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文里禁止开车》凭阑望

4、暖心豆浆

　　万明安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许久没有人打理的房间却少有烟尘，只是带着特有的冰冷感。
　　房间里意外的没有停水断电，开关打开后，暖色光迅速驱散了房间里的阴霾感。就像，就像姥姥还在时温柔的微笑和热汤。
　　突如其来的疲倦袭来，万明安终于任由自己躺在床上，和衣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难得睡个好觉的万明安揉着自己僵硬的肩膀，打算先从楼下小店调查起，顺便熨帖一下自己的胃。
　　再看到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熟悉的脸，万明安发现自己竟也没生多少乡愁离思之绪。
　　老板娘一如既往的忙碌，忙碌且幸福。
　　万明安走到她面前，不出意外的，老板娘并没有认出他来。
　　也是，当年那个阴郁沉默的小男孩已然成长为内敛温柔的大男生。
　　万明安点了餐，默默找了个角落边吃边等待早上用餐的人潮高峰涌过。
　　待老板娘注意到这个男生时，店内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怎么了？”老板娘略带疑惑的看着万明安，脑海中闪过一瞬间的熟悉感，又即刻消失。
　　万明安告知她自己姥姥的姓名，老板娘便很快想起了印象中那个稍显阴郁的少年。
　　“没想到一晃你就这么大了。”老板娘感慨道。万明安用自己一贯平静的声线告知“高中一直住校，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姥姥姥爷去世后我很少再过来这了。”
　　话锋一转，万明安貌似不经意的说，“这边的老楼不用交水电费，来这生活其实也挺好。”
　　“哈哈”老板娘笑出了声“无论多老的房子，哪里有不交水电费的道理。你是今天才到的吗？屋子里没水没电的，今晚你还不如去外面宾馆凑合一下。”
　　万明安沉默了一下，随即点头附和并问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许是看到万明安想起故人的缘故，老板娘格外健谈，聊起的不仅有小时候的万明安，更谈起年轻时万明安的姥姥。
　　虽然她的话里没有关于万明安小时候缺失记忆的细节，但万明安还是认真听着那些浮于生活之海的点点滴滴。
　　老板娘意犹未尽地谈完又一件自己与万明安姥姥的往事，万明安借口去交水电费终止了这场谈话。
　　实际上万明安也没有说谎，他打电话给了居民委员会，问了关于水电费的问题。
　　“您的房子只是交了很久的物业费，水电费没有交过。您要是想入住的话，得把今年的水电费交了。”
　　得到答案后，万明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开着的电视，又拧开了厨房的水龙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涓涓水流。
　　既然有的用，万明安自然不会主动去交钱。但水电是怎么来的也实在让人头疼。也许自己调查出什么头绪，这些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吧？
　　想到这，万明安再次下楼。很久无人打理的草坪上野草肆意的疯长，那个小小石桌的桌面已经消失无踪，周围的小石凳上全是孩子们的涂鸦。这是万明安记忆中的，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刚被姥姥姥爷接过来时，他总是习惯性忘记了自己身在各地。
　　在多少个夜半惊醒后，企图逃避那些光怪陆离梦境的万明安，终于跑下楼，蜷缩成一小团，在小石凳旁发呆。
　　那次，万明安的姥姥发觉他失踪后吓了一跳，那个两个老人用颤抖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等找到他之后一定要告诉他不能这样让家长操心，他们这样想着。但真正找到那个失魂落魄的小男孩后，他们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下次记得叫上姥姥姥爷好不好？我们一起出去玩。”
　　万明安记得，自己是被姥爷扛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的。
　　以前自己的母亲不是没有把自己抱起来过，相反，她的怀抱更温柔更暖和，前提是，万明安会乖乖“配合治疗”。
　　而外公的动作比起母亲来称得上是粗暴，自己的肚子被顶在他的肩膀上，确实算不上什么舒服的感觉，但——
　　那种自己会被别人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对方明明是成熟的大人，可他们却像个笨拙的孩子一样，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对自己好。
　　记忆中的情景剧还在继续，小小的万明安把一个信封形状的东西埋进了花坛里。
　　万明安不记得自己有写过什么，但也还是直接用手在记忆的那个地方挖起了土。
　　果然没有。
　　万明安轻笑了一声，自己是忘记动脑子了么，就算当初真的埋了什么，纸制品在土里经过这么多年也早该降解了。
　　虽然今天出来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毕竟不是一无所获。
　　听了那么多自己和姥姥曾经的事情，万明安突然想去他们的卧室看看，那些留下来的有关曾经的东西。
　　自他们分别去世后，这个房间里属于他们的珍爱的物品都被烧掉了，剩下的东西万明安自己不想再去看，也绝不会以任何形式交付给别人。
　　所以，在推开门那一瞬间，尘封已久的时间长河突然再次缓缓流动起来。
　　万明安就像是去玩密室逃脱的孩子，他一点一点观察着这个卧室，一点一点去发现那些自己以前不曾注意的东西。
　　不知怎么的，突如其来的困倦让他有了些许困意，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
　　半梦半醒间，他看见自己的姥姥拿着一个巨大的相册看着他微笑。万明安努力抑制自己鼻头的酸意，他不想因为自己含泪的眼睛而模糊了姥姥的形象。
　　姥姥只是微笑着远去，任由万明安无声的祈求她留下。
　　半梦半醒间，姥姥的形象逐渐失去颜色，最终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梦，或者自己真的与她重逢。万明安随意抹了一下眼睛，突然想起姥姥手里的相册。
　　对了，相册！
　　尽管在万明安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相册，但他坚信，刚才的影像，绝对不是梦。
　　床底，床头桌，书柜。万明安一点一点地翻看着，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相册。
　　或许，是藏起来了？
　　转换思路，万明安试着想象，若是自己想藏东西，会藏在哪里。
　　视线扫过屋中的种种，思路随之逐渐清晰。
　　万明安走到那个大衣柜前，打开，看向内侧的衣柜顶端。
　　果然，一个扁平的大大的纸盒被人用胶带贴在了上面。
　　纸盒里不只有一个相册，还有很多已经泛了黄的纸张。
　　翻开相册，那些过往的记忆随着照片重现于世。
　　那些小小的，面无表情的万明安，那些逐渐长大，开始拥有各色表情的万明安。
　　每张照片里的万明安，身后永远有自己的姥姥或是姥爷微笑地看着他。
　　没想到，小时候他们为了让自己敞开心扉，还带自己去过这么多的地方玩啊。
　　万明安翻看着那些曾经，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遗憾。
　　倘若自己现在都还能记得……
　　相册暂时放在一边，万明安伸手拿起盒子里剩下的纸张。
　　旁边的纸张上竟是万明安自己的字迹。
　　年幼的自己显然会写的字没有很多，比起现在显得圆头圆脑的字与字中间，还掺杂着很多拼音。
　　“姥姥今天打了我，她说我看见的都是huàn觉。小哥哥怎么会是贾的呢？”
　　“今天我又去找小哥哥玩了，我们经常去的dèng子上坐着红红黑黑的人。他的牙真亮。小哥哥让我里他远点，我会听话的。”
　　“晚上姥姥说，下次我能带小哥哥到家里玩，我要送给他我的平果！”
　　“屋子里有个穿黄衣服的爷爷，他在dèng着小哥哥，小哥哥马上跑走了。我还没带他参观我的房间呢。”
　　“小哥哥不会再来找我玩了吗？”
　　纸张全部读完了，万明安努力回想自己的童年时代，都没能找到这个小哥哥的影子。
　　其实自己写出来的内容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小时候能见到一些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但为什么之后就看不见了呢。万明安敲了敲自己的头，倒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上次的黑影是否预示着自己可能重获这种能力呢？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万明安的性格，他再次去找老板娘询问，很久以前是不是自己的姥姥请过道士。
　　老板娘自然对这种事情记不太清，但她提供了另一条思路：在附近有个道观据说很灵，如果要请道士，那么肯定会去请那的道士。
　　那道观确实香火很旺，万明安被一堆求姻缘求财运的人群包围着往前走。
　　走着走着，万明安发觉身边的人已经各自散开，自己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清幽之地。
　　面前是青石板铺就的路，山涧水顺着石板旁的竹管流成一匹白练，有微风穿过树叶，发出了如浪潮般的声音。
　　他下意识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旁边却有人打破了这既热闹又寂静的气氛。
　　“你不为求财而来”山羊胡须的道士向万明安神神叨叨地说。
　　“是”，万明安学着这套文质彬彬的说法答道“我只为解惑。”
　　那道士并不意外似的，他说“我应该认得你。”
　　他引着万明安走进一间小屋，万明安有预感，他这次应该能触碰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