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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乱上加乱 ...

  •   第一节

      死无对证

      见到魏潇亲自领了兵来守卫侍郎府,沈醉这才肯去客房稍作休息。

      一天一夜无事发生,直到第二天的黎明,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位京兆府的侍卫匆匆跑了进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沈醉本就是和衣而眠,听到门外有动静,当下便起身打开房门,请侍卫近前说话。

      “大约一个时辰前,我们在京城外十里处发现了一位女子的尸首。我们刚才已请尚书府的管家确认过,死者正是尚书大人的贴身女婢。”侍卫顿了顿,似乎在等沈醉反应过来,“我家大人已经查验过尸体,该女子是自刎而死。”

      “自刎?”沈醉眯了眯眼,只觉得心乱如麻。

      “凶手已畏罪自杀,目下尚无其它线索。我家府尹大人请示侍郎大人,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岂敢。”沈醉又气又笑,堂堂京兆府尹,竟来看自己的眼色做事,“请回禀大人,沈醉随后登门叨扰。”

      待侍卫离开,沈醉先是去看了兰寂林一眼,而后者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天亮之后绿豆糕便回来了,告诉沈醉,自己与暗卫追踪刺客,发现刺客在一间不起眼的茶馆见了一个不起眼的车夫,车夫载着刺客出了城,可是在城外十里处,忽然将人跟丢了。直到入夜之后,忽然听到林子里车马的声音传来,才重新找到车夫,可是刺客已经不在车上。绿豆糕命暗卫继续跟踪车夫,自己在附近寻找线索,见到的就已经是刺客的尸体。

      毫无线索。死无对证。

      沈醉只觉得一盘乱棋,头痛欲裂。那不起眼的车夫必是个高人,至少比自己要高明得多。沈醉迅速预想了一下,如果换做自己,想要在绿豆糕和另一位高手的眼皮底下消失几个时辰,不说断不可能,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对方深不可测,让暗卫回来待命吧,不要无谓牺牲。”

      绿豆糕点头刚要出门,忽然沈醉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绿豆糕回过头,却被沈醉眼睛里的血红吓了一跳:“师兄?”

      “对方匿迹的时候,只怕你们早就暴露在对方眼里了,可对方丝毫没有动你们……”

      绿豆糕点点头,示意赞同。

      “究竟是对方自视太高,根本不将你们当一回事,还是说……”沈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自己人?”

      “自己人?”绿豆糕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也说不好,只担心这是师父搅浑的池水。”沈醉掐了一把眉心,只觉得疲乏得很,“好了,你去吧,我也该去京兆府了。”

      实际上,在绿豆糕还没有联系到暗卫的时候,京兆府已经以超高的效率将车夫从家中缉拿归案了。在沈醉赶到京兆府的时候,这位车夫就已经被审讯过一遍。有趣的是,这位车夫声称自己在宵禁之前就回到了家中,之后便再没有出过门,妻儿都可以作证。沈醉观察了下这位车夫,确实没有功夫底子,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又问了京兆府的侍卫,是根据马车的特征找到的这位车夫。车确实是这辆车,人确实是这个人吗?如果是易容的话,借别人的脸,即可转移大家的视线,倒确实不失为一条脱身妙计。

      “是易容。”当沈醉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绿豆糕是易容的高手,绿豆糕跟了那位车夫几个时辰,居然没有发现对方是易容的。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绝顶的高手?

      何卓沉思了一会,终是认同了沈醉的分析。事涉江湖,何卓不得不更加谨慎地判断。身居京城,向来少有江湖人做此大乱,而京城的兵,也远离江湖久矣。现在忽然出现两起刺杀朝廷命官的重案,已是死无对证,本就无从下手,或许听一听这位边境出身的准驸马爷的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节

      圣旨传诏

      何卓又关心了一下兰寂林的伤情,二人正在寒暄,忽然听闻下人禀告,一位小太监送来陛下的口谕,召沈醉即刻入宫。沈醉岂敢耽搁,苦笑了一下,与何卓拱手告辞而去。何卓却是认认真真地行礼相送,他仿佛记得,在年初的时候,也正是这样一道急诏,便使这位六品中郎将一跃晋升为三品右侍郎。不知今日,又当如何?

      这一次,沈醉并非是被单独召见的。当沈醉被小太监引进议事殿的时候,便发现毅亲王和东亭侯都已经坐在殿内。沈醉一面规矩地行礼,一边心里在飞快地盘算着皇帝陛下这是要唱哪一出。

      “朕听闻,京城里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京城的禁卫军都是吃干饭的吗?”天子一怒,众人皆噤若寒蝉,“传朕旨意,禁卫军的那位总统领也不必吃饭了!”

      不必吃饭?什么人不必吃饭?怕是死人才不必吃饭!这便是一道斩首令了。

      此言一出,东亭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而毅亲王则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沈醉瞥见二位老油子皆是不肯开口为这位冤枉之至的总统领讲情,自然也不愿意去做触越帝逆鳞的事,只好垂着头立在一旁。忽然心思一动,暗忖魏潇目下只是兵部挂名统领,若能进入禁卫军中当值岂非再好不过?

      “年关将至,京城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沈侍郎,现下礼部的事只好由你来全权暂代,祭天的事你还没有经历过,今年交给太常寺吧,礼部协理就好。等过完年后就是春闱了,希望到时候兰侍郎的身子也大好了。切记,春闱之事不容有失。”越帝陛下的语气虽是严厉,可是在座的两位老油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祭天有太常寺,春闱有翰林院。只要不出大问题,便是又得了两桩便宜功劳。有功则当赏,现下礼部尚书的位子空了出来,等春闱之后,谁敢担保陛下不会脑子一热就安排给了这个小子?这位年轻人在朝堂上的攀爬速度岂非太快了一些!

      “霖泠公主的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女儿家年岁大了,总不好一直拖下去。”越帝的神色终是柔和了一些,“依朕看,沈侍郎堪当匹配,明年也该完婚了。”

      “如此,该恭喜驸马爷了!”东亭侯闻言起身向沈醉抱了抱拳,又转身向毅亲王抱拳道,“也恭喜王爷喜得佳婿!”

      越帝陛下看着东亭侯酸溜溜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却仍俨然道:“东亭侯,朕记得你家的郡主是许给了东宫,待过完年,也该过门了。”

      “侯爷可算安心了!”毅亲王这时候才嘻嘻哈哈地起身回了礼,“该当同喜!”

      沈醉知道陛下当着自己提起此事,可以算是圣旨一下再无更改,上前叩谢皇恩,想了想,转过身再叩拜了毅亲王,最终被这位不拘小节的王爷拉起来拍了拍肩膀。毅亲王正要和沈醉说什么,忽然一个小宫女匆匆走进来,和殿内的一位公公耳语了几句,公公闻言神色一凛,挥手让小宫女先出去,然后走近越帝陛下,同样耳语了几句。

      越帝陛下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几声,对公公道:“备轿,朕去看看吧。”

      这位公公心领神会,大声对殿外唱道:“摆驾椒房殿!”

      陛下摆驾椒房殿,毋庸置疑,后宫之中只有一位主子住在椒房殿,陛下的去向再清晰不过。议事殿内的三人皆跪拜恭送陛下,可是三人的脸上却呈现出不一样的神情。

      毅亲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的暧昧神色,被低下的头掩饰得毫无破绽。嘲笑帝王乃是大不敬之罪,这位亲王却一定要在眼睛里嘲笑一番。东亭侯的眼睛里起初是犹疑和彷徨,但很快就被坚定与奕奕的神采取而代之。椒房殿那位纵然恃宠而骄又如何?肚子里的货到底是男是女都不好说,更何谈太子之位?只有让小女儿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才是最好的选择。而自己,必将成为来日的国丈。唯独沈醉才真正明白了郁笛叫走陛下的真正含义,那就是令自己脱身尽快出宫!宫外究竟出什么事了?

      第三节

      拜见少主

      兰寂林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仍然没有醒来。许奉安又喊来了几位名医给兰寂林看过,都说大致无碍,之后便去开了大同小异的药方。冷嫣左右心烦,便去亲自给兰寂林煎药。

      冷嫣正对着药炉煽火,蓦地一抬头,却看见许奉安正向厨房走来。左右环顾,再无旁人,冷嫣放下扇子对着走进门来的许奉安恭敬行了一礼:“拜见少主。”

      许奉安扬了扬下巴,示意冷嫣起身说话。

      “少主有何吩咐?”此时冷嫣脸上的恭敬之色,与许奉安脸上的轻狂不羁,都是那么陌生,陌生到连这两个人也都有些不大习惯。

      “我爹是不是让你杀了沈醉?”许奉安冷笑道,“公孙绮和我说,你不惜违抗我爹的命令来配合我。很好。”

      冷嫣肃立一旁,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睛却始终不敢直视面前这位褪下伪装的少主。

      “沈醉和兰寂林现在还都不能死,我还需要他们。”许奉安走近一步,第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目光,“太子也好,洵王也好,都只是沈醉的一步棋。可惜沈醉,就只是我的一步棋。你无须惧怕我爹,等他死了,这一切终将都是我的。”

      “是。”

      许奉安嗤嗤地轻笑了几声,转念一想,复问道:“我爹让你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找到了,”冷嫣点了点头,“就在沈醉身上。”

      “哦?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盒子,可是沈醉也打不开。”冷嫣顿了顿,“我想等沈醉想办法打开了盒子,再拿过来献给少主。”

      “很好。”许奉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爹养的这些废物里,也只有你和公孙绮还有一点脑子。”

      冷嫣低下头,不敢随意接话。

      忽然,许奉安耳尖一动,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换作了往常的语气道:“不知道兰大人何时才能醒来,劳烦姑娘再将这药温热一下。”

      冷嫣心领神会,又坐在灶台边煽起了炉火。

      沈醉回来了。尽管没有靠近厨房,但许奉安不敢断言沈醉是否在以内息查探宅子里的声响。

      而事实上,许奉安赌对了。沈醉踏进院门便打出内息仔细洞察宅子里的一切响动。兰寂林依然在昏迷,许奉安在厨房,冷嫣也在厨房,绿豆糕和虚无还没有回来,但两名暗卫都在附近,暗卫没有向自己回禀其它的事,恰可以说明绿豆糕无恙。除此之外,再无异样。沈醉心想,许是自己理解错了师姐的暗示?

      沈醉在侍郎府等了一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正当沈醉准备回自家一趟看看的时候,兰寂林却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刺杀兰寂林的人确是王尚书的贴身女婢,当兰寂林听闻那刺客已经自刎而死的时候,眼眸里流露的却是一抹同情与悲怆之色。

      “各为其主罢了,只是可怜了这些棋子。”兰寂林摇了摇头,再看向沈醉与许奉安,“你们都没事就好。”

      “你既然醒了,我便回去了。你好好休养。外面有魏潇的人守着,现在这里安全得很。”沈醉言罢不等兰寂林挽留,便径自而去。实际上他只是害怕自己会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是的,心虚。他怀疑这是师父搅浑的池水,可是在这里却无法与师父取得联络。他无法面对险些丧命的兰寂林,他只好选择暂时回避。

      一夜过去,绿豆糕还是没有回来。沈醉虽心中担忧焦虑,却始终相信凭绿豆糕的本事不至于在京城之中身陷囹圄而无计脱身。更何况,有虚无跟着绿豆糕,就算巧计不成,硬碰硬也不至于吃大亏。转念一想,难道绿豆糕是去执行师父交代的紧急任务了吗?绿豆糕身上有自己离京前交给她的通行令牌,行事的确方便一些。只是不知究竟会是什么事情,竟然会如此紧急而机密。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太阳刚刚转过头顶,大约午时到未时的时候,宜琴却送来了霖泠公主的手书。沈醉根本懒得计较宜琴与毅亲王府的密切联系,展开手书,只见上面几个娟秀又不失凌厉气势的小字:酉时与君于城外离别亭一叙。

      沈醉只觉得乱上加乱。现在京城里被刺客搞得草木皆兵,这位公主殿下倒是不惜命得很。收起手书,沈醉揉了揉眉心,却忽然想到,上一次和霖泠公主夜话离别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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