川当然不玩,他看看手表,十点五十,起身跟大家告辞。
      经理齐丽对阿泽使眼色,让他跟着赖总一块,她自己也把赖总送到门口,一边走一边关切地问:“赖总这么早就回去啦?这两天忙工作辛苦,我们阿泽按摩手法不错要不要让他去房间给您放松一下。”

      赖川懒得答话,他从小养尊处优,惜字如金。尤其对这些下九流的人更是不想说话。他摆摆手意思是不用了。

      齐丽睃了阿泽一眼,又跟着小碎步跑着说:还有几个好的要不等会送去房间再看看。

      赖川忽然停下来,看了看齐丽,这个娱乐部经理倒是称职。他自己跟朴铃儿分手已经两个多月了,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点需求。
      刚才那男孩已经转身走了,单薄的背影,扶着墙慢慢地走着,喝得确实有点多。

      赖川对着那背影轻轻扬了下头,便走了。

      齐丽当然明白什么意思,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追到阿泽:“今天算是你走运,赖总要你去。赖总是我们川城大酒店的大BOSS,一年只来一两次,你今天晚上陪他用点心。”

      阿泽本来打算回休息室坐会,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可能不用上班了。
      他下午接了两个做快餐的客人,刚才又混着喝了许多洋酒,现在屁股疼胃也疼,久不见光的脸惨白惨白,根本没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朝气。

      阿泽把右边的两排牙齿在一起轻轻挫挫,撇嘴笑笑:“知道了齐姐。”拿着齐丽给的电梯卡上到22楼,2209 号房间是一个豪华套间,并不是酒店最好的房间,但陆安泽觉得一个人住也未免太大。

      赖川开过门就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把陆安泽上下看了看,眼神里藏不住地轻视。“去洗洗,洗干净点。”

      阿泽干这行三个多月了,对这种眼神还是有点不适应,不管是服务员,保安,还是客人,看他的时候总带着三分戏弄,七分轻贱。
      这份职业已经把他和正常人的世界隔离开。他觉得,就算在这个行当里,他们这种也是最低级的。
      他不明白,阿越哥为什么能干得这么愉快。阿越现在大概已经在包厢里玩疯了吧。

      阿泽把自己洗好,穿着黑色的系带丝绸睡袍出来,少年的骨骼还没有长成熟,脖颈和脚踝好像可以轻易折断。

      赖川28岁以前是一个纯粹的异性恋者,只碰女人,28岁某天在魏大鹏办的酒会上,遇到一个年轻漂亮的男艺人,忽然动了碰一碰的想法,很快他就发现,男人也能带给他快感。有时候更强烈。

      赖川没有什么特殊癖好,非常中规中矩的和阿泽在沙发上办完了事。
      阿泽晃悠悠地站起来去清洗,赖川躺沙发上寐着,竟然做了一个梦,梦里这个阿泽坐在他旁边,低着头。
      那应该是在车里,阿泽低着头,他看着阿泽。忽然阿泽抬起头来脸上身上全是血,这一下把赖川给惊醒了。他从来没做过类似的噩梦,看看手表,一点半。
      刚才的那个男孩穿着睡袍,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你怎么还没走,”赖川发话。

      阿泽不说话,慢慢起身,去浴室换上之前穿过来的衣服,对赖川鞠了个躬,准备离开。

      “你在这坐会。”赖川很少夜醒,这夜醒来发现自己异常清醒,忽然想和人聊两句。他用鼻子指指沙发,让阿泽坐过来。

      阿泽头晕乎乎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想这客人脑子怕是有病。
      这时候赖川的电话响起,这个时间会给他打电话的人除了魏大鹏没有别人。
      “什么事儿?”

      那边,魏大鹏一口胎里带的京腔“哟,今儿您怎么没睡呢,居然接了我骚扰电话。嘿嘿,不是我要给你打的,你猜我旁边是谁?哎哟”那头魏大鹏显然是被人扭了一把,尖着嗓子喊起来。
      “朴铃儿?”
      “是嘞,我就问你,你们两到底怎么了?谈了一年了说分就分啊。总该有个原因吧。”

      “送给她的四合院不喜欢”?

      “不是,人家是奔着过日子跟你谈的,人家家里有底。铃儿就像我亲妹妹一样,特别纯净一姑娘,你到底哪点不满意了?”魏大鹏这么说。

      “说实话?她走红毯,穿个低胸装,你知道我有洁癖,别人看过了我心里膈应。不说了,我睡觉了。”赖川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成静音,扔到一边。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从青春期就发现,他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女孩就会像树袋熊一样牢牢缠住他,他根本不用玩浪漫或者搞惊喜,甚至不用表达太多关心,没有一个女人会因此而离开他,每次都是他在寡淡无味中提出分手。这样的轮回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

      阿泽在旁边听他说电话,心想,挺搞笑,你有洁癖?还来弄我?我下午才陪两个人各种花样玩遍,你这就和我负距离接触,有洁癖么。

      这个电话倒是没有影响赖川的心情,他歪到在沙发这头,眯着眼懒洋洋地看着对面的男孩。“你们是怎么收费的?”自己的公司分支业务,他确实不知道收费情况。

      阿泽这时候也懒散地歪坐着,熟练地答道:“快一过三party五千。”

      “什么意思?”

      “快餐一千一次,过夜三千,几个人一起来五千每小时”。一般客人问,只说前两个,他这次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恶心一下这个人,不是说自己有洁癖吗?
      看着赖总脸上微妙的变化,阿泽体会到了阿越哥说的,可以从工作中挖掘出乐趣来。他偏过脸笑了笑。

      过了半晌,赖川问他:“钱这么好吗?”

      “赖总开玩笑,钱当然好。”钱有的时候就是命,有钱就有命,没钱就没命。不过他嘴里说:“谁不喜欢钱?”

      赖川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行了,我困了,你走吧。”赖川想赶紧去洗个澡。

      男孩走后,赖川心里却还莫名其妙地缠绕着这个人。
      他确实很少招妓,因为一直以来女朋友不断,包养过的男孩也有几个。
      漂亮的人他见得太多,得到也总是轻而易举。这个快一过三的男公关,到底哪里特别?想了一会,他忽然领悟出来,这个人看他的眼睛里既没有谄媚也没有畏惧,有点太过于平淡了。甚至有点像他自己看别人的眼神,有点儿....不耐烦。除了他家老头,还从没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而这人居然还是一个——为了钱不知廉耻的男妓。
      “阿泽。”赖川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阿泽从酒店后门出来。他以前在后厨做学徒工,看到保安大叔都会打个招呼,现在他只想赶紧穿过这些普通人,回宿舍去。宿舍就在酒店对面,可巧他看到阿越正哼着歌在路边打车,一派心情愉快的样子。他走过去打招呼:阿越哥下班啦。
      阿越看见他心情更好了:“哎呀,你也下班啦,我跟你说,那个眼镜哥真看不出来身材太好了,爱死我了。保佑他赶紧再来找我。你晚上喝那么多,还好吧?”
      “多吗?还没醉呢。”
      “你个呆子,以后少喝点酒,跟我学,陪客人玩呗,喝那么多酒以后有后遗症的。”

      “是要跟阿越哥好好学学。”阿泽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天赋。

      “车来了哈,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奶要喝哈。”阿越说完钻进出租车走了。阿泽怔怔地看着车子走远,忽然有点迷失,不知道自己在哪,要往什么地方去,就好像陷进了一团巨大的黑色浓雾里。看来酒喝多了确实伤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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