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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情绪 ...

  •   由着几个山匪送下山,山脚处,江繁绿便见到了辆马车,是周府的阿左。

      随后阿左驾马,江繁绿和沈月之上车,周晏西仍骑着他那匹白马走在最前头。

      “表妹这几日可有受苦?”马车内,江繁绿情绪莫名有些低沉,故而说话声也一并压得很低。

      沈月之状态却很精神,摇头道:“谢过表姐关心。山上那些人虽瞧着粗鄙,却也从来未欺负我,连重话都未说过一句。”说罢又不知是第几回撩开车帘,眸光熠熠地望着前边某处。

      “那便好。”江繁绿安心,“你前儿说想家,急着要走却出了事。想你家中长辈定担忧得不行,待会儿回府便派小厮快马去报平安。”

      放下车帘,沈月之一赧:“表姐,我眼下不想家了,还想再在府上住些时日。”

      “嗯,你受了惊,自不宜奔波。”江繁绿轻笑,瞧着温柔似水。

      只她自个儿知道,她嘴角抬得有多无力。

      回府的时候已是午时。

      江家长辈正用着午膳,一见众人平安归来,忙丢了筷子在正堂待客。顺便又一次被周晏西的能力所折服。

      其实方才在祈临山寨子里的对话,江繁绿自己都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未曾解开,眼下面对自家娘亲的各种关切询问,她只好支支吾吾,随便应付一通。

      毕竟她也深悉局面未稳,有些话尚不能说出来,又些事也尚不能摊开,徒增长辈担忧。

      再望了望堂前另一头,坐在祖父和爹爹跟前的周晏西却是如鱼得水的模样。无论被问什么,都答得游刃有余,还一丝不暴露事情本质根源。

      这人真真修炼成个人精了!

      正叹服,她发觉身侧的沈月之突然起身,抿着唇走向主位:“今日月之,承蒙晏西公子冒险相救,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月之愿意以身相许。也便请姨祖父和姨父姨母为月之做个见证。”

      话音落,满座皆惊。

      独江繁绿心下大慌,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身上袍衫一角,越揪越紧。

      原这平日看着天真无邪的小表妹,遇到心仪之人也竟这般勇往果敢……只是不知道某位富贵主,又当何如呢?

      她目光顿然焦灼,十分急切地望向了周晏西。仅一瞬,好似有些错觉,周晏西也正望着她。

      但再定睛,那人却是起身,对沈月之拱了拱手,声色温润:“沈小姐言重,我入祈临山胜券在握,远谈不上冒险,倒也不值当小姐以身报恩。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并非小辈能定。只怕沈家长辈,还瞧不上我这区区商贾。”

      “只要我愿意,我爹娘自当允的!”沈月之一急,顾不得堂前矜持,也将满座长辈忘之脑后,“公子若不嫌弃,便也回府禀明双亲……我做妾,也是愿意的。”

      话里行间,满心满眼,都一个周晏西。

      看出此间纤毫毕露的殷盼,江繁绿胸腔左边正泛疼,忽有声又起,低浑沉稳,却足以掀起她心头滔天巨浪。

      “何谈嫌弃。既沈小姐执意,我回府自请示家父家母,倘若他二老欣喜,我自去沈府提亲。倘若他二老不满,我只道同小姐无缘。且最后,我周家有一不成文规矩,向不纳妾,有妻足够。”

      视线里,那人神色无波,辨不明情绪,只他对面的女子不遮不掩,欢喜若狂。

      倒也是格外有意趣。

      后边主位上的江老太爷和江老爷各自说了些什么,江繁绿仿佛失聪,一句都未听清。直到右边江夫人伸手轻推了推她,她才侧过头去。

      听见自家娘亲像是问了句:“绿绿,你没事吧?”

      她淡笑:“没事。”

      只一双眼睛,没由来地酸了些。

      *
      回到周府,周晏西第一件事情,还真就是跟周老爷周夫人说明了沈月之要以身相许的意思。

      彼时内院北房,周老爷依旧摸着他那把小黑胡子,思前思后,也只说了句:“全听你娘的。”

      妻奴本质毕现。

      而周夫人呢,想都没想,一口拒绝:“那沈姑娘上回来府里随绿绿跟我见过礼的,我瞧着总差了那么一点意思,不行不行。娘不同意。”

      “既然娘不喜欢,那我明儿约沈小姐说清楚吧。”周晏西话语神情皆甚平静,抖了抖身上的粗布料,也未再多说什么,径直回屋换他的富贵袍子去了。

      看着自家儿子背影萧然,周夫人又开始叹气:“老爷啊老爷,你瞅见晏西刚才那模样没,自个儿姻亲都说得像旁人家的闲事一般,根本没一点兴致。”

      “他不是从来都这样吗?”周老爷见怪不怪,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旁边书案,便打算练字。

      周夫人生气,冲过去一把抢了他羊毫:“哎呀,你个当爹的怎么不着急呢?还有心情练字,每天练完还非得让小厮送到江府,让江老爷给你提意见。真是的,你好好想想,要咱晏西成功娶了绿绿,江老爷就是你亲家,还怕少了这些个指导吗?”

      “……可着急归着急,上回夫人那么高明的推波助澜也没得个效果,我一个从商的,又不是写话本的,更没什么辙。”周老爷耸耸肩,非常无奈,“咱家那小子自小心里就特能装事儿,眼下他自个儿不说,谁撬得开嘴。”

      “不行,我必须再逮逮机会,推他一推。”周夫人不甘心,凝着眸,气势凶狠,且一个用力,就将手中羊毫折成两半。

      “……”周老爷泪目。

      这只紫檀羊毫可是江老爷送给他的。

      *
      翌日未时,周晏西果然派小厮去江府给沈月之传了口信。

      江繁绿因着心里闷得慌,午膳后去了趟学塾帮吴中元批改功课,现下一回府便在垂花门遇上正要出门的沈月之。

      见沈月之面上妆容比往日浓些,穿花纹繁复的罗裙,似是好生打扮过一番,她大概猜到什么,低低问道:“出去见周公子?”

      沈月之害羞地点头。

      “便去吧。”江繁绿略勾下唇角,再没开口,径直往院里去了。行至一半,又突然回眸。

      鲜丽的裙角很快消失在视线。

      她突觉自己心中生出种异样的情绪,不可名状。

      而后回到西厢,进门见平乐正抓着个鸡毛掸子忙里忙外打扫屋子,她刚想说要帮忙,却听平乐先慌张地说了句:“小姐如何要哭了?”

      江繁绿奇怪,轻摇了摇头,不想下一瞬眨眼,面上立马起了两道冰凉的感觉。小手胡乱上脸,也确实摸到几滴湿润。

      良久,她似有些崩溃,一把抱住平乐,伏在平乐肩头不停低语。

      “平乐,怎么办,我真的好难过。”

      ……

      庙街那条河,蜿蜒流长。

      岸边一男一女并肩徐行,正是周晏西和沈月之。

      心里等着某个结果,沈月之总觉忐忑,冬日时节,手心也不由自主发了层薄汗。

      并行开四五丈远,周晏西倒底先张口:“既约沈小姐出来,我就坦白说了,昨儿问过家父家母,他们觉着沈小姐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所以并不同意这桩婚事。”

      “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沈月之不解,“是什么意思?”

      周晏西坦诚:“这是家母原话,大概也只有家母懂得。我尚未多问,抱歉不能替小姐解惑。”

      “……”沈月之默了许久,最后声音一颤:“晏西公子对谁都这般冷淡吗?还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沈小姐不必多想。”

      周晏西轻笑一声,却又分明不见笑意。

      “我一介商人,向来重利轻情,娶谁都无所谓。”话里温度也骤然下降。

      时大风起,岸边柳丝乱飞,沈月之亦是心乱。

      “一年前在外祖家得见公子,我方知什么叫一见钟情。这回姨祖父回乡,我好不容易得着机会再见公子,真的不大甘心。特别是公子出现在祈临山,不就是来救我的吗?我想着只要公子同意,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她眼里有泪水打转,透露出丝丝执念。

      周晏西却笑,终是敛去冠冕堂皇之态:“因昨儿堂前坐着几位长辈,小爷就没好意思对小姐说重话。其实去祈临山一趟,只看在小姐是江家外亲的份上。倘若小姐同江家没有关系,小爷一眼都不会多看。”

      “……公子。”

      莹亮的双眼一瞬黯淡,沈月之突然看清自己一直以来的幻想,其实早在周府荡秋千那会儿就打破了。

      “本来我是决定要回家的,只后头祈临山一个意外,又让我产生了期待。”沈月之拧巴下一滴泪,又自个儿抬袖子擦了擦,“无妨,既两情不相悦,我不会缠着公子的。只是公子真的娶谁都无所谓吗?”

      等了片刻未得回应。

      她索性停了脚:“公子不是喜欢我江家表姐吗?”

      闻言,一双云龙纹革履也终停了下来。

      沈月之看见周晏西慢慢转过身,不知何时,他已然换了副神色,再不是方才那般故作薄情的模样。

      且他明显落寞的音色,一点点穿过寒风,抵达她耳际。

      “可惜,求之不得。”

      也正因如此,娶谁都无所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快撒糖了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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