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行误》川十六黑

28、第二十八章

　　话说李正心一行人往南走着，已经到了东宫最后一道隘口——末邕。这一带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很少有人居住。大多只有被贬的朝臣，或是被派来守卫疆土的士兵住在这。这一路上君良的身体确实渐有好转，傍晚时不再咳嗽无力，精神也好了许多。因马车在沙漠中行使不便，他也骑上了马。君良体弱，不常骑马，虽摇摇晃晃，多亏了那匹马是他从小喂大的，似乎和他有了感情，也没摔过他。太阳毒的很，七人只穿了薄衣，君良怕晒，又顶着一草帽。酷热难耐，几个人也没力气搭话聊天。
　　“爷，给点水喝，给点饭吃吧。”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举着一口破烂的大碗道。
　　君良命阿尧拿了水袋倒了些给那老人家，又给了两个馒头。老人点头谢过后，望了一眼马背上的君良。可背光的原因，他没看清楚。倒是君良细细这老人相貌，觉得有几分眼熟，也未曾多想，接着赶路了。

　　“都在这沙漠里走了几个时辰了，还没出去。”阿邦一边擦汗一边抱怨道：“这哪里是末邕，分明是末世！”
　　“我想吃李子。”李正心在阳光下暴晒几个时辰后也蔫儿了，不再斗嘴。
　　“陈易，休息会吧。”君良的汗珠不断冒下。
　　几人找到一棵枯树，打算稍歇片刻。李正心捧着水袋一顿猛喝，陈易抢过水袋呵斥道：“你还有脸喝！这大荒漠的水源稀少，你喝完了先生怎么办？”陈易说的不假，方才给那老人家倒了水后，几个水袋中都所剩不多。再加上天气炎热，每人的需求都倍增。李正心撇撇嘴，自知无理也不多说什么。
　　“李正心，没想到你这么快成了别人的走狗。”
　　这声音使李正心打起十二分警惕，身上毛楞楞的。一看，果真是蔺参。蔺参站在沙漠里，脸依旧惨白，只是嘴唇有了血色，但显得更恐怖，仿佛食人魔般。
　　李正心腾然站起，将泣罹摆在面前，道：“蔺参，你阴魂不散跟着我干什么！”
　　其他人都不知所以然，陈易问道：“李正心你说什么呢？不让你喝水你还出幻觉了？”
　　李正心紧皱眉头道：“你们看不见他？”
　　陈易和一行人都摇摇头，可蔺参他就活生生的站在十米外对他笑呢。
　　“蔺参，你吃了聚神散，为何他们还看不见你？”
　　蔺参舔舔手指，阴柔道：“不是你还没将血灼找到吗？聚神散只是有形态，汇聚功力，血灼才是关键。我身为妖魔，没有妖犵之宝，凡人自是看不见的。不过他们看不见更好，更方便我对你的主子做些什么，不是吗？小走狗？你跟个凡人主子能有什么出息，不如跟我，我带你共创大业如何？”
　　李正心此刻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自己若离开半步，蔺参会不会要了那六人的性命。他紧握着泣罹，道：“上次是因为我那妖犵之气影响了身手。你害我误杀那么多人的性命，今天叫你血债血偿！”话音刚落，李正心便挥剑向他奔去。
　　可在沙子上奔跑不是件易事，李正心虽然腿脚快，可是脚不断地陷入沙中，让他的速度慢了一半。蔺参轻松的躲过那笨拙的一击，转身闪到君良身后。
　　“住手！”李正心慌了，他怕君良的生命受到威胁。而君良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解的看着李正心和空气说话，和空气搏斗。“陈易，保护先生！”李正心自知自己来不及保护君良，便朝陈易喊道。
　　陈易自然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见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李正心突然如此慌乱，也心生戒备。他抽出刀，向君良头顶和四周胡乱劈砍。可刀却从蔺参的身体里穿过。蔺参将手搭在君良的头上，道：“他们看不见我，他们武器对我也没用。但我却能吸食你主子和伙伴的人气。你猜猜看，他们没了人气，会变成什么？行尸走肉？还是...和你杀的那些黑炭一样的怪物？哈哈哈哈哈！”
　　李正心想到那些所谓的黑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将泣罹扔起来，隔空控念，将它挥向蔺参。蔺参一扭头就完美的错过了被李正心操控飞来的泣罹。他咂嘴道：“隔空控剑这种小把戏我十岁便学会了，你太弱了。”
　　这句话仿佛针一般扎疼了李正心。自从他下山后，无人不夸赞他武功高强，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世间强者。而如今的无力感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咬牙道：“水月镜像，无心去来。献肉身血骨，一旦而催！”说完，他隔空引导泣罹将君良身后的枯树的一根枯支砍下来，又将自己手背划破。
　　这一次，没有头疼欲裂，那个假正心出现了。端端正正的站在君良面前。
　　君良等人嘴唇微张，还没等反应过来。假正心便将泣罹插入蔺参的胸口。
　　“二对一。”假正心的口吻和李正心一模一样，把阿邦吓得躲在陈易身后。
　　蔺参血红的嘴唇上挑：“这些都是我教你的，你拿我东西来对付我。幼稚。”话刚落，自己的脖子却被泣罹刺穿，他斜着眼看到李正心不知何时来到身边。
　　李正心的双脚并没有踩在沙上，而是稳稳的踏在高于沙子半臂的空气中。他笑了笑，道：“蔺参，这回论速度，我可不会输给你咯。”原来李正心唤出假正心只是混淆视听，他知道沙子会限制速度，于是便运用飞天术延伸出来的‘踏空’来钻空子。当然，‘踏空’这名词是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法术，刚有灵感而想出来的。
　　蔺参的脖子流着血，他僵硬的扭头看了一眼李正心：“等着瞧。”瞬时消散了。
　　“正心，你刚才在和谁打斗？”君良依旧不清楚状况。
　　李正心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喊了一声：“过来，我要交代一件事。”等大家都盘腿坐在地上，李正心先是解释了一边蔺参的身世和经历，又道：“你们看不见他，更伤不到他。而他却能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和我汇报。现在上路，我在队伍最后面走。陈兄你带头，其他人跟他身后排成一行。先生走在我前面。”
　　大家见李正心如此紧张便也都乖乖听话，继续上路了。君良骑马走在李正心前面，他回头提醒道：“正心，你小心些。”
　　“先生，他不是来杀你的，他是冲我来的。若有不测，不用等我，继续南行。”李正心这话听起来好像遗言，君良并非贪生怕死，只愿享受荣华富贵之人，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默默替他担心着。

　　又走了一个时辰，阿邦兴奋的指着前面道：“先生！有城镇了！”
　　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奔到那座小城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内的药铺，酒铺，饭馆，客栈一个也不少。李正心此刻倒是没心情喝酒吃菜，他蹲坐在桌前不停的扫视四周。
　　不出意料，蔺参真的找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罐沙子，站在饭馆门口朝他笑。
　　李正心安顿好其他人，径直向他走去。二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在门口对视着。终于，李正心开口道：“不要伤害他们。”这话听起来仿佛祈求一般，逗的蔺参大笑起来。
　　“好啊，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保证不动他们。”
　　李正心呸了一声，将泣罹架在他的脖子上，道：“我李正心修为不高，不知道你究竟看上我哪一点了。我虽然自大了些，但也知道打不过你这个中古魔。今天...”话还没说完，蔺参一爪伸进李正心的左胸膛。李正心呕出一口血，他费力的看着蔺参，蔺参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跟我走。”

　　李正心被他像小鸡仔一般抓着，动弹不得。蔺参将他带回一片沙漠中，重重地甩开他。
　　李正心扑在沙子上，嘴里都飘进了沙子，感觉很是咯牙。他捂住胸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蔺参舔了舔手上李正心的血，道：“你是他的孩子。”
　　“你说什么呢？”李正心听他这话，似乎此人真的知道他的身世，但又不敢确定这是否为一个全套。
　　“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蔺参歪着脖子邪笑：“他曾是我的神！我一直妄想追逐的神！可是...可是他连看我一眼都不看，把我像垃圾一样抛下！”蔺参的样貌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你认识我爹？”李正心实在是太好奇了，听他这语气似乎自己的老爹是个厉害角色。
　　“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到我这里来吧，我们一起共创大业。”蔺参提出交换条件。
　　“你又想让我跟着你干什么？”李正心不会轻易被他蒙蔽了。
　　“成为这三系的王。”蔺参的笑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