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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大人啊,还有多久到啊?”

      “快到了。”

      “大人啊,这么晒的天气,要是晒黑了衙门赔吗?”

      “……不赔。”

      “大人啊,我爹爹回来要是知道我牵扯进命案,他生气了要打我你们拦得住吗?要是他一不小心把我打坏了衙门赔吗?要是他打不到我气病了衙门赔吗?要是……”

      “……”

      “大人啊……”

      “闭嘴。”

      尘风骑在马上,听了江洋一路的闲言碎语,终于在到了景王府的时候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江洋在家里高深莫测的德行给欺骗了,怎么一出了门她的嘴就跟喷泉似的不停往外喷水,一副誓要把自己脑子里的水全喷完的样子,真是烦人。

      “哦,大人啊……”

      尘风翻身下马,用眼神警告“你要是在说话我就把你嘴缝起来”。

      江洋立刻紧闭双·唇,蜷起手指在唇上从左往右一拉,用眼神示意“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尘风转身踏进景王府,江洋眼观鼻鼻观心异常乖巧的跟着尘风的背影,可进门走了一晌之后发现不对,这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好像不是衙门的配置吧?

      立刻闭着嘴发出“呜呜”的抗议。

      “你又怎么了?”尘风转身,看见她闭着嘴上蹿下跳的样子无奈道:“说。”

      “哈!”江洋呼出一大口气,“这不是衙门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把我带来这?啊我知道了,是你们的人把杨宁给杀了然后找我来当替罪羊吧?”

      说着转头就想跑,被尘风一把揪住了领子往回拖,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脱,就只能跟着他的步子往后挪:“你肯定是帮人办事的是吧!你们主子不会嫌弃你们脑子有问题吗?看看我多高杨宁多高!我跳起来只能打到他的膝盖骨!我杀了杨宁?说出去有人信吗!”

      “……”尘风被她咋呼的有些心烦:“你闭嘴!”

      江洋不依不饶,委屈的都要哭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每过一扇门就会留下来两个站岗,直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扯她领子的人停下了脚步。

      她听到有铁链子叮铃哐啷落地的声音,接着被推进昏暗潮·湿通往地下的甬道,阴冷的气息霎时覆满全身,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她都不敢再说话了,就怕说点什么把眼前的大哥惹急了直接下手把她做掉,那可能昨晚刚偷的鸡也吃不上了,想了想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前走。

      甬道尽头是宽阔的圆柱形空间,高墙上有一个口子,光柱从口子射·进来正好打在中间摆放的桌子椅子上,周围分成许多小隔间,将中间的光柱团团围住,江洋眼睛不好使,看不太清那隔间是干什么用的,不过她觉得,很快她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尘风随意打开了一扇房门,示意江洋自己走进去,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蹲牢房什么的,都是虚的。

      她立马乖乖走进去挨着墙壁坐好,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看着尘风。虽然实在是看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不过身形看起来还是当得上长身玉立的。

      牢门上锁的声音响起,江洋和尘风之间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江洋觉得自己好像又困了,背靠墙壁开始打盹。

      尘风看着她困的点头晃脑的样子,突然在想他到底是怎么摊上这个脑子里装水的小姑娘的?

      是了,杨宁本是景王的门客,前几日告了一天假回家,到昨日都没有回到王府点卯,管事的同他知会了一声,他便趁着今晨出门办事的空档到竹子巷走了一遭。才刚到巷子口就听到了杨宁家发出的骚乱,他都带着人勘察了一遍现场,衙门的人才堪堪赶到。

      近日永京城内风起云涌,各类怪案频发,不是丞相夫人去往祝国寺上香途中被截,就是兵部侍郎爱子惨死家中,京兆府的人近日忙的晕头转向也没能把案情往下推一推。这桩发生在平头百姓身上的命案,京兆府只派了两人前来查案,看样子还是将将上任的衙役,其中一人只在门外粗略看了看杨宁的死状便缩在一旁再也不肯往前一步。

      既是景王府的门客,尘风同京兆府的衙役商议一番,由景王府的人协助配合查案,再来如今的京兆府尹同景王的关系也非同寻常,那两人能甩下这么一堆烂摊子,欢天喜地的就回京兆府复命去了。

      杨宁身上的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处刀伤,左胸上只一处伤痕干脆利落,右胸被凶手泄愤似的捅了十几刀,都快烂成一块肉泥了,血肉模糊间有细碎的肉丝聋拉悬空着,就着杨宁侧卧的姿势往下不停地滴着血,染红了大·片床铺,像是一朵从幽冥深处绽放的花朵,妖·艳而诡异,将杨宁嘴角的微笑映的十分渗人。

      除了可怖的刀伤,杨宁的脖颈也被人扭断,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靠着被褥枕头,膝盖也被凶手用重物砸了个稀烂。平日里杨宁为人和善,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谁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招来如此痛下杀手的凶手。

      李秀莲和杨宁是少年夫妻,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年后就经由父母牵线顺理成章的成了婚,这桩婚事不说和和美美却也还算过的不错。

      二人成婚少说也有七八年,至今也没个一儿半女,导致李秀莲同杨宁的母亲杨氏关系恶劣,虽说没有同住一个屋檐下天天打着照面,可杨氏是个闲不住的,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到杨宁家来小住,天天挑着李秀莲的错处大肆批判,跟大多数中年妇女一样嘴碎的恨不得把李秀莲今日眨了几次眼吃了几口饭都统统说给她巷口的姊妹们听。

      李秀莲气的急了就去找杨宁说理,夹在孝道和婚姻中间的杨宁选择了逃避,在景王府领了差事寻了住处,兢兢业业的给景王写文章做诗赋,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前年的时候杨氏突发急症去世,杨宁和妻子的关系却也没有得到缓和,依旧貌合神离。据说杨宁告假时本是想回家同妻子和离的,如今却被发现死在家中床榻上,他的妻子第二日一早从绣坊回来时看到如此情景,当时就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踉踉跄跄的跑出院子求着邻居报了官。

      作案现场被整理的十分干净,唯一倒下的两个小凳还是李秀莲受惊之后慌乱中扑倒的。也不知为何,尘风才开始询问杨宁的近况,李秀莲就像是变了个人,情绪从恐惧中硬生生的剥离出来,面色狰狞染上深深的怨恨。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小贱人!肯定是她杀死了我夫君!勾引不成反来杀人灭口!大人!请大人为我做主啊大人!”她说。

      “你说的她是谁?”

      “就……就是江家那个疯蹄子!是叫江洋的!才搬进竹子巷不到半年,偷鸡摸狗横行霸道的事没少做!我那日还看见杨宁去了她的院子,好一会儿都没出来,肯定是她勾引在先,不然我夫君他……我夫君他……”李秀莲剧烈的抽噎起来,余下的话等了半晌也没下文。

      尘风觉得她字里行间透露出十分奇怪的不协调感,兴许是被吓得狠了胡乱说的话吧,便留了几人继续查看现场,又带了些人去了江家的院子查看。

      李秀莲一路哭一路闹,尘风也将这两家的恩怨听懂了大半,心里已经把这个江姑娘脑补了一个飞扬跋扈。鲁莽大胆的人设。

      可后来他看到的……

      却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小矮子。

      跳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到尘风肩膀的小矮子。

      而小矮子本人靠着湿漉漉的墙壁睡得正欢,大概是头晃得有些酸了,干脆就着一地干草躺了下去,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尘风:“……”

      这肯定是脑子有问题吧?是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甬道尽头的大门被人打开了,铁链又叮铃哐啷的落了一地。

      江洋费力的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从暗处走到光柱里的椅子上坐下,她眯了眯眼睛还是看不太清,索性也就翻个身打算继续睡了。

      睡意还没酝酿出几分,尘风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在她耳边惊起:“江洋!”

      “到!”几乎是同时给出的回应,像是条件反射。

      “现在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若是有半句欺瞒,就关你在这牢里一辈子。”

      “哦……好。”江洋想了一下,肚子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叫声,她小声说:“如果硬要关我在这一辈子的话,包住有了,可以包吃吗大人?”

      尘风:“……你闭嘴。”

      “啊?您不是要问话吗?我闭嘴了您问谁去啊?”

      尘风回头看了一眼景王勾起的唇角,有些无奈:“今日寅时你究竟在何处做何事?”

      “寅时我确实是在房里睡觉,不过丑时的时候出了一次门。”

      “你一个小姑娘家,丑时不在家好好待着,出门作甚?”

      “偷鸡啊,隔壁巷的二狗子前几日偷了我家一只鸡还不承认,我没了法子只能在我爹爹发现之前半夜起床去偷。”

      “鸡还在我家院子里呢,我没看见我家的小黄鸡,所以就把他家养得最大最肥的一只芦花大公鸡给顺来了,你让人提着鸡去给二狗子认认,他保准能激动的当场哭出来。”

      “那在你家中搜到的衣物和匕首你作何解释?”

      “啊,那件衣服是我昨天跟二狗子打架弄脏的,衣服上是他流的鼻血还有他家院里的泥,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跟他打一架,看看成色是不是跟我那件衣裳上一模一样。至于匕首,我爹爹给我防身用的。”

      “……”尘风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被江洋拉到跟她一样的档次了,然后被她丰富的智障经验给击败了。

      “那你和死者杨宁是什么关系?李秀莲说的话可否属实?”

      “他算我的半个先生,我爹爹说他学问好,所以让我求了他每次回来的时候给我批课业,你要是说我因为他给的课业太难,一气之下把他给宰了我觉得还比较有可信度,可你偏信了李秀莲的话,她说的是什么?是人话吗!我勾引杨宁?用什么勾引?用我脑子里的水吗?而且我那把匕首脾气很大的,我根本都拔不出来它,怎么可能还用它杀人。”

      江洋气鼓鼓的,觉得果然她爹爹说的不错,除了爹和二叔以外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烦人的要命。

      “脑子里的水?”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洋,觉得这个回答十分有趣,忍不住开口。

      然而江洋确实是没辜负了一脑子的水,话匣子打开了也就关不上,那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我二叔说的,他说我的脑袋剖开来除了水就什么都没有了,他都不屑得跟我说话,说傻·子会传染。”

      尘风接过话头:“怎么只有二叔和爹爹,你·娘呢?”

      “啊?娘?我没有娘啊,我二叔说他和我爹生的我,可费劲了。”

      “……”

      尘风突然又觉得,这一家子其实都不太正常吧?

      “那大人又是为何把我抓来此处?就因为杨宁那个倒霉媳妇泼的脏水吗,还是说你们在查杨宁留下来的东西?”

      尘风明知故问道:“杨宁留下的什么东西?”他以为,这个装傻的人终于开了窍。

      “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吗,不过被我藏起来了,你先把我从牢里放出去,等我见到爹爹就把藏东西的位置告诉你们,怎么样?”说完又点点头:“我觉得那东西买我一条命还是够的。”

      结果一室安静,空气突然凝固了,江洋想象中把她敲锣打鼓送回家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她咽了咽口水:“你们不会还觉得人是我杀的吧?”

      程景焕端坐在椅子上,他本来还觉得这小姑娘有几分古灵精怪,可终究只是有些小聪明,装傻都装的漏洞百出,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迫不及待的露出狐狸尾巴。

      “放她走。”程景焕开口。

      尘风点头,开了牢门把角落里瑟缩成一坨的江洋提溜出来,把布袋递给她:“走吧。”

      江洋连忙点头哈腰的朝程景焕连连道谢,那人恍若未闻,她蹭着一圈牢门往甬道移动,尽量保持着离光柱最远的位置慢慢挪动。

      才到甬道口就撒丫子狂奔起来,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有东西落地“当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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