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林曜

1、第一章

　　《有木》
　　林曜x叶祁

　　0.

　　那只是个无关悲喜的梦境。
　　而当你醒来，你可以做一个全新的梦，那梦里不必有我。

　　1.
　　梦境飞行，学校后门小吃街拐弯处不起眼的酒吧。内里却大有洞天。

　　聚光灯下，歌者用诗歌般迷人的气质飘过坠着琥珀般的瞳熏染在她身上，将自己饱含的深情寄托在环绕她周身的淡远的海，把她身边尖锐的岩砾打磨成光洁的鹅卵石。
　　失意的歌谣永远美的绝望，她迎接一个个孤独的人，幸福的假象下是深海还宽阔的无边无际的孤独。她弹奏着哭泣的竖琴，泪水润湿琴弦，回响出冗长浩瀚的孤寂。
　　越来越多的人带着行尸走肉麻木的表情望着天空望着大地望着远方，聆听她竖琴冰一样幽寂的调子。他们褪下衣衫，□□的拥抱寒夜里的温度。
　　沉沉天幕漫下来渗进落地窗内，径自碎成霓虹。蓝色的，紫色的，冷凝成结晶摇摇欲坠的。高脚杯盛着一液澄酒，被我执于手中，优雅作派实则是故而为之，迎上铺天盖地的奉往承合，光影消索，眼神落定之处，忽的是谁在我耳边低低唤。
　　——“学长，学长。”
　　我就在春天的这个傍晚遇见他。

　　那时是我即将迎来的毕业典礼的前夕，已经找到了一所学校进行正式入职前的实习。叶祁小我三岁，我们相遇时他正在和我同样的学校读大一。
　　十九岁的叶祁像一朵白蔷薇。柔软且薄的嘴唇，浅白肤色抽枝延展，细纤而出的花瓣是骨架，他向来削瘦，轻巧一握便能描摹他腰线的轮廓。
　　双眼尾角向下潜进又在收尾时恰到好处的上挑，是蔷薇在暗雾里胆怯的自展风华。镜片后迷蒙的那对眸子惹上雨雪，巧笑愈倩，美目愈盼。

　　当时还未能料到，这深渊内战战兢兢的待绽，有朝一日自此刻骨，我尝尽他眼底光月流转。

　　2.

　　那时我在用一场微醺的推杯换盏来为自己大学四年的生活画上句点。而视线透过酒杯内液体，澄亮的棕金色散下光晕像极破晓时分的尖塔。在日光迸溅出海阔的那瞬，我望见了叶祁。

　　他好像是大一的新生，趴在吧台上看着调酒，眼神满是惊叹。宽大卫衣包裹细长脖颈，锁骨生动。是个干净的少年，刹那一瞬，眉眼内满着怯谨和灵动。看他乖顺而局促，而我坦然笑意，举杯轻碰，直勾勾盯黏那瘦削清秀的脸。这场酒里的艳遇为毕业的张皇添上轮廓，我想我暂时不必颓倦铅灰的天色。

　　我借着酒气醉靠进他的怀里。少年手指微凉，掌骨细汗蜷得羞怯，而我缓慢试探，坚持尽数将它们紧扣。听见心跳陌生的异常。

　　玻璃方杯空了复满，冰块融入波本的醇香中，喉结抖动，液体燎起一路火辣，纵使不是天生嗜酒，谁也都会甘愿在夜色中沉沦。

　　“多数人以为酒的年头越多越好喝，但并非那样。”

　　笑着调笑寒暄过后，手持酒杯抵入了叶祁的掌中，虽说近日来心内低迷在方才打眼瞥见这少年时便已消去大半，此时愈久久按捺不住心中的愉悦。

　　“就像人一样，有些人最爱的，偏偏是初次见面时的欣赏与距离感。——我叫林曜，你呢？”

　　这是场忽如其来却又像理所应当的相遇，在我即将毕业的那一年春天。

　　但也仅停留在相识而已。

　　没有小说或电影里的酒后乱性，一夜情。不过在黎明时分清醒了醉意后，交换了联系方式便重回各自生活轨迹。
　　在那之后，他继续着自己的大学生活，而我回到了临城的家，开始了一名不怎么正经的人民教师的职业生涯。
　　但很多变化悄然间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我和叶祁从那时开始，联系便未曾斩断，隔着电流的失真，叶祁的声音每晚每晚绵绵的淌进自己睡前的缝隙里。
　　叶祁喜欢嗤嗤笑着称我为林老师，他身形偏小，说话声响也固然不会很大，轻轻浅浅似幼猫一般，稚粉的肉垫一下下挠在心上，瘙痒。
　　有时趁着毕业论文的修改或答辩间隙，我也会忙里偷闲的跨越这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回到学校，叶祁那清浅的声音没了丝丝电流的妨碍，便愈发清晰的响在耳畔。不同于一般男孩子的肆扬，他的声音确实很小，处于喧闹环境中时，我需弯低了腰去俯身凑到他面前才能够听得清楚。每每距离陡然拉近，鼻息间便是来自这人身上独有的一息味道，说不上是有多么的淳香，合也透着温缓绵糯，像极了他本身就应有的模样。

　　在栀子花将开未开时含着那一簇花瓣的洁白裹挟着流动的绿色的季节里，树荫一层一层遮蔽了这座城市的穹顶，叶脉花苞首尾连接，点缀成这灰白晴空最独特的颜色。春季的阳光永远不吝倜傥，却想冲破层层壁垒全部洒下来，似乎又为困难的事情。恋爱的季节也似这毕业季一样，像是永远都不会结束，映在芸芸少男少女心头，日夜交替反复，持久在头脑中闪现他，那瞳那眸那眼。

　　像是婴儿第一次伸手触碰这个世界，雏鸟越出巢穴两翼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又像阳光浮动在午睡正酣之人面颊上的轻巧，迎着晨露聆听一朵花开的声音，像一颗果子红了，一片雪花落了，一杯咖啡煮熟了，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来临，芸芸众生们也愿临着春光，等待一段爱情。

　　“山有木兮木有枝。”我在自己的□□签名中这样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