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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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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青书离开后,庄素兮眸色复杂地掩上院门,还没来得及将竹篓摘下,就听得徐小草惊讶地说道:“好漂亮的花!兮兮,谁送你的?”
花?什么花?
庄素兮低头查看,这才注意到竹篓里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束野花,朵朵娇艳欲滴,并非是路边草丛里常见的那些类别,倒像那丛生长在后山深处,较为珍贵稀少的。
徐小草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仔细看了几眼,打趣地笑道:“这花真好看,搭配得也雅致,还特意用草茎束在一起,真是个有心人。”
往昔追求庄素兮的男青年虽然多,但大多都是送一些野果蔬菜之类,再不然就是仅有的几种零嘴,总之是离不开一个“吃”字。
庄素兮不过十七八岁大小,正是崇尚浪漫多情的年纪,面对一把把花生、瓜子,一根根煮玉米、糖葫芦,忍不住私下抱怨道:“他们为什么都要送我吃的?难道我看起来很像饿死鬼投胎吗?一点情调都没有!”
徐小草和季荷花不懂什么叫情调,不止她们不懂,整个丰田县恐怕都没几个人懂,以至于庄素兮再怎么审美疲劳,收礼物收到手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还是层出不穷地投喂她。
终于有人投其所好,送来了鲜花,徐小草原以为庄素兮必定会眉开眼笑,乐滋滋地收下呢。谁知道庄素兮短暂地沉默了几分钟,就将那精心打理好的花束递给徐小草,浑不在意地说道:“不知道谁送的,我不喜欢,嫂子拿着玩儿吧。”
乡村的夏夜恬静悠闲,草丛里时有昆虫高低鸣叫,微风吹过,不远处的荷塘里,翠绿如盘的荷叶抖抖索索地展开舞姿,几朵含苞待放的粉荷在水中亭亭玉立,送来沁人的甜香。
温青书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闷,他没有急着回知青点,而是沿着池塘慢慢悠悠地绕圈子。温青书出身显赫,起|点远远超过同龄人,后天又争气,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引来无数赞誉和青眼。
没人知道,温青书虽然在所有人面前都一派谦谦君子,低调宽和,平易近人,直让人如沐春风,但心里却十分自傲,从未多给那些凡夫俗子一丝注意力。
想来也是可笑,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温青书的朋友,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实际上他没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中。
大概是上苍看他过得太顺风顺水,见不得温青书处处得意,所以给他的人生中设置了一个变数——庄素兮。
在来到庄家村参加农业劳动之前,温青书绝对想不到,一个农村女孩会如此出尘绝俗,清丽秀美,更想不到自己会对她魂牵梦萦,恋恋不忘,甚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自从上一次在知青点惊鸿一瞥,见到庄素兮的侧脸后,温青书就跟丢了魂似的,无论在做什么,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她,就连梦中都是对方曼妙身影。
让人懊恼的是,庄素兮不知为何,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他,分明是不想跟自己攀上一点关系。
思及此处,温青书有些怏怏不乐,不是他自负说大话,实在是过往的经历告诉温青书,他在脂粉堆里一直是无往而不利,但凡他想,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获得女孩子们的好感,怎么到了庄素兮这里就折戟沉沙了呢?
还是说,他温青书身上有哪里上不得台面,让庄素兮嫌弃了?毕竟,温青书虽然对庄素兮有两三分好感,但之前始终没有找到合适机会采取行动,一直处于观察敌情,按兵不动的状态,一出师就败北,总该有点缘故才对。
温青书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明确的答案,有些烦躁地踱步回去睡觉。
日子波澜不惊,平淡如水地过着。又过了一段时间,庄伟业再次回家休息,这次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斗志昂扬,眸子里散发着期待的光芒,一改往常郁郁寡欢,强颜欢笑的模样,精神状态明显得到了改善。
家里人看着欢喜,都问庄伟业发生什么好事了,季荷花还异想天开地问,是不是有姑娘家看上他们二小子,要办喜事了。
庄伟业窘得脸上一红,求饶地说道:“妈,求求你快别说了,让邻居听见不得笑话我?”
季荷花笑骂道:“这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谁敢笑话?再说了,办完你这一宗,还有你妹妹的人生大事呢,你个大男生耽误两天不算什么,妮子可耽误不起。”
庄素兮默默叹了口气,低着头假装没听到,见季荷花起了话头就没完没了地絮叨,也有些受不住了,就故意岔开话题:“二哥,到底怎么了?”
庄伟业喜滋滋地说道:“行云那小子真够义气,走的时候说给我寄书,没几天就邮过来了,他还给我留了便条,说是托托关系,争取帮我弄一个参加高考的名额!”
“哎呦,我的妈啊!”季荷花一拍大腿,欢天喜地地说道:“行云那小子还有这能力呢?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成不成先不说,难为人家有这份心,呸!看我说的这叫什么话,二小子这么聪明,肯定能成!”
庄伟业虽不似季荷花这般喜形于色,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读书上学的机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谢行云能在这时候帮他一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庄伟业都感激他一辈子。
开心过后,季荷花又有另一层担忧涌上心头,目光落在庄伟业斑斑伤痕的手掌上,咬了咬牙道:“你要安心看书,镇上何木匠那里要不就别去了,改天让你爸请他来家吃顿饭,好好说道说道。”
庄伟业做事比较谨慎,想了想道:“妈,这事先不急,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每天中午、晚上不用做工,一天有三四个小时看书就够了,而且木匠手艺学了两三年,好不好的,也得有头有尾才像个事。”
季荷花一听也在理,就道:“那成,你先做着,要是哪一天嫌太累,或是资格的事确定下来了,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来,安心备考。”
庄伟业点头应了,季荷花紧赶着给他准备白煮蛋、炸酱菜、油辣子,好方便二小子带回镇上拌饭吃。
因着感念谢行云的好意,季荷花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每样留出一小份,盛在洗净的罐头瓶子里,对庄素兮道:“兮丫头,把这些给你谢爷爷送去,跟他说,二小子上学的事就麻烦行云多费心了,等行云下次回来探亲,我这个当婶子的亲自过去道谢。”
庄素兮想到一件事,忍俊不禁道:“妈,你要是真心想谢他,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只需替谢行云同志说个对象,谢爷爷和谢行云肯定都高兴!”
季荷花眼睛一亮,满口答应:“这主意好,让你谢爷爷放心,我一定替行云小子说个漂亮媳妇!包他满意!”
这天傍晚,庄素兮去洗衣服时遇到庄甜甜,对方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焦香的花生,塞进庄素兮怀里,调皮一笑:“请你吃。”
庄素兮搽干净手,拈了一粒放嘴里,“哪来的?”
庄甜甜瘦小暗黄的脸上都是笑意,神态轻松地说道:“偷偷告诉你,张凤那个坏女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经常往娘家跑,她不在家,我爸就自己做饭,也不骂我了,还给我东西吃。”
说到底庄甜甜毕竟是庄大友的亲生闺女,想来他也未到完全泯灭人性的地步,只是在大部分人的观念里,养老送终这些事都要指望儿子,儿子才是后半辈子的希望,闺女充其量是锦上添花罢了,顶不了多大作用。
庄大友偏爱儿子,眼里自然就容不下庄甜甜了,唯有张凤母子俩不在时,他才会稍微尽一尽父亲的责任。
庄素兮感叹道:“张凤那个坏女人一肚子心眼,走的时候肯定已经把箱子柜子锁牢了,大友叔又能给你多少好东西?你还想着我。哦,对了,张凤一趟趟往娘家跑,是有什么事吗?”
庄甜甜摇头:“我不挨打骂就很好了,哪有时间关注这些?不过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是老张家那边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一个远房侄儿什么的,马上要被分配到咱们镇上教书,张凤那个女人得意坏了,之所以跑那么勤快,还不是想沾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