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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   白玉堂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冲霄楼。会一路跟展昭到襄阳,说是为了奉诏上的旨意,其实只是单纯想守着那个叫人不省心的人。记得包大人曾对他说:“别人只看到展护卫的坚强,可从来不知道他内心的脆弱。只有连他的脆弱都了解与包容,才是真正懂他的人。”
      展昭的坚强谁都看得到,因为它的光芒任层云浓雾皆无法阻隔。可是他的脆弱……从不肯给任何一个人看,即便那个人是他白玉堂。尽管如此,他仍知道他的脆弱,从某个角度来说,越了解就越明白,展昭的坚强便是他的脆弱。他的生命如同一个陀螺,被条看不见的鞭子持续抽打着才能旋转——勉强自己从头忙到尾,垮了累了,仍爱用一句“没事”做口头禅。直到现在,白玉堂觉得他终于快触摸到清展昭心中迷雾的模样。
      冲霄楼机关重重,尽管是这方面的行家,也不打算轻易涉险。现在要做的只是救展昭,对于这点他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至少也有□□。白玉堂摸了摸挂在脖间那精巧的锦盒。救人的关键就在里头。
      白玉堂蹑手蹑脚沿冲霄楼外直接向上攀爬,一直攀到了第十三层,锦盒突然振动起来。白玉堂咧嘴一笑,毫不迟疑卸下一扇窗跳进去。抬眼分辨出是一阵六星连环,不消一时三刻解了去,接着直接推开一扇门而入。
      门内,幽黄的灯光照耀着那人的眼、那人的鼻、那人的嘴,身上无数血痕,一双被皮绳勒出道道红印的手悬挂半空。
      又是心痛与愤怒,白玉堂飞快将人解下,托住。
      “猫儿,猫儿。”
      声声呼唤,展昭终于幽幽醒转。
      “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又是凭这个找到我的?”展昭摸出一个鹅蛋大小的琥珀,琥珀晶莹剔透,可以清晰看到里面有一只小小的飞虫。
      白玉堂略是一顿,接着笑笑,取下脖上锦盒,凑上琥珀,感觉锦盒振得更厉害了。拥他入怀,白玉堂道:“你我的蝉灵子本就一对,哪怕一点点残余,我的公蝉也可辨出琥珀里母蝉的气味。所以只要你带着,就算去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这又是何苦?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展昭想推开他,不想白玉堂越搂越紧。
      “我不走。不是早说好了,只要有你的地方,就会有我白玉堂。桃花仙境也好,魔窟鬼窖也好,碧落黄泉也好,何处我不能去得?”
      情动深处,话已难言。只化作一声“玉堂”,迷于风中。
      忽然,白玉堂浑身抖了起来,越抖越厉害。就在展昭奇怪他究竟怎么的时候。突听白玉堂放声大笑起来,好像连眼泪都要笑出来的样子:“本想再陪你戏耍戏耍,不过你有这作呕的兴致,五爷我还没那耍花腔的时间。”脸色突得一变,寒光四起。“猫儿在哪?”
      “展昭”闻言色变,正要直身,脖子一凉,雪翼刀贴爬上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那双戏谑的眼睛。“你是和猫儿长得一模一样,声音都难辨真伪,而且连我送给他的蝉灵子琥珀也放在身上,果然心思缜密。只是……若我会将你误当成猫儿,便是我瞎了眼。你从头到尾连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他,何况你还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
      “其一,猫儿根本不知这蝉灵子的作用,不然他岂肯带在身上,我又何必做成琥珀?其二,最大的败笔还是你不该叫我玉堂。”
      赵逸臣不见慌乱,反惬意笑道:“那是为何?”
      “因为猫儿只会在一种时候才叫我玉堂。”
      嘴角仍在微笑,眼神却突然没有了笑意。“什么时候?”
      暧昧与调弄同时爬上眼角。“自然是除了我,这世上再也没人能见到他那个模样的时候。”(零:厚厚,故意含糊不清,观者自己揣摩去。)
      转利的眼神,尖锐到恍如要越过极限爆发。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恨意令齿啮牙寒。
      “那我就让你永远再也看不到那个时候。”
      不顾颈上的刀,并指疾刺白玉堂眉心,俨然是要同归于尽的拼法。可白玉堂却似没事人,仍痴痴在笑,连可自救的刀都仿佛懒的再动一根手指。赵逸臣自然是看不懂白玉堂发的哪门神经,直到他的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握住,他才明白白玉堂的无动于衷。
      白玉堂叹道:“难怪没有易容的痕迹,你果然是猫儿的兄弟。”
      握住赵逸臣的手掌异常温暖,连凝视的眼神也是,象是注入一种最深的感情。
      “原来……你真的活着。”
      似要化开幽潭的深邃,心头涌起一股热潮,却在胸中郁结下难散难发。猛地推倒展昭跳起,他冷嘲热讽道:“你真的高兴我活着?”
      “自然,我们是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哈哈大笑,“从那刻起,我已经连‘展’这个姓都抛掉了。我现在姓赵,赵逸臣,乃是襄阳王的义子。”
      展昭闻言面色惨白。白玉堂则看着这两兄弟,难测根由。
      抬眼,展昭幽幽望着那张与自己惊人相似的脸孔,心如刀扎,一如那个一直守候在心中十年前的故事。
      二十二年前,展家生下一双孪生子。哥哥叫做展昭,弟弟叫做展晔。展昭从小习文练武。展晔则身子不好,只懂一些兄长私授的皮毛武功。但他们兄弟俩感情非常好。展昭个性好强,十四岁便闯荡江湖,小有名气。展晔每每听兄长讲述江湖趣闻,一心向往,于是偷偷跟了哥哥一同去闯江湖。谁想在漓江上遇人寻仇。展昭虽然打败了仇家,却也身受重伤,船更被凿穿。展昭抱着不会游水的展晔想游上岸去,但长时间泡在水里,腿脚突然抽筋,勉力抓住一块浮木,却承受不了两人重量。展晔恰好手一滑,沉了下去,展昭本是要潜下去救他,但以他当时的状况,只怕谁都救不了。七天后,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展家只当是展晔,将其葬了。
      看了眼身旁白玉堂的不解表情,展昭苦苦一笑,“其实我会游泳。但自从那件事后,我便再也碰不得水。”
      “猫儿,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错。”白玉堂急道。
      “不是他的错?哈哈哈哈。展昭……哈,展晔,哈哈哈哈。展大人,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阿晔,你可以笑我是伪君子。那一刻如果不是我有所顾虑,你就能获救。但我迟疑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还让自身的自私与傲慢害了自己的弟弟。所以你当然可以恨我。”
      “你叫我什么?”
      “你是我弟弟展晔。我当然这么叫你。”
      “我是你弟弟?”赵逸臣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你觉得你配做我的哥哥吗?还是你当真是伪君子做久了,居然当着我的面都敢颠倒黑白。”
      “阿晔,什么意思?”
      “别再用那么可笑的名字叫我。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个字。滚!趁我还没改主意前给我滚!”
      “阿晔……。”
      “住口!”赵逸臣瞪着展昭,神情显得有些错乱。突然二话不说夺门而出,弄得白玉堂一头雾水。再看展昭,他整个身子一颤,突然倒了下来,幸亏白玉堂手快,一把扶住。
      “猫儿,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谁都有自私的时候,谁都怕死。何况那时你只能算是个孩子。”
      “你不懂,白兄。从小父母将心思全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很少关心呵护阿晔。所以对他来说,我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这样的我却在生死徘徊的瞬间抛弃了他。你知道这种打击有多大?”
      “猫儿,傻猫儿。你就是这样不断背负,才会活得这么累。要明白,你也是一个人,你不可能永远完美,你也有错的时候。”将展昭的头拢靠上自己肩头,白玉堂疼惜道,“你累了,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休息一下。”
      展昭眼神流露出一丝感激,却仍挣扎着起来。“不,还不能休息。我们当前要做的是把盟书送出去。”
      “你什么时候弄到的盟书?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刚才。”
      白玉堂似乎已经听到下方的嘈杂越来越近。
      “只怕现在外头已是天罗地网。”
      “你我联手,又有何惧?!”
      两人相视而笑,尽管有些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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