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悠闲人生》沈兮和

18、镇上

　　庄素兮一大早起床，换了身较为干净体面的衣服，揣着自己不到十块钱的全部家当，坐着老抽叔的板车去了镇上。
　　镇上明显比村子里富庶一些，几条宽阔平坦的大马路，两旁矗立着大大小小的店铺，男女老幼忙碌着各自的营生，衣着穿戴也鲜亮不少，只有寥寥几人衣裤上打着补丁。
　　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烫着卷发，提着布包的职业女性，迈着灵动轻盈的步伐，乳燕投林般钻入一家家百货商场、国营饭店、书店，她们脸上无一例外地显示出对生活超强的热情，满怀热切的希望，让本来平淡无奇的五官都多了些别样魅力，牢牢吸引住路人视线。
　　通过工作换取劳动报酬，不但可以增加女性自信心，实现社会价值，还能达到经济上的独立自由，不必盲目依赖男人，从而获得家庭地位上的平等。
　　庄素兮很羡慕这些意识觉醒较早的女孩子们，她之所以拥有女人在各方面并不逊色于男子，后天努力远比先天资质更重要，女人也可以在各行各业大展拳脚，赢得足够多的话语权，使人生变得越来越精彩纷呈等方面的认知，不过是占了重活一世的优势。
　　真正十八岁时的庄素兮，对拥有一份喜欢的工作，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她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憧憬着遥不可及的未来，以及深情款款的丈夫。
　　那个时候的庄素兮，满满都是小女儿情怀，渴望像书里描写得那样，得以遇到命中注定的良人，两情相悦，并蒂同心，然后恩恩爱爱，琴瑟和谐地渡过一生。
　　当然，庄素兮并不是武断地认为，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全职主妇，必须全部像男人一样进入社会，没日没夜地工作。
　　事实上，人各有志，谁也说不好每个人适合怎样的人生道路。庄素兮始终认为，不管是全面回归家庭，还是留守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流血流汗，都是女人自主选择的权利，不该被外界舆论钳制。
　　只不过，庄素兮上一世原本是一心一意地打算做好“贤内助”，谁知却被反复无常的命运作弄，被逼入那样狼狈不堪的境地。
　　所以，这一世，庄素兮才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靠自己的能力吃饭，再也不做攀附参天大树的菟丝花。
　　镇上的商业前景自然比农村更为理想，庄素兮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摩察看，遇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就不动神色地旁观一会儿，牢牢记在心中。
　　那些店铺、小摊主人见在附近徘徊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本就没多少戒心，看她前来搭话，还笑呵呵地解答了几句，只作是兜揽生意。
　　一个上午逛下来，庄素兮对镇上居民的生活水平，消费状况等，有了大致了解，对自己接下来要开展的“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规划得更为清晰明确。
　　正事忙完之后，庄素兮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儿，因着路径不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整座城镇边缘处，正要转身离开，目光随意一扫，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丰田县小林镇中学”几个铁焊大字。
　　小林镇中学！
　　庄素兮霍然抬头，眸光炯炯有神地望了过去，她怎么把这个地方给遗漏了，张文凯那个畜生不就是要在这里执教吗？
　　虽然眼下是农历六月，孩子们都在放暑假，但庄素兮要是没记错的话，学校教学楼的后面就是员工宿舍，有些教职员假期也会居住在里面，而且新指派下来的老师，往往会在正式开学前就到岗报道，以便安排生活琐事，熟悉周边工作环境，以及参加学校组织的集体培训。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庄素兮并不清楚张文凯具体哪天搬来镇中学，也没有想好，遇到张文凯之后，该怎么戳穿他的真实面目，以及怎么取信于人……
　　这些事需要从长计议，务必一击必中，否则以张文凯狡猾阴邪的脾性，一次之后肯定心生警惕。
　　若是他吃了一记教训，之后铁了心当缩头乌龟，庄素兮哪来那么多时间跟他长久耗着？毕竟，素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庄素兮理好思绪后，在小林镇中学门口找了一个中年女士问道：“婶子，再过几天，我弟弟眼看着就要来这儿上学了，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呢。”
　　那位穿着印花布衫的婶子正在清扫自己店面，闻言和蔼一笑，“小姑娘对你弟弟还挺上心，成吧，你想问点啥啊？”
　　庄素兮腼腆道：“我听说镇中学来了几个新老师，估摸着八成要从低年级带起，就想问问，这些新老师啥时候到啊，我还想领着弟弟，过来见见老师，说不定能留下一个好印象呢，您说是不是？”
　　这位婶子在学校门口开了几年店，同镇中学的许多老师同学都已经混熟了，又是爱说爱笑的热心肠，爽快地说道：“嗨，这有啥难的，镇中学的岗位培训一般都是二十天左右，你从开学日期，倒推过去就行了，要是想保险起见，带着你弟弟多来几趟就最好了。”
　　庄素兮点点头：“哎，谢谢婶子了。”
　　镇中学通常在农历八月中旬就开学了，算算日期，距离张文凯来学校报道，还有一个月左右。
　　庄素兮暗自筹谋了一番，面上不露分毫，绕着镇中学外围结结实实地走了一圈，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原路返回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不好空手回家，庄素兮忍痛拿出两块钱，割了一小块肉，又买了一包水果硬糖。
　　排队时，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黑色西装长裤的男青年，一直往庄素兮这边看，视线露骨，毫不遮掩，不但庄素兮察觉到了，其他人也意识到了，紧接着就义愤填膺起来。
　　有位一身正气的店员问庄素兮道：“女同志，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你通知公安同志？”
　　庄素兮摇了摇头：“不用了吧……”毕竟那男青年也并没有做什么。
　　被热心群众当贼一样防备起来的男青年面色涨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误会，误会了，我不是耍流氓，实在是，是……”
　　一个大妈从提包里掏出根白萝卜，握在手心，指着男青年呵斥道：“是什么！还不赶快坦白从宽！”
　　男青年挠了挠头，吭吭哧哧地说道：“是这样子的，我对象最近跟我闹矛盾，好几天没搭理我了，我一直想着送对象一份什么礼物，好让她消消气。可是，你们不知道，我对象眼光高，性子挑剔，看不上商店里卖的大众货，之前我给她买了一个发卡，什么好都没落，反而挨了好一顿说。为这事，我愁得头发都要白了，结果刚才排队的时候，一下子就被这位女同志系的发带给吸引住了，就想问问她，究竟是在哪里买的……”
　　“啊？就为了这个”大家都有些惊讶，庄素兮也哭笑不得极了，她捋了下垂在胸前的两条长长的大辫子，不解道：“你想要同样的发带，直接问我就好了，干嘛一直跟在我后面鬼鬼祟祟地瞧？”
　　男青年脸更红了，臊得几乎站不住脚，尴尬道：“我、我一个大男人，黏着女同志问这个，怪不好意思的……”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庄素兮今早出门的时候，用两条浅粉色绣杏花的带子，绑了两根乌溜溜的大辫子，揽镜自照时，自个也有些被惊艳到，所以一路上难免惹人多看上两眼，不想还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她心底一动，笑问道：“同志，你当真想要这两根发带？”
　　男青年一个劲儿点头：“想啊，特别想，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在哪里能买到？”
　　庄素兮笑意狡黠：“除了在我这儿，你恐怕永远都买不到了。”
　　男青年一怔：“这、这是……”
　　庄素兮道：“没错，是我闷在家时没事做，瞎捣鼓出来的。”
　　人群还未完全散去，有人听到庄素兮这么说，不禁笑着夸赞了一句：“嘿，这大妹子的手真巧，发带上的花活灵活现的，特别好看。”
　　男青年怏怏地垂下头颅，低喃道：“这样啊……”有些失望地走开了。
　　庄素兮谢过周围热心人，望着男青年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