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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4.
      红芍在桃林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息风软回来,正要迎上去,却见他跟被鬼追一样跑得飞快,疾驰而过一头扎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呯呤嗙啷一阵捣鼓。
      一忙就忙到第二天。
      红芍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在门外叫:“息风软!息风软!”
      屋里的动静终于平息,息风软打着呵欠探出头来:“哎唷你个丫头,怎么就这么没大没小。”
      红芍根本不听他的,只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昨天去地府,见到他了吧?他……他怎么样?是不是如传闻一般?”
      红芍平时凶巴巴的,提起自己偶像来,却和个情窦初开的花痴少女并无二致。息风软表情一阵抽搐,咬牙切齿地笑道:“是啊,和传闻中真是一、模、一、样。”
      “真的?那他……”
      “好了好了别提他了,”息风软招招手,示意红芍进屋,“来来,有好东西给你。”
      所谓好东西,是一盒用桃花新制的胭脂。息风软风流之人,一双手生得修长灵巧,风雅之事物鲜有不会的。他制的胭脂,色泽格外明艳动人,盛在精致的小盒里,散发出清淡的花香。
      红芍小女孩心性,一见便喜,忍不住试了试,对着铜镜雀跃:“你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喜欢便好,我也能放心拿去送人。”
      红芍立刻瞪过来:“息风软!你拿我当实验品么?”
      “哪里哪里,我那盒是特意送你的。”息风软说着,又拎出半坛子酒,“我酿的这桃花酒,能活血美容,平常人求都求不到,给你留着慢慢喝。”
      红芍听这话不对,这才发现息风软收拾好东西,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模样。
      果然听息风软接着道:“我去我情人那躲——不,住一住,过几天再回来。”
      “你哪个情人……”红芍正待问,忽然回过神,表情顿时凶悍,“等等!你好好的跑什么跑?看你昨天回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说,你是不是在地府惹事了?!”
      息风软一脸苦笑:“我还能做什么?我不就是见鬼了。好了丫头乖,待我换件衣服。”说着把红芍推出门外,关上门。
      “喂!息风软!你给我说清楚!”红芍正对着门叫,忽然听到一串悦耳的银铃声。
      原来这片桃林都算月老的地盘,平时布了阵法,常人不得见。红芍此刻听见铃声,知道是有仙人来访,忙整整衣冠出去迎接。

      来到桃林外围,阵外安静等待之人听见声音,朝红芍抬起头,却是一清冷少年。
      “请问来者何人?有何事?”
      那少年并未开口,红芍听见他内力传音道:“我乃地府第一殿阎王荆灼,特来拜会月老。息大人可在?”
      红芍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答道:“他、在!”隐约听到自己的磨牙声。

      来到蒸霞斋,息风软正背着行囊开溜。红芍一跺脚:“息风软!你给我站住!”
      人都到背后了,息风软不得不停下脚步,无奈地在心里骂天。
      那边红芍转过头,刷地换上张温柔笑脸,对荆灼道:“请大人入书斋稍事片刻。”
      荆灼没动,传音道:“客气。我来睡觉,息大人房间是哪间?”一句话如惊天霹雳,他清冷面容却无半分变色,语气平静认真,仿佛木已成舟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细水长流。
      息风软连骂天的力气都没了。
      红芍不明所以,目瞪口呆了一阵,才找着自己声音:“旁边那间便是。”说完扭头双目一横,追着息风软去了。
      “息风软!”红芍气势汹汹地拧他耳朵,想到荆灼就在不远处,又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跟你说不要招惹他吗?!你怎么连这种人都不放过!”
      息风软哭笑不得:“哎,你可是我丫头,怎么都不了解我不帮着我?”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你何时知道操守二字如何写了?”
      “喂喂,我虽是爱美了些,但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说完又叹了口气,“笨丫头,人家一装你就信。你仔细想想,那种人是我能招惹得到吗?”
      红芍这才有些松动,疑惑地扭头看了看,目光一狠又横回来:“他、比、你、可、信!”
      “……”
      那头荆灼大概是等久了,轻轻咳了咳。
      息风软苦着一张脸:“好好好,我过去。”
      进了屋,红芍还想留,息风软好言好语哄她走。少女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百般失落又万般同情地看了看荆灼,又去瞪息风软。息风软忙砰地把门关了。

      才关门,身后气氛便陡然生变。待息风软回过头,荆灼已是一身死气四溢的成人之姿。
      “喂喂,这里不比你地府,你能不能收敛点?”息风软无奈道,若不是他及时将这汹涌澎湃的死气压在屋内,别说尚在附近的红芍,只怕他千棵桃树都要瞬间遭殃。
      荆灼终于不用压抑自己,倒是显得惬意非常,动动脖子赞道:“你果然好用。”他声音有摄魂之力,是以平时公事之外,只用内力传音。此刻屋内只有息风软,他便无顾忌随意开起口来。
      “你就是特意来震我的么?”息风软欲哭无泪,“我到底怎么你了?就算我看了,那也是不小心。你那地没半个侍卫把手,也没立块牌子说不准偷窥,凭什么就判我的不是?”
      荆灼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悠然道:“在地府,我的话,便是律法。”
      息风软放弃地摆摆手:“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话一出口方觉不对。果然荆灼不动声色看过来,眉头也不抬一下:“脱。”
      息风软动弹不得。
      僵了一会,背后传来嬉笑声。扭头朝窗外看去,是他那对金色鲤鱼,化了一双粉嫩童子坐在池边看笑话。
      ……想想荆灼手下那帮怎么虐都死心塌地的侍卫们,怎么自己带出来养出来一个个都这样?“笑吧笑吧,再笑今晚熬鲤鱼羹。”
      “不好,恼羞成怒了。”俩童子笑嘻嘻蹿起来,现出鱼身一前一后入了水。

      关上窗,息风软扭头见荆灼饶有兴趣地看过来,想想自家丫头竟还当是自己欺负他,不由叹气:“你外头那些风评到底从何而来?既然这么会装,怎么到我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我对你认真,自然不会骗你。”
      荆灼气质本严肃,说出来竟似十二分真诚的情话一般。息风软听得愁眉苦脸:“拜托你还是骗骗我,装一装吧。”
      “这个——”荆灼似是想了想,“说起来,还不知是谁会装。”他说着站起身,信步走过来,“我很好奇,你不过一小小月老——”
      息风软忍不住插话:“喂喂,我虽无权无势,神职论起来可是与你平级的!”
      荆灼不理会他,继续道:“我摄魂之音竟对你毫无效果。我这身死气,连我自己都难掌控,竟也能被你轻松压制,而且你看得出我原身,可我却看不出你原身是什么。”
      他进一步,息风软便退一步,转眼已被他逼到墙角。荆灼伸手撩起他一束头发:“你究竟是何人?”
      息风软靠在墙上翻翻眼:“你顶着那么大只角走来走去,真身想看不出来都难啊。喂你头离我远点,角别过来!至于我是谁——我不就是个小小的月老吗?”
      息风软说着,又去拎腰间的酒喝。他此刻表情沉静下来,挑眼去看荆灼,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染上一层微醺的笑意。
      沉默对视一阵,荆灼也不再逼问,放手转回去:“该办正事了。”
      一句话说得息风软又是一惊:“什么正事?”
      “我不说了吗?我来睡觉。”
      息风软张大嘴:“你、你别开玩笑!”
      荆灼扭头看过来,一脸高深莫测,看得息风软心里直发毛,这才道:“我也说了,我不会骗你。”
      说完真的上床,就这么睡了。

      荆灼离开时,息风软还在屋里磨牙,自然没打算出来送,倒也合了荆灼的意。荆灼离开屋时已是少年模样,红芍送他到林边时,他忽然转身,递给红芍一面精致小鼓:“以后若有事,只要敲鼓,我便会来。”
      红芍伶俐,愣了愣便回过神来:“何不直接给息——大人?”
      “我给他,他必不收。告辞。”
      红芍收了鼓,又忍不住追上荆灼:“你、你……我不知你如何看息大人,我本是王母身边侍女,一次宴会上我……”她似有隐言,咬牙一番,才道,“当时我打翻仙酒冒犯仙官,本要受罚,是息大人说自己手下无人,要了我过来,才救了我。你别看息大人平时风流成性,老一副醉醺醺的轻浮模样,他人真的很好。”
      荆灼点点头:“我明白。”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去。这日红芍出门办事回去时,路过一座月老祠,忽然听见有人啼哭,进去看竟是一对青年男女。
      原来那对男女青梅竹马,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料山中突然闹恶鬼,要吃年轻女子。村人不敌,已葬送了几个女子性命,眼看就要轮到此女,两人走投无路,这才在此哭起来。
      红芍听得义愤填膺,当下摸进山去。她收起一身仙气,装成寻常女子在山道上慢行。果然没行多久,山间便起了阴风。
      那恶鬼原是一五百年的豺精,功力还不够认出红芍真身,见一年轻女子在山中独行,扑过来想吃人,哪知才靠近,迎面便是一剑劈来。
      一精一仙在山中缠斗。豺精终不敌,只剩半条命,撒丫子便往深山里逃窜。红芍哪里肯放他走,只在后面追。可惜红芍不熟地形,追着追着迷了路,待发现时已在深山密林中,没了豺精的踪影。
      她知此刻放过这豺精必会后患无穷,便提起十二分警觉,循着周围残留的一点点妖气慢慢搜寻,越搜越觉得不对,正想退,忽听一声惨叫,一个黑影被投掷身旁。定睛一看正是那豺精的尸体,也不知被何猛兽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身后隐有脚步声,红芍僵直了身体。

      原来这山中镇着凶兽。那豺精被逼急了,又想报复红芍,竟闯了结界揭了镇符,殊不料第一个遭殃的竟是自己。
      红芍还不知来的是何物,只知非寻常恶兽。想施术飞离,那恶兽远远散发出铺天盖地的恶气,竟似一张无形大网,困得她离不开地面,只能跌跌撞撞往外走。
      身后天崩地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芍急出一身冷汗,呼吸都快停止,忽而听见个熟悉的声音道:
      “哎呀你个丫头,让你出门办点事就一去不回,原来跑这玩来了。”
      红芍一抬头,却见息风软不知何时来到眼前,仍是披襟散发的随性模样,边说边喝酒,一双桃花眼醉得眯起,走起路来脚步虚浮。
      红芍惊叫:“你来做什么?”说着竟狠了心,握紧剑道:“你快出去,我帮你挡着。”
      息风软笑起来:“说什么傻话,乖,快回去,我等着你给我做饭呢。”
      “你才快出去!”红芍急得跳脚,“这可不是你这文官能对付的!”
      “什么?这世上还有我这张脸都应付不了的?”息风软说着好奇地踮脚望了望。
      “你、你,你到底清醒不?”红芍要哭了,“你快走,这真不是你这张脸能应付的。”
      息风软又看过来,拍拍她的肩:“笨丫头,就算我靠这张脸应付不了——”
      “什么?”
      息风软眨眨眼,不无得意地道:“我还能脱衣服啊。”
      “你!”
      地面抖得越来越厉害。红芍急得伸手想推息风软,手腕却被扣住,息风软笑着看她,染着醉意的桃花眼,精光闪现。
      只听他道:“乖丫头,快出去。”红芍莫名一晃神,再清醒时,自己竟已在深山外。她慌忙想回去寻息风软,但那凶兽的恶气仍笼罩四野,在里面时她出不来,出来了又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紧急时,她忽然想起荆灼给她那面鼓,忙掏出来一阵乱敲。

      脚步声已到了身后,息风软又喝了口酒,眯着眼,脚步踉跄地转过身去。只见一巨兽,恶人面孔,野猪长牙,身似猛虎,尾似长鞭。
      此为远古四凶之一的梼杌,乃北方天帝颛顼的儿子死后所化。此子生时便有“傲狠”、“难训”之名,连他那天帝老子都管他不住,死后更是一点神性也无,只剩一身凶性与神力。
      梼杌到了息风软面前,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身形陡然暴涨三倍。息风软握着酒壶眯着眼看他,并无惧意,反笑道:“就是你这么个家伙。我那丫头连我都舍不得骂,竟被你吓到,你说你该当何罪呢?”说到后面,虽还是含笑语气,目光却忽而亮得如抹过月光的刀刃。
      那梼杌早已没了神智,自是听不懂他的话,长啸一声便想冲过来。
      “还不趴下。”息风软一声轻喝,梼杌忽觉身上无形巨力压下,竟压得他站也困难。梼杌性本凶悍,怒吼着死命撑着身体不肯倒,不仅撑着,还艰难地抬脚想朝前走。
      息风软见此景,叹气道:“唉,既然身为天帝,就不要随便生儿子嘛。”忽而转身,“哎呀,好巧。”
      只见不远处,荆灼以少年之姿,慢慢跺过来。
      息风软此刻见了他,竟似十分高兴:“来得正好,快快,快用你那角来顶顶他。”
      荆灼停住脚步,观望。他一出现,远远的,息风软便有感觉,当下立刻卸尽一身神力,但仍慢了一步,被荆灼捕捉到一丝半点。
      梼杌不明发生何事,只知压制自己的力道忽而消散殆尽,立刻抖擞狂扑过来。息风软被追得满山头逃窜,见荆灼竟只是观看,毫无出手之意,忍不住呼道:“哎哎,我那话说错还不行吗?你倒是帮帮忙啊!”
      荆灼慢理条斯地答:“我何时说我要帮忙了?”
      “那你来干什么?”
      荆灼竟找了块巨石,舒服地坐下来:“我来看你脱衣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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