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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真是……好吉利啊 ...


  •   夜幕之下,金光瑶披着斗篷,游荡如一个幽灵。
      他游走至一个院落,看看匾额上新漆的招牌,写着“招记丧葬铺”,才停下来,挂上笑容,拍了拍门。
      “来了来了,”应门的声音颇为童稚,拖鞋声由远及近,来给他开了门。
      开了门,阿音见到他,却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惑。
      “怎么是你?”她说。
      “怎么不能是我?我们在路上,不是谈过如何安顿你吗?”金光瑶笑道,和颜悦色。

      前几天百家围攻的事情,这孩子全程在场,所以肯定知道,他不是什么账房先生了。
      但她究竟能明白多少,并不一定,估计光是仙门那一大堆名字,这乡野孩子都分不清楚了,更遑论那盘根错杂的恩怨细节。

      金光瑶笑着,俯下身,把左手从背后拿出来,手上是一只艳红的糖葫芦。
      阿音见了糖葫芦,眼神有些发直,但又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拿。
      这时,却见招娣从屋里出来。小孩子的发展变化一日千里,金光瑶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半爬半走,现在不过月余,已经能蹒跚小跑了。
      招娣见了他,十分欢欣,举着手咯咯笑着一路跑过来。
      真是棺材铺长大的孩子,见了凶尸比见了爹娘还亲,金光瑶心说,脸上笑容不坠,一把把招娣抱起来,顺势也把糖葫芦递给阿音。
      阿音终于接了糖葫芦,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沉默片刻,还是把金光瑶带进屋里,道:“你们那些神仙打架的事我也不晓得,我也不会问,你要在这里躲躲就躲躲,不要让人发现,砸了我铺子就好。”
      “诺。”金光瑶嘻嘻笑着,跟了进门。

      进了屋,金光瑶左右看看,这院落不大,一共前后两间房,后面那间房铺了张席子,又堆满锅碗瓢盆,看来是阿音生活起居用的。
      于是金光瑶又走回前厅,看来这是阿音工作的地方,地上已经扎了一些纸人纸马,房中放着口棺材,似乎是半成品,还没来得及上漆。
      金光瑶上前敲了敲那棺材,道:“我就住这儿吧。”
      “有眼光!”阿音嚼着山楂,含含糊糊地道,“那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住着很舒服的,保证你一躺下就不想起来。”
      “……”

      不过等等,黄花梨木?金光瑶用手摸着认了认,突然感到这几块木料在哪见过。
      “就是你们在天上打架打坏那张床嘛,”阿音一句解答了他的疑惑。
      蓝曦臣的床?
      金光瑶本摸着棺材板的手不自觉地一缩,这名字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又细看了看,还真是寒室里他摸了半天才发觉不对的那张新床,后来叫他跟蓝忘机打起来撞坏了。某块木料上有块小小的树疤,他那天因为想找自己原先设置的机关,反复触碰了好几次。
      不过蓝家的规矩,这床既然损了,也应该送下山被烧了不是么?
      阿音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啊!还能自己盯着烧木头嘛?”
      一语惊破梦中人。
      凡事总要有人经手,有人经手就有漏洞。蓝家家风再好,门生客卿,丫鬟家仆,能上千人全是君子不成?
      宗主用过的器物,按规矩该焚毁,全须全尾的转卖过于明显,是不大可能,但就算是劈成柴火,木料也有贵贱之分。
      把黄花梨木卖了,偷天换日找些便宜的木头来烧,里外里能赚几两银子。仙门世家不看在眼里,小户人家却够一家人数月的吃穿用度了。
      这些底层人的把戏,蓝家大少爷自小风花雪月不知晓,他金光瑶还能不清楚吗?
      新床是如此,旧床又如何呢?

      金光瑶眯起眼睛,问:“阿音,是谁卖你的这个料子?”
      “山脚底下,有个叫何嫂的。”

      金光瑶哦了一声,盘算着怎么去接近套套话才好。这时,却见阿音吃完了糖葫芦,不知从哪儿掏出碗口大一朵白牡丹来。那牡丹是烘干过的,可还是保持盛开时的模样,外头是一层大花瓣,里头是一层小花瓣,精致妍丽,贵气逼人。
      金光瑶惊得都顾不上笑了,问:“你哪来的这个?”
      “你还不知道么?”阿音一笑,“今天城里有大户人家来送亲,好像是从顶远的地方来的,沿路撒的都是这个花儿。我看怪好看的,就捡回来几朵,好做个香囊。”
      金光瑶喉结滚动一下,呆立在棺材旁边。

      他已经知道他要娶了。不,他从来就知道,他迟早都是要娶的。
      可那天宿在他身边,听他一直心跳如雨,急促不停。
      他以为至少他是真的。
      可此时想想,又有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说不定他只是心脏病发……

      “你怎么了?”阿音看他盯着地,问。
      “没有,很好,很好,”金光瑶抬起头来,重新挂满笑颜,口中话却似乎还颠三倒四,“就是觉得,婚床做了棺材,真是……好吉利啊……”

      金光瑶在棺材里躺下来,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他的思绪却未能平息。
      成婚啊,应该是穿红的吧?
      他印象中,蓝曦臣从来是一身白衣,不知穿起红的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又想起自己成婚那晚,当时射日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因此婚礼也只是草草的办了。他一个新郎官,礼服居然大得不合身,看起来很蠢的样子。
      秦愫倒是很漂亮,可当时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心里止不住阵阵发寒。三番五次推说已知她有孕,不便行房,一个晚上,连一颗扣子都没解,回想起来,脑中仍全是当时的为难与尴尬。
      不知今晚蓝家宗主的洞房,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他越想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思绪却越是纷至沓来,最终,竟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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