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悠闲人生》沈兮和

12、补鞋

　　勾兑好染料之后，庄素兮将一团事先煮好洗净的白线泡进去，等到染料附着到最大效度，用竹筷子捞出来，放在簸箕上沥水晒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得了二三十根粉紫色线，庄素兮检视过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当下就从一角破蓝布上剪下龙眼大的两个圆片，衬在庄甜甜那双鞋面上，沿着拼接边缘穿针引线，飞快地绣好了两朵花，不但将补丁痕迹完美隐藏了进去，还让本来平平无奇的鞋子，多了些亮点，变得更加美丽雅致。
　　“齐活了！”庄素兮伸了伸腰背，迎着明灿灿的暖阳，对未来生活踌躇满志。
　　季荷花出来修整院子里的菜，除草施肥，不经意间往庄素兮这边瞟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住了，惊喜地问道：“嗳，妮子，这是啥啊，咋这么漂亮呢？”
　　旁边抱着福子学步的徐小草也凑了过来，赞叹道：“这是兮兮绣的？手也太巧了吧，这细线的颜色也鲜亮，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镇上百货商场卖的彩线，我看比这个差远了，又贵又不耐用。”
　　庄素兮含着点小得意，乐滋滋地说道：“这是我自己染的线。”
　　这下子，婆媳两个是真被惊倒了，徐小草不可思议地抚摸着鞋面上两朵小花，爱不释手地说道：“兮丫头还有这手艺，咋一直瞒着我们呢。”
　　庄素兮解释道：“凡事不都要有个过程嘛，我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啊，这些都是在书里翻看到的，想着先试验几回，谁知道竟然侥幸成功了。”
　　徐小草和季荷花都不识字，但极为敬重文化人，凡事只要说是书上写过的，两人就会深信不疑，并再次发出感叹：“读书真好啊。”
　　徐小草更是对摇头探脑的福子道：“我们福子长大了，也要像他二叔、小姑一样，上学念书，这样才能有本事呢。”
　　福子是庄家唯一的孙子，今年才两岁左右，生得浓眉大眼，眼珠子晶亮透澈，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活泼，精力旺盛的。只是有些偏瘦，又时常被徐小草覆在背上，带着他一起做农活，难免被风刮到，被大太阳晒到，小脸就有些皲裂发黑，怪惹人心疼的。
　　此时，福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庄素兮手里的鞋。
　　这也不奇怪，小孩子视野范围有限，容易被色彩鲜艳明丽的东西抓住眼睛，福子又一向没什么好玩具，遇到个新颖有趣的，可不是使劲瞧嘛。
　　“哎呦，我们福子也知道爱美了？”庄素兮凑过去，爱怜地捏了捏福子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说道：“小姑得空，给你绣一个带花的肚兜子，好不好？”
　　眼下已经是农历四月中旬了，再往后天气就该渐渐热起来，需要换上清凉软薄的衣服，小孩子调皮好动，不得不系上肚兜，护着小肚子。
　　福子闻言，裂开小嘴巴，露出一个“无齿”笑容，奶声奶气地说道：“咿呀——”
　　拜季荷花好谈八卦，喜欢跟人争短论长，尤其爱炫耀自己乖女懂事的性格所赐，庄素兮捣腾出来一小团粉艳艳彩线的事，没两天就传遍了整座庄家村，就连隔壁几个乡村也都有所耳闻。
　　庄素兮之前没有选择去镇上购置，而是自己动手炮制，一是考虑到经济条件，再一个就是为了试水，想看看自己后世学会的那些技艺，现实是否适用，也好凭借这个多少改善一下生活质量。
　　庄大友家位于庄素兮家不远处，只隔了两户人家，也是一排三间青砖瓦房，低矮的土墙围出宽绰的院落。区别在于庄大友家女主人是有名的懒惰贪嘴，好逸恶劳，喜欢惹是生非，还经常东游西荡，四处在别人身上寻摸乐子，倒是对自己家里一摊子事视而不见，前几年屋里院里脏得让人没眼看，连一处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村民们也都嫌他们磕碜，不愿意深交。
　　后来，庄甜甜渐渐长大成人，张凤算是得了意，里里外外所有活计，大部分都扔给了这个“拖油瓶”，自己翘着二郎腿在门口嗑瓜子，俨然一副地主老婆，苛待剥削小丫头的嚣张嘴脸，就差没捏着鞭子抽了。
　　饶是如此，庄甜甜也没少挨她的打骂，否则也不会日日担惊受怕，生生吓成了老鼠胆子。
　　庄素兮厌恶张凤为人，听季荷花说张凤今天有事回娘家去了，她才拿上庄甜甜那双缝补好的鞋子，来到庄大友家门口。
　　正房西面边际距离围墙有三米左右，借着三面墙的便利，往上方搭了四块薄薄的木板，又用晒干的玉米杆子遮顶，不拘什么东西，破棉被也好、缺了角的蛇皮袋子也行，用绳子一串，系在木桩上吊起来，一间“小屋”就算成型了。
　　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然而，这就是庄甜甜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
　　阴暗、潮湿、逼仄，仿佛一切贬义词都能套在这里，毫不夸张地讲某些城市里的垃圾场，应该都比这间小屋强。可是，就在这粪土一样的地方，却矗立着一朵俏生生、含苞待放的花。
　　小屋里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看得出庄甜甜已经在尽己所能地收拾整理，试图将屋子内部美化一番，只可惜收效甚微。
　　庄素兮来的时候，庄甜甜正坐在小屋门口缝衣服，庄素兮把鞋子递换给她的时候，庄甜甜都惊呆了：“这……这还是我那双灰扑扑的鞋子吗？”
　　庄素兮笑着问道：“好看吗？”
　　庄甜甜点点头：“好看，太好看了！这么好看的鞋，我都不舍得穿出去了！”
　　庄素兮摇头：“那可不行，你要穿，还要经常穿，哪里人多往哪里去。”
　　庄甜甜不解：“嗳，这是为什么？”
　　庄素兮摸了一把庄甜甜细细瘦瘦，麻杆似的胳膊，抛出了一个致命诱惑：“想吃零嘴吗？”
　　最近几天，庄素兮家人来客往，异常喧闹，经常有大姑娘小媳妇利用茶余饭后的闲暇，跑来同庄素兮攀谈，对此，庄素兮一概来者不拒。
　　村子就那么大，谁还不知道谁啊，之前季荷花在外面大肆鼓吹她闺女手巧，能把快要报废的旧鞋翻新，绣出来的花活灵活现，比真花还好看。那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相信季荷花，大多都是一笑了之，盖因季荷花这人一张嘴太能说，话里面经常是三分实七分虚，也就听个热闹。
　　可是，等大家亲眼看到庄甜甜踏着一双绣花布鞋，在村子里面穿梭往来时，却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像他们这种偏远落后的小山村，经济发展速度远远落后于外界，布料的颜色花样尤其少，衣裳鞋袜的款式也十分有限，变来变去都是那老几样，再怎么样也变不出个花来。
　　但话说回来，谁还没点爱美之心呢，特别是那些青春靓丽、风华正茂的女孩子，看着自己同邻居大妈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心里恐怕多少会有些不舒坦。
　　那么这时候，如果有人告诉她们，只需要花费几毛钱，就能把旧衣服翻新改造，变得修身又耐看，何乐而不为呢？
　　村民们看到庄甜甜穿了一双漂亮鞋子，仿佛整个人都添了三分娇艳似的，有些心思活络的难免蠢蠢欲动。
　　既然鞋子的破洞能修补，其他衣服自然也可以。只不过，她们犯了眼高手低的错误，第一反应并不是庄素兮多么心灵手巧，而是打算有样学样，也把褂子、裤子上的破洞这么补一补，关起门来自个在家偷偷鼓捣。
　　所以，头两天的时候，并没有人开口请庄素兮帮忙，即便有人上门也是打着旁敲侧击的偷师念头。
　　为此，庄甜甜一度提心吊胆，产生自我怀疑，对庄素兮说：“素兮，是不是我没把鞋子展示好啊？”
　　庄素兮不以为意道：“没有的事，她们这会儿估计正不信邪的自己动手呢，总要多失败几次，才会来我面前低头。”
　　事实证明，庄素兮猜测得没错，很快就有年轻小姑娘扭扭捏捏地上门，指着手里一件淡红色长袖衬衫，不好意思地恳求道：“胳膊肘那个地方磨破了，好素兮，你能帮我补一补吗？”
　　等了这么久，鱼儿终于上钩了！
　　庄素兮提起来的心一松，继而就是难言的喜悦，但她前世经商多年，学到了一肚子生意经，晓得奇货可居的道理，谈判桌上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底牌亮出来，更不能让对手完全看穿自己的真实想法，否则就太被动了。
　　因此，庄素兮面上仍是客气微笑，平静地说道：“怕是不得空，妈让我去镇上换点绿豆粉、冰糖、红豆之类的东西，等着给福子加餐呢。”他们家福子已经开始吃辅食了，寻常玉米面、大豆之类的粗粮太糙，吃起来刮嗓子，小孩子不易多食。
　　那姑娘眸子一亮，眼巴巴地说道：“绿豆粉？我家还有点，你若帮我做这个，我就送你一碗，怎么样？”
　　庄素兮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说道：“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