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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摔马 ...

  •   秦家马车行出书院的时候,耽搁了一会,芦苇下去瞧了瞧,说是前头陈家马车堵了道。

      原因倒是也很简单,大概就是陈怡榕上了宁家的马车,不想被陈家二公子在巷口给拦了。

      “这陈三小姐真有意思,怎么这般躲着自家兄长。”芦苇重新上了车,“我看陈三小姐下来了,应该一会就能通行,小姐稍等。”

      “嗯。”虽是应了声,手指却是挑开了前头车帘,果真是陈家的马车,很是气派,只一眼,秦青便就放了帘子,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

      芦苇一行到了茶水递给她,一行提醒道:“对了小姐,可需要奴婢把团子抱去宁府?”

      “宁府?”秦青诧异抬头。

      芦苇点点头:“小姐那日不是与秦叔说的,要把团子抱给宁大小姐?”
      应是发现面前人的意外,芦苇噫了一声:“不是吗?我还以为只有宁大小姐喜欢养猫。”

      “哦对。”秦青收回思绪,正色道,“今日刚好是与她说过,今晚戌时宁家派丫头来取,你就带了团子在后门候着便好。”

      “是。”不过就是为什么像做贼一样?然而芦苇不好说,也不好问。

      说话间,马车悠悠动了起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陈家马车还停在边上。

      错车而过的时候,秦青又挑了帘子去瞧,有着了院服的长身公子被人扶了从那马车里出来,正是往立在树下的陈怡榕走去。

      说是走去——秦青目光顿在他身下的轮椅上,那人被扶下后就坐在轮椅上,倒是不曾瞧见正面,只分明应该是儒雅随和的人,此番修长的手指转了轮子过去时,陈怡榕似是怕得很,退到了墙角。

      不过一会,秦家马车驶出了田水巷子,眼前也只剩下倒退的树影,上头结了一层雪,想来明日应该路面都要结冰了吧。

      恍惚中,似是也有过这般时候,她坐在疾驰的马车里,远远有马蹄声近前,未及反应,侧帘便被人掀开,一枝染了霜雪的梅枝裹挟了雪絮递到了眼前,一张神采英拔的脸笑得灿烂:“给你!今年南山寺第一枝梅花!”

      “我不要,你拿走。”秦青不看他,却又不放心,“莫要追我的马车!”

      “不追你不就跑了?你不是说给你折了第一枝新梅就不走了吗!”说罢那梅枝被直接丢了进来,来人撑手在车窗上,“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你……”秦青气急,“我何时说过!”

      “没有吗?”蒋岑驾了一声,“不重要,反正你不能走。”

      好在这是郊外,否则秦青真的丢不起这个人,终是咬了唇:“我没走!只是去汤池待几天!”

      “真的?”蒋岑打马之余还很是认真地瞧了她脸色,又瞥见车里丫鬟搂着的小包袱,大概才反应过来若是真的回南方外祖家,不得只带了这么些东西,面上瞬间就染了喜色。

      秦青沉了口气:“蒋岑。”

      “啊?”

      “我冷。”

      “啊?哦!”蒋岑这才赶紧松了帘子,眼瞧着秦家马车走远了,才扬了声音喊,“那我等你回来!”

      分明是梦,竟是这般容易便就记起。秦青垂手在膝上,想起老人总是说,梦很容易醒来,也很容易忘记。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那梦中人如今又用着很是相似的姿态出现,人人如是。

      “芦苇。”
      “是,小姐。”

      “你说,老天会不会给人重活一次的机会来弥补前世的遗憾?”

      芦苇有些惊讶:“小姐以往不是说过,人活一辈子,便就是一辈子,莫要寄托在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秦青看过去,小丫头说得万分肯定,反是显得她矫情。是了,她倒是确实说过的,在母亲刚刚离开的时候,她便就说过。

      所以从那以后,跌倒了自己爬起来,受伤了自己哭,因为知道,母亲不会再回来,因为记得,母亲告诉过她,下辈子有下辈子要做的事情,一定要活好现在的一辈子。

      可是啊——万一呢?

      直到马车停下来,管家撑了伞出来与她遮上,秦青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隐隐带了些期盼的。

      至于究竟是在期盼着什么,却是如何也说不上来。

      蒋岑胡乱抖了抖衣裳往里头去,碰上黛青迎过来,到底顿了脚步:“嬷嬷等我?”

      “是呀,老夫人命老奴熬了热汤端过来,今日这雪怕是还要下一宿,少爷晚间学习可要注意些,夜里怕是寒凉。”

      “好,我知道了。”边上小厮还在替他拍打背上的雪花,被蒋岑扬手打发了,“你去端汤。”

      木通便就赶忙过去接了黛青手里的汤盅:“嬷嬷辛劳。”

      黛青收了手,温和道:“少爷这几日带了春荷去书院,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蒋岑怀里抱着一沓纸页,并没有心思在她身上:“要紧事嘛,自然有啊!这要背的书,可太多了。对了,嬷嬷回去记得跟祖母说,孙儿这会当真是在学习的,没骗人。”

      黛青笑了笑:“那是自然的,老夫人信少爷的,这不还怕少爷学得晚,特意叫老奴送汤来呢么。”

      “行,那谢过嬷嬷了。”说罢蒋岑便就抬脚往案前走去,端着宝似的将手里的纸页都铺开了,看得仔细。

      暖阁里烧了炉子,很是暖和。蒋齐氏伸手往前烘了烘:“你当真瞧见他看的是课业?”

      “不会错的老夫人,黛青虽是学识不比老夫人,字还是识得的。”

      “唉——”蒋齐氏揉了揉眉心,“这孩子,倘若是真的想要走这条路子,倒也不是不行,就怕他一头兴,隔几日就又弃了。”

      “奴婢瞧着不像。”黛青伸手替她按摩着,“老夫人不若瞧瞧这次学考再说吧,少爷总归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对了,那丫头如何?”

      “春荷那丫头原本不过是闻朝院的洒扫,好几年了,还是老夫人您拨过去的,说是瞧着不是个会惑主的。”黛青细细道,“这几日少爷确实是带着一并去的书院,方才奴婢只问了一句,倒是也不见少爷有何特别。”

      “那丫鬟现下可在府里?”

      “好像是出去了,拿的少爷的牌子。”黛青顿了顿,“不过老夫人放心,奴婢会盯紧些的。”

      “倒也不必。”蒋齐氏闭了眼,“岑儿若是当真是欢喜,必是不会放心叫人这么晚出去的。”

      黛青恍然:“还是老夫人懂少爷。”

      默了一刻,蒋齐氏突然又睁开眼来:“枫晚书院是不是还有女学?”
      “是。”

      第二日雪停了,秦青推了门出去,果真瞧见那廊下结了冰凌,府里的小厮已经开始铲雪清路,倏倏声不绝。

      芦苇翻了最厚的大氅出来,秦青穿着,觉得肩头沉得很。

      “小姐忍忍,路上免不得要灌风的,还是多穿些才好。”芦苇背了书箱又道,“对了小姐,昨晚来抱团子的,瞧着很是眼熟,像是书院的人。”

      “是吗?瞧错了吧。”秦青淡淡应了,“许是天黑。”
      “也是。哎,小姐慢些走。”

      这日原本是要上骑射课的,因着一场雪搁浅了,大家仍旧是留在习堂温书,只秦青方摊开书,就听得有人在门口问道:“医室秦小姐可在?”

      说来也巧,医室主事今日因大雪没赶得及按时进院,马场那边又有人摔了马,秦青责无旁贷,便就起身跟过去。

      只不想偌大的马场,秦青一眼就瞧见那伸长腿坐在栏上的人,边上是一匹熟悉的黑马,正悠哉喷着气。

      “秦小姐你可算来了!快帮我家少爷瞧瞧吧!”灰衣小厮当真着急。
      只是他家主子似乎——
      “我疼。”蒋岑抬头看向秦青,说得情真意切。

      “敢问公子哪里疼?”秦青走过去,看见他一手捂着胳膊,“这儿疼?”

      “嗯!”

      “公子胳膊受了伤,怎么还能爬栏?”秦青仰头。

      闻言蒋岑低头瞧了瞧自己座下的围栏,面不改色道:“腿长,不用爬。”

      秦青掀了眼皮子瞧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先生,无甚大事,麻烦将他扶到医室,应是脱了臼,我替他接上。”

      “那便好!”武先生招了人,“来,你扶你家公子先去医室。”

      蒋岑这才叫木通扶了,后者一路很是唏嘘,唠叨劲比之秦管家也毫不逊色。秦青无言,直等到人被扶到了医室坐下,她才吩咐了去端热水。

      交代完,秦青上前将手按上他胳膊:“是这里疼?”

      “对。”

      “哦……”秦青点头,“可是公子方才说疼的,不是左边吗?”

      蒋岑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闻言从善如流地换了胳膊捂上,很是顺遂道:“大概是被过了病气吧!”

      本是按在他胳膊上的手指,便就撤了下去,蒋岑眯眼去看,那人已经退到一侧坐下,再不看他。

      一时无言,蒋岑也不急,继续道:“其实吧,刚才是疼得很厉害的,不过秦小姐圣手,刚刚一捏,我突然就好了。”

      秦青没搭腔,只瞧他一人唱戏。
      蒋岑倒是真的不在意,又道:“你那忘恩负义的猫叫什么?”

      “团子。”

      不想答完这一句,对面竟是再也没出声。秦青抽眼去看,蒋岑竟是突然别过眼去,古怪得很。

      好在是木通很快就端了水奔回来:“秦小姐!热水来了!”

      秦青重又站了起来,出声提醒:“蒋公子,要接骨了。”

      蒋岑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人干净利落扣住了手腕,一仰头,那人面上严肃,并未瞧他,只对着边上木通道:“这接骨头的事情到底是疼的,你好生按着你家公子,莫要叫他乱动。”

      木通赶紧点头,很是听话地上前按住了人:“爷,得罪了!你忍忍,若是太疼了你就咬我!”

      “……”

      秦青低了头,刚好对上他的眼,莫名其妙地,她竟是第一次安慰自己的病人:“我会轻点的。”

      蒋岑突然有点慌:“我好像现在又不怎么疼了。”

      “没事,一会就疼了。”秦青莞尔,伸手过去。

      蒋岑的手被她攥在掌心,手掌上的伤口被蘸了热水的帕子一擦,又很是粗鲁地上了药,原本想着的心思陡然就都散了。

      “疼!疼疼疼疼!疼啊!”

      秦青很满意地点头:“疼就对了,疼上半个时辰,伤口就好了。”

      木通这才瞧明白,很是震惊地看向自己主子:“爷,咱们不是摔断胳膊了吗?”

      “你家公子命大,摔断胳膊倒是不会。”秦青自那水盆里净了手,“不过,皮肉之苦总是要受得。”

      否则,不是叫他这一通戏白做了?

      “哎呀!爷这手,怎么摔成这样。”木通凑上去瞧那擦伤一片已经撒了药的手,“爷我给吹吹吧!”

      秦青觑他一眼,觉得没眼看,只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不想身后人却是唤住:“方才秦小姐声音太小,我没听清。那猫叫什么?”

      “团子。”秦青下意识又转头望他。

      蒋岑略一沉吟,迎面对上那双探究的眼,抖着手又嬉笑起来:“秦小姐这般瞧我做什么?可是又心疼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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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摔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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