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将门女》醉星潮

2、初见

　　“江垆雪要去芳菲宴？顾惜，这消息你打哪儿听来的？”借口更衣，范怜把散布小道消息的绿衣女子赶紧带到另一院里，她仔细地检查了四周，派丫鬟观望周围。看着嬉皮笑脸的顾惜，想着刚刚众人的反应，范怜很是怀疑。

　　“范大小姐，我这消息从哪里来的不重要；甭管是哪儿来的，凡是我贩卖的消息，你何时见它出过差子？”

　　范怜不想和她在此处多费口舌，问道“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顾惜笑了笑，“我要的不多，范大小姐，你可别这么紧张，这在你家里，我能做些什么呀？我呢，不过是想要一百两银子罢了。”

　　纵使知道这商户女的秉性，范怜也没想到她这回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她的衣服首饰虽然奢华贵重，但那些毕竟都是走的公帐，她自己的月钱每个月虽然多少，但是要一口气拿出一百两可不容易，毕竟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纵然往日里这顾惜就经常借着她姑姑淮妃的名字在众官女子间贩卖些小道消息，但那时的报酬也不过是些珠钗环佩罢了，这次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记性，上回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你还敢做这种事儿，看来姑姑还是对你太宽容了。”

　　顾惜听了，倒也不生气，“上回是一时失误，谁能想到这官女子之中也会有想赖账的厚脸皮呢？赖账不成便找长辈，明明是这种人自己找事儿给我造成了麻烦，凭什么怨我。我虽然贩卖的是消息，却也诚信，所贩皆是货真价实的，而且这这买卖可是自愿的。”

　　范怜真是替她姑姑可惜，嫁了这么一家商户不说，继女还如此浅薄烦人，真是倒霉。懒得和顾惜多说，范怜转身就走，反正这消息已经在众人面前说过了，她可不是什么冤大头。

　　“本次芳菲宴上的宴比内容是什么，你不想知道吗？”顾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范怜停了向前的脚步，转过身来，“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芳菲宴是京都众女最喜欢的花宴，每三年才会办一次，一般开办于桃月中旬，最迟延至清和之前。

　　这宴素来有名，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芳菲宴上全项胜出的女子会被评为芳菲才女，这一评选结果十分有影响力，若是能成优胜者则会大大助力之后的婚事，对于家世普通的女子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于贵女而言，也算得上是少有的锦上添花。

　　可是芳菲宴上的项目开始时种类繁多，这众女子即使再用功也无法在各项都拔得头筹，因此，在之后每届宴会上都只选两项来作为当届宴上的主题，而每届的品类也各不相同。

　　这样一来，除了才华，运气在芳菲宴上也至关重要；然而即便如此，能够优胜的女子却也不多，毕竟长公主喜好独特，她主宴时便极其喜欢考些筹算、骑射之类的内容，这对于大部分的京都女而言都太过艰难，因此那几年便也没什么芳菲才女。

　　可如今这次不一样，听说主宴者变成了棠公主，素闻棠公主雅善音律，这样一来，此次的宴比至少不会让人无从下手。

　　若能提前知道项目，即便不能保证优胜，但好歹也能在这段时日里有所准备，想了想，范怜还是重新走到顾惜面前“你要这么多银两做什么？”

　　顾惜看着上钩的鱼，很是开心，“这不还是得了上回的教训，我对这珠钗首饰了解不深，只见它好看，工艺不错；谁能想到这首饰里还有这么多门道，那位小姐可真是厉害，付给我的东西还要让我心甘情愿地还回去。”

　　说着，顾惜堆起笑容，“毕竟和气生财，我也懒得和你们这些官家小姐打麻烦了，看来看去，还是银两最实在，一口价，不还价，我就要一百两。”

　　看着范怜愈发不善的目光，顾惜解释道“我这可不是坑你，况且，这交易全凭自愿，你要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范怜眯了眯眼，问道，“你知道这宴比的具体内容和规则？”

　　“我哪里能了解这么多，这芳菲宴又不是我办的。”

　　“一个大概内容就想换我一百两银子？”看着顾惜毫无所动的样子，范怜咬了咬牙，“你便宜一些。”

　　顾惜听了，挑了挑眉，“我的定价向来合理，你可别看它卖一百两觉得贵，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我可只卖这一次。”

　　这么一听，范怜才明白过来，只是还是有些疑惑，“当真？你为何？”

　　“毕竟，物以稀为贵嘛。总之一次一百两，全部付清，谢绝还价。”

　　芳菲宴一般耗时三至五日，一般的宴比都会在第二天举行。最开始时，众人可自行玩乐。

　　虽然芳菲的宴比极为盛大，但最吸引众人的还是那无数的草木繁花。作为京城规模最大，种类最多的花宴，许多命妇贵女来此更关注看花作画。因此，在开宴的第一天，花厅里便满满当当的。

　　桃月中旬，风和日丽，期盼已久的芳菲宴终于开始了。比起牡丹、芍药，这个时节里玉兰开得最美，一盆盆的玉兰被摆在正厅大门口的花架上，远远望去似乎是两道花墙。

　　翠绿的枝条蓬勃生长，江垆雪进门时恰逢一阵风过，夹杂着暗香的玉兰花如雪花般纷纷落下，孱弱的女主站在其中，仿佛融入了玉兰花之间，她自然而然地进入这风景之中，让人不忍心打扰。

　　穿着豆绿色袄衫的江垆雪在这一片玉兰雪中缓步前行，不断洒落的玉兰花辦掉到她月白的云肩上。白色的面纱半遮着脸庞，让人无法看清容貌，但这悠然的气质却是难得。

　　此时的花厅里都是年岁相当的各家小姐，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看到没什么熟悉的人，江垆雪正想离开，范怜主动走上前，“这位姑娘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我叫范怜。”

　　“你好”，江垆雪点点头，“我是江垆雪。”

　　听到这个名字，范怜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真是冤家路窄，她语气亲昵，似是开玩笑“那不知江姑娘为何以面纱遮脸，不以真面目示人，在如此宴席上这般遮遮掩掩，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范怜无所谓地点点头，只是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声音越发柔和“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江姑娘可不要见怪，毕竟这刚刚开宴，来人众多，我也是担心万一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所以才有此一问，姑娘可不要生我的气呀。”

　　江垆雪微微侧身，没有搭话，只是笑道“范小姐如此体贴，连门仆的事务都时刻铭记于心，此等小事，我自然不会计较。”

　　范怜一听此话，一股气直往头上涌，好你个江垆雪，瞧着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是挺大，竟敢将她与门仆相提并论，实在可恨。

　　气鼓鼓的范怜手里攥紧了帕子，可江垆雪轻描淡写地放下一句话后便不再逗留，只余一个范怜恶狠狠地看着她的背影。

　　此次芳菲宴办在涂山新修的庄园里，这里的温泉堪称一绝，因此，棠公主还特意在此处修建了一个温泉林。

　　说是温泉林，其实是石林，山石错落有致，温泉水借势而下，仿若小溪般萦绕在台阶旁，水汽缭绕，烟雨空濛。

　　石林的最顶端有一亭子，名曰春眠。听说站在春眠亭上向下看水汽朦胧，颇有几分别致。
　　趁着天色还早，江垆雪便来这里瞧瞧。

　　由于这里尽是温泉水，所以此处温度颇高，同时台阶湿滑，不易前行，因此人烟极少。

　　瞧着四周都没什么人，江垆雪一点一点迈步向上，真是个清静的好地方。台阶虽滑，但石林毕竟不高，不一会儿便登了顶，到了春眠亭。

　　想起那所谓的别致景致，江垆雪仔细地向下看，发现旁人之言果然不可轻信。这春眠亭就在温泉口上，被温泉水紧紧地包围着，水汽极重，你若向下看，除了水雾再看不到其它东西。

　　这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轻薄的面纱就变得有些黏腻，衣袖上也沾满了水汽。呆着无聊的江垆雪起身准备下山，一个着橙红色衣裳的男子正踱步进来。

　　白衣白裳的江垆雪站在这水汽缭绕的春眠亭里，豆绿色的云肩上绣着祥云的纹路，面纱虽然半遮着脸，但显露在外的眼睛灿若星辰。男子的脚步先是顿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但看着女子不自觉后退的脚步，他慢慢向远处迈步，让开了出口。

　　纵使他不太喜欢气质纤弱、楚楚可怜的女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之美千差万别却确实各具其风采。这位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她站在那里时就像这原本普通的景致突然有了风采，纵使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却让人觉得此女定当得一个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