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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忧民之心 ...

  •   第一节

      送别

      这一天一大清早,沈醉已备好了公文和行李,打点好了马车,拿了个包子边啃边跟送出门口的管家最后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宜。

      “记得每天要差人给她买绿豆糕吃。”绿豆糕过来的时候正听到沈醉如此说道。

      绿豆糕递给沈醉一个小香囊:“师兄,这个你带着。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沈醉接过来嗅了嗅,笑道:“你这是用什么做的,竟然有绿豆糕的味道。”

      正说着,已见一路车队拐过街道路口,在转角处停了下来。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兰寂林从车上走了下来。沈醉忙迎了过去,揖手道:“兰大人。”

      兰寂林笑道:“沈大人怎的三日未见倒生分起来了。”

      沈醉似是这才想起来,用手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寂林兄可莫在意。”继而扬起嘴角笑了笑,“寂林兄方才唤我什么来着?”

      兰寂林笑着拍了拍沈醉的肩膀:“我们且上路吧。”

      沈醉点了点头,招手示意车夫将马车赶过来。沈醉上了车,最后揉了一把绿豆糕的头发,便与兰寂林的车队一起向城门驶去。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车夫便已告知沈醉,霖泠公主和许将军正在城门外等他们。出了城,便见到霖泠的马车停靠在路边的树下。许奉安在霖泠的马车旁,见到沈醉他们,向马车中的霖泠也通报了一下。沈醉和兰寂林从车上下来,走到霖泠的马车前。霖泠的车夫已掀起帘子,树下车内的光线较为昏暗,沈醉似乎觉得,霖泠的状态似乎也不是很好。

      沈兰二人正要行礼,只听霖泠道:“二位大人不必拘礼了,我只是来送送你们的,祝二位大人此行一切顺利。”霖泠声音中的憔悴恰证实了沈醉所猜测的。

      “公主殿下身体欠安吗?”沈醉急切地问。

      “没什么,许是受了些风寒。”霖泠说着从身旁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子,递给沈醉,“这是皇室备的救命灵药,想着二位大人出使异国,若遇到什么危险,此药或许能有些用处,便赠与二位大人。”

      沈醉怔了怔,伸手接过:“此物太过贵重,下官……”

      “再贵重,也不及人命贵重。”霖泠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越楚一战,不知伤亡了多少将士和边境无辜的百姓,只希望此次和谈能够顺利进行,两国重修旧谊,免去百姓战乱之苦。若能使天下再无战火狼烟,霖泠纵死也愿相换。”

      沈醉很不合时宜地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倒是兰寂林揖手道:“公主所言甚是。下官等必当竭尽全力。”

      “如此,便有劳二位大人了。”

      “此行路远,二位大人还请多加保重吧。”许奉安如是说。

      “大人还需多加调养身体,路上我也会为大人留意神医的消息。”沈醉道。

      “有劳了。”许奉安揖手。

      三人互道了珍重,沈兰便重新上路了。

      第二节

      魏家堡主

      沈醉现在虽是文官,却在战场上待惯了,随身还是带了把剑。沈醉在车中闲坐无趣,拔出了剑,一边用衣袖拂拭着,一边想起了一些曾在战场上的日子。

      在边境的日子里,沈醉当然知道自己会回到京城,甚至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但他也从未厌倦过战场的生活。他明白自己骨子里还是更喜欢在战场上杀人的感觉,尽管他清楚战场生涯只是他回到京城的一个短短跳板。他心底里是喜欢战争的,他始终认为只有弱者才会爱好和平,而他从不是和平爱好者。师父只教过他上位者需懂得的权谋手段,却从未告诉过他,究竟何为百姓之苦。霖泠忧民之言,虽只短短一句,但这却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黎民如何,百姓如何,他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在意过。但是霖泠这一句话,他便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了起来。

      京城在大越的腹地以南,也不知道向北走了多久,沈醉只听到窗外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瞳孔猛地一缩,似是出于本能地蜷起身子向前一个翻滚。与此同时,三只羽箭射进了车厢,擦着他的身子刺进了他原本坐着的地方。

      沈醉从另一侧破窗跳出,在地上一个翻滚,借着马车的掩护,俯着身子迅速靠近着兰寂林的马车。

      果不其然,第二发箭雨恰在此时射向兰寂林的车厢。沈醉闪身而起,挥剑去扫那三枚飞箭。

      兰寂林只有一个扭头看向窗外的功夫,便见窗外三只羽箭向自己飞来,而恰在那一刹那,有一柄剑出现了,而剑光似乎并没有触及到那三只羽箭,那三支箭便已硬生生地被打偏了方向,向着一旁射去,最终射进了泥土里。

      “大家当心!”当沈醉喊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没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沈醉也来不及多做解释,便朝着这三箭射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兰寂林,忙朝着护卫喊:“你们快跟上!保护沈大人!”

      沈醉听到后脚下未停,只朝身后喊:“你们全都留下!保护兰大人!”

      树林中偷袭之人显然没想到竟未得手,慌乱中边向身后撤走,边朝着沈醉追来的方向再次射去了三箭。

      “一箭三发?”沈醉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三箭原来是一个人同时发出来的,冷笑着随手挥剑挡开,“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恰好回头来看,恰看到沈醉的剑似乎并没有接触到他的羽箭,而羽箭便已被震落,脚下停住,惊道:“奉天之壁?”

      他这一顿的功夫,沈醉已经追了上来,挥剑封住了那人的退路。

      “你这狗官竟是楚人?”那人眯着眼问道。

      沈醉打量着这个人,只见其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粗布麻衣,背上背着弓箭和箭筒,一副野路子江湖人的打扮。若非此人有一箭三发之能,沈醉几乎就要怀疑这人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了。沈醉盯着这人脚下破落甚至都要露出脚趾的草鞋,道:“非也非也。我既不是狗官,也不是楚人。堂堂魏家堡主,说了一句话,竟然错了两处。”

      那人笑道:“你认出了我,倒还算你眼里不错。”

      “我听闻魏家堡今年受灾最为严重,不成想,竟然连堡主都成了暴民。”沈醉左右环顾着,“堡主不会一个人来的吧,你魏家堡的人呢?”

      那魏堡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饿死过半。”

      “什么?”沈醉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发愣。

      “这要问你们这些狗官了。说是救济,却未见到一文钱的救济粮;说以工代赈,却拖欠灾民的工钱。朝廷的钱,都吃到你们这些狗嘴里去了吧。”魏堡主冷冷道,“你们这些狗官,为了一己私欲,贪得无厌,从来都看不见百姓的疾苦。你说,该不该死?”

      不知怎的,沈醉竟突然想起霖泠说的话。百姓,这个词再次在沈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寻求着一个解释、一个定位。沈醉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作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魏堡主。

      而这个时候,沈醉只听来时路上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望过去,只见兰寂林带着随行的护卫朝这里奔了过来。其中不乏弓箭手,此时已经搭弓上箭,瞄准着魏家堡主。

      魏堡主显然也已经看到,只轻笑道:“落在你们手里,看来是没有活路了。”

      “若能使天下再无战火狼烟,霖泠纵死也愿相换。”沈醉不知怎的,脑中此时无来由地闪过这句话,竟鬼使神差地上前道:“等等,大家停手。”

      第三节

      初生恻隐

      沈醉终还是将魏堡主的话告诉了兰寂林。兰寂林眼中的震惊和悲恸沈醉也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还是不懂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和心念。他起初以为是兰寂林在京城之地养尊处优惯了,没有见过生死祸福。但是当沈醉一行人跟着魏堡主进入魏家堡的城镇之后,沈醉终究还是震惊了。

      在战场上,沈醉见过尸横遍野,但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饿殍满地。

      “求大爷赏我的孩子一口饭吃吧!”当一个怀抱着瘦骨嶙峋孩童的妇人扑过来跪在地上求他给一点食物的时候,沈醉真的傻眼了。他清楚地看到那妇人怀中的孩子早已是一具尸体,可那妇人却好像浑然不知,只是死死地攥住沈醉的裤脚,颤抖着,哭泣着。

      “魏家堡的灾情不过区区半年,即使没有得到朝廷的赈灾款,又何至于现在这个样子?”兰寂林红着眼问魏堡主,“你们这儿的父母官呢?”

      魏堡主眼含恨意地回视着兰寂林:“你问县令?已经被我杀了。”

      “你!”兰寂林瞪大了眼。

      “那狗官贪下朝廷的救济金还不满足,反而高价贩售朝廷的赈灾粮。”魏堡主皱了皱眉,“可我杀了他之后,竟没能在他府上搜出多少银两。他贪下的救济金,究竟去哪了呢?”

      “我必须修书一封,呈送此地知府。”兰寂林四下看了看,却没找到一处可以坐下写字的干净地方。

      “到我家写吧。”魏堡主叹了口气,不再理睬沈醉和兰寂林的态度,只是走在前面带着路。

      魏堡主的家,好歹是个豪门宅院,只是进去之后,也是一副破落凋零的景象。

      “能救济的,我已经尽力了。可是……”魏堡主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沈兰二人,“我只是个江湖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若你们……若二位大人能有办法救救魏家堡的百姓,我魏潇愿伏杀害朝廷命官之罪。”

      沈醉再次愣住了。他似乎想到了很多很多,又似乎只是愣了愣神,什么也没有想到。他从不知恻隐之心为何物,可是现在,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震撼和悲伤。他望向兰寂林,兰寂林亦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沈醉。

      “赈灾要紧。”兰寂林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便躲到后厅去写加急信了。

      魏潇看着愣神的沈醉,抱拳道:“今日之事,是在下唐突了。”

      沈醉半天才回过神,忙回了一礼,声音生涩道:“事出有因,无妨。”

      “大人方才在马车内是如何躲过我这三箭的?”

      沈醉整理了一下情绪,叹了口气:“你认出来了,奉天之壁。”

      “楚国皇族秘功,将内力于体外运行,可刀枪不入。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魏潇压低声音道,“若大人不是楚人,又是从何处学到如此绝学?”

      沈醉笑道:“这倒是没什么说不得的。我师父是楚人。至于我师父又是从何处得到楚国皇室的内功心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魏潇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发现并没有水,只好轻轻放下:“天色已晚,二位大人今晚要在鄙舍下榻吗?”

      沈醉看着魏潇的动作,摇头道:“不了,过了魏家堡就是驿站了,我们还是不打扰了吧。”

      魏潇略有些尴尬,低了低头,道:“魏家堡的百姓,还要拜托二位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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