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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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得厉害，霍无蹊眉心微皱，撸起她衣袖，看见她细嫩的小臂上，细密斑驳地覆盖着新旧交错的紫红色藤条鞭痕，比上次见的又多了好几道血痕。
有的血痂被蹭掉，将舒韫的衣袖染上点点血渍。
霍无蹊想起不语跟他汇报的，陈贵妃对她动辄打骂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贵妃还是这副德行，这小采女在她宫里住着，过得也是处处艰难。
他松了她腕子，舒韫立刻将手臂背在身后，退后几步，似惊弓之鸟般躲在了衣柜后面。
腕子上被勒出一圈红痕，舒韫另一手轻轻捧着小臂，一双泪意上涌的眼望了一眼霍无蹊，又低下头，轻颤的睫羽上很快覆上了水珠。
细细碎碎的泣噎声传来，霍无蹊睥了她一眼，见她双肩轻轻耸着，侧着一张小脸儿，紧抿着一双唇，泪珠扑簌簌滚落，却又强忍着不愿哭出声来，鼻尖微微泛着红，可怜兮兮的。
可是委屈得紧了。
他默了半晌，从矮桌上挑了一个青花缠枝桃花纹的小罐，指尖敲了敲桌面。
舒韫抬起头来，含怨带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恼了他了。
霍无蹊无奈开口：“过来拿药。”
舒韫闻声又抬起眼，看见他手里拿着的青花小罐，默了默，走上前去两手接过。
“化瘀祛疤的，自己涂去。”
撂下这句话，霍无蹊便闭了眼，瞧着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舒韫没忍住，张口用唇形骂了他一句，又慌慌张张躲回衣柜门后，瞧着他似乎真是入定了，才小小地舒了一口气，拧开手里的青花小罐。
里头的药香扑面而来，想必是极好的药，她用指尖从小罐里沾上淡绿色的药膏，卷起衣袖，仔仔细细地涂在小臂上的伤痕处，冰凉舒缓之感顿时蔓延开来，痛意也减轻了不少。
果然是良药。
她将两个小臂上的伤都小心涂好，可上臂上的伤却不太好涂，紧袖的内衫卷不上去，没有办法上药。
舒韫小心地回头看一眼床上的男人，见他还在闭目，咬了咬唇，向里退缩至墙角，将宽大的外裳卸了下来，叠放在一旁，又小心地松了松腰带，将上襟松了个口子，慢慢将手臂从衣袖中抽出来。
灯火闪烁，少女纤细的身影被拉长，落在霍无蹊身上，他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目光定了定，抬手将油灯转了个方向，让那影儿落在了地上。
目光也随着落了去，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玉狸奴。
少女衣物堆叠在胸口，灯火勾勒出纤柔的双肩和细弱的双臂，她轻轻将药膏涂在上臂和肩膀处，似是不小心触痛了伤处，耐不住地轻吟了一声。
霍无蹊指尖一顿，移开了视线，呼吸略重了些。
“过来睡觉。”他重新闭上眼，沙哑出声。
“哦，马上来。”
耳边是小采女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手忙脚乱地套好内衫，也顾不得药膏还未干，赶紧拢好外袍小步跑过来。
将青花小罐放回到矮桌上，她瞄了一眼已经躺下去的霍无蹊，小声问：“要熄灯吗？”
“嗯。”
眼前的男人不知怎么，处处不耐，她乖乖地吹了灯，在昨天指定的位置站好。
她靠在床边发呆，心中一直疑惑沈彻为何睡觉时一直让她在一旁待着。
好像……守夜的小厮或者宫女。
她黑暗里忍不住瞪了一眼呼吸匀称的男人，自己宫中无人伺候，把她叫过来当丫鬟用。
不过也是怪凄凉的，病成这样，圣上也不派个人来伺候着，他这征西将军安定侯，当的也真是徒有其表。
胡思乱想着，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等舒韫从床边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觉得周边一片漆黑，空气一点也不流通，甚至肩膀上重得很。
她茫然地清醒了半刻，意识到自己头上好像罩着一床被。
难怪她觉得又黑又闷，还有些热。
不像上次醒来，除了双腿被压得发麻，还觉得浑身冷飕飕。
她掀开被子，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缓了一会儿，才发现霍无蹊已经不在床上了。
舒韫抓着床头试图站起身来，腿上又是那阵熟悉的麻痒，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走出内室。
堂屋里，霍无蹊一身白色中衣，正坐在八仙桌上用早饭，看见她步履不稳地走出来，不由轻嗤了一声。
趴了几个时辰而已，又走不动路了？
桌上只摆了一双碗筷，舒韫虽然也没有打算留下用饭，但依然在腹诽这人一点心肝肺也没涨，难怪身边没人伺候。
霍无蹊头也没抬，也知道她现在这幅盯着他抿唇眯眸的样子是在背后蛐蛐他。
他从一旁拎出个油纸包，里头装的是舒韫今日需要的药材。
舒韫立刻坐得直了些，眸光也亮了起来。
眼瞧着小采女瞬间变了个脸，霍无蹊的脸色倒是变得更阴了。
她倒是像每月得了月钱似的高兴。
霍无蹊把油纸包丢给她：“拿了药赶紧滚。”
舒韫被油纸包丢了个正着，她捧着药，也不知他怎么又不高兴，但她一晚上的辛苦没有白费，就十分开心，也没跟他计较，眉眼弯弯地跟霍无蹊道谢，拿着药一刻不歇地就走了。
霍无蹊瞥一眼小采女颠颠的背影，再侧眸看一眼桌边的青瓷小罐，突然觉得心口处蛊虫无端又开始躁动。
他用力掐了掐眉心：“不言，撤了。”
不言闻声进来，意外于那碗虾粥竟又没动几口。
昨天不是用了不少吗？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而是夜，陈贵妃处的灯火却一夜未熄。
她虽已不再年轻，但依旧保养的很好，这一夜过去，陈贵妃眼下却已显出淡淡的乌青。
陈贵妃的生母梁氏也陪着一夜未睡，如今瞧着陈贵妃焦虑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娘娘实在无需多虑，今日只不过是内常侍李继过来传旨，可见圣上也并未就此恼了娘娘。”
陈贵妃刚刚被剥夺了摄后宫事的职权，此刻也是静不下来：“李继是内侍监曹天明的干儿子，若真是陛下身边的曹天明亲自来传旨，那本宫和无霖就真无翻身之日了。”
梁氏苦口婆心：“正是如此，娘娘便还有机会啊。”
陈贵妃心思不宁地坐在上位：“眼下陛下根本不肯见我，无霖的拜帖圣上也不允，我便是想找机会为自己辩上一辩，也是寻不到岔子。”
她叹了口气：“此事也是怪我操之过急，陛下近来身体一直不好，若是缓一缓再提及议储之事，可能会更稳妥些。”
梁氏想了想：“现下是哪位娘娘陪着圣上呢？”
陈贵妃看了一眼紫月，紫月立刻上前躬身道：“是今年新入宫的周采女，前不久刚刚承宠，圣上直接给了才人的位份，她姐姐便是有了身孕的周惠妃。”
梁氏沉吟道：“周惠妃有孕在身无法侍寝，却也不愿她人分宠，于是不如把妹妹送过去，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陈贵妃：“有时候，枕边风可比那些只知掉书袋的翰林学士要有用的多。”
陈贵妃凝神片刻：“母亲说的有理，但母亲有所不知，圣上身子日渐虚弱，却愈发开始纵情女色，尤其是喜爱未经人事的良家子。”
“因此今年采选，宫闱局也多选了不少采女进宫，往年还有匹配给有功之臣和王公贵族的，瞧着今年这样子，圣上也是没有这打算，意图全部自己享用了。”
梁氏不以为然道：“权倾天下之人年迈时哪有不喜欢年轻女孩儿的，就连你父亲，也是今年张罗着纳了好几门妾室。”
陈贵妃摇头，她坐到梁氏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圣上愈发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有时兴起，还会叫上好几个一同，那些姑娘们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没一个好模样的，那周才人是仗着她姐姐才无甚大事，有的小官家的丫头和清白的宫女，无权无势，直接就有断了气的。”
梁氏听闻，脸色骤变，完全不知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圣上，私下怎会行此等不端之事。
陈贵妃眉宇间难掩厌色：“把咱们家的好姑娘送进来，那才是真真的暴殄天物了。”
此等宫闱秘事，梁氏倒是不知，听陈贵妃如此说，一时也没了主意，临华殿中死一样的沉默。
半晌，紫月俯身上前，轻声道：“娘娘忘了，咱们偏殿里不是还住着两个呢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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