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贫民窟到贫民窟》苦烫

22、横滨

　　我的生毫无意义，没人期待我的诞生，我的母亲不，我的父亲不，我的爷爷叫我拖油瓶，奶奶叫我赔钱货。

　　连我自己都不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直至发现我在给予死亡这件事上的天赋。

　　与生俱来，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在人的皮子里藏了十八年。

　　我藏在人群里，控制着自己的本性，模仿着正常人该有的姿态。

　　我以为我做得很好。

　　——《夫妻善哉·冬遗书》

　　XXX

　　在源夏藏身的房间里，太宰治又一次拜访。

　　鉴于他带来了织田作和芥川的近况，源夏没有像上次那样开枪把他逼出房间。

　　之后他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尽管源夏很讨厌太宰治 ，心里却也觉得，她和太宰治确实是世间少有的互相理解的人。

　　正当源夏这样想着，太宰治也歪头看她，

　　“如果换一种情况，我和小夏或许可以成为很好得朋友也说不定。”

　　源夏绝不承认。

　　“痴心妄想！”

　　太宰治轻笑，忽而又道，“你接受得很快。”

　　这话莫名其妙，源夏却听懂了。

　　就像她总能做到的那样。

　　源夏思索了一下，“啊……也是呢……一般人都会质疑的吧。”

　　太宰治点头：“毕竟听起来太离谱了，从其他世界的自己那里得到了未来的记忆什么的。”

　　“跟我看过的小说比算是有逻辑的了，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世界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也很合理。异能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是很离谱，但既然连起死回生、掌控重力这种异能都有了，有一个相当于神一样的异能，给予你沟通平行世界的能力也不是没可能。”

　　太宰治纠正：“不是沟通平行世界，是通过书向其他世界的自己分享记忆。”

　　源夏摆摆手，不想在这上过分纠结。

　　“都一样啦，反正都是让一个混蛋变得更混蛋了而已。”

　　“也是呢。”太宰治承认，“听起来还很像什么三流小说的情节。”

　　他低下头不大高兴地说，“如果在小说里看到这种设定决定会摔书的吧，绝对！”

　　“谁知道呢，”源夏随意道，“或许这个世界就是什么烂电视剧呢。”

　　“那我们这种人，肯定做不成主角了。”

　　“也没准，卖点就是致郁的话，可就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男主了。”

　　“这样就没什么人会看了吧。”

　　“所以是三流电视剧啊。”

　　“是呢。”太宰治认同。

　　他们之间陷入沉默。源夏安静地擦着枪，太宰治看着太阳一点点从沉到西边的山下，源夏起身开了灯。

　　“我一直在想，”

　　她站在按钮前，没有回头。

　　“上次你说过的希望我能活下来的事情。”

　　太宰治也没有回头，注视着眼前的横滨，平静地开口：

　　“啊……不过几率很低。”

　　“低就代表有。”

　　“是哦，哪怕是千分之一也不是零。”

　　太宰治将视线放到源夏身上。

　　源夏转过身，靠着墙，第一次以十分平静，几乎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

　　他正是称之为少年和男人都不合适的年纪，单看外表十分干净清爽，是能骗到很多小姑娘的类型，阴郁的表情和把浑身都包起来的绷带却暴露了一部分他的内心。

　　一片死寂的泥潭。

　　源夏点上一根烟，第一次将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着实是很呛人的味道。

　　几个月以来的焦躁和不安都消失了。

　　这难闻的烟味中，她第一次平静下来。

　　一个烟圈在空中散开。

　　“虽然很不情愿，但权衡利弊后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漆黑的瞳孔中倒影着少年的身影。

　　“只要所有人都能活下来——书写我的剧本吧，太宰治。”

　　源夏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若是芥川龙之介看见了，一定会脸红到不知所措，但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太宰治。

　　漆黑的少年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她。

　　默然半晌，他忽道:“福泽谕吉的异能「人上人不造」是一项只能对自己的部下的异能，效果是使他们获得‘调整异能的力量，使之能受控制’的抑制力量。”

　　源夏愣了一下。

　　XXX

　　她看着从天花板破洞露进来的阳光，她没说话，或许是因为不想说话，或许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洋房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风声吹过似乎在为了死者叹息。

　　直至慌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的寂静。

　　芥川和织田作急忙跑到源夏身边。

　　太宰治移开脚步，为两人腾开位置。

　　看到来人，源夏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声音太微弱了。

　　“别说话！”

　　织田作说着，帮源夏处理伤口，芥川一反常态，也乖乖听织田作的指挥，小心翼翼地止血。

　　源夏努力地张开嘴。

　　太宰治蹲下，低下头，把耳朵贴近源夏的嘴。

　　源夏呢喃着什么。

　　“不！”芥川突然发出凄烈的叫声。

　　太宰治抬头，看见源夏身体里挥发出点点的星光。

　　女孩逐渐变成了金色的透明体，先是躯体，然后是四肢，透明化的地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像是尽力把已经粉碎的碎片拼回一个整体。只有胸口的位置空空荡荡地空了一大块。

　　“不！”织田作伸手想要挽留源夏，却只能抓到空气。

　　源夏的透明化逐渐遍及全身，就在灵魂化完成的一瞬间，右手从小臂开始断裂开。

　　脱离了躯体的灵魂碎片很快消散在空中。

　　化作碎片的血肉掉在地上。

　　灵魂碎片的消失，宣判着源夏的死亡。

　　破碎的，大片的、勉强维持人形的灵魂消失了。

　　织田作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源夏灵魂消失的地方。

　　芥川低下头，原本躺着源夏的位置只剩了一滩血渍。他不知道为什么，颤抖着伸出了手，让源夏的血染红了自己的手，他轻轻将手放到鼻下嗅了嗅，又将手指放在嘴里，血腥味充盈着口腔，那是源夏的血。

　　芥川突然呜咽一声，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呕出来一样。

　　钻心的痛苦一阵一阵向他袭来，他两眼直冒金星，浑身颤抖，痛苦要冲出他的喉咙。

　　大大的，圆圆的，一颗又一颗泪珠掉在地上，混在源夏的血液中，混成一滩血水，分不清从他眼眶掉落的到底是泪还是血。

　　织田作没有哭，他脸色苍白地站起来，看向沉默的太宰治。

　　他的耳朵里在嗡鸣，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的悸动，脑袋想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

　　他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开口说话了。

　　“她说了什么。”

　　太宰治道:“说她是异能者，能力是死后可以在别的世界重生，她不会死，会在另一个世界活下来。”

　　“是吗？”

　　“应该是吧。”

　　他的声音还算平稳，问:“你想干什么太宰？”

　　“啊……”太宰治想了想，试探性地说，“当首领？”

　　织田作一拳揍上太宰治的脸。在被揍飞到空中前，太宰治看到织田作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眼睛。

　　太宰治被打倒在地，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又有点晕，左脸火辣辣地痛。他伸手摸了摸脸侧，那已经肿了起来。

　　他向另一边歪了歪头，黑色的利刃下一秒从他脸边划过，割下了一缕黑发。

　　“为什么……”

　　芥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太宰先生!!!!”

　　芥川声嘶力竭地怒喊着质问。

　　“飒……为什么呢……”太宰治像是在思索一样微微抬起头。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利刃，作为异能的「罗生门」就消失了。

　　他像是发现原因那样，嗤笑一声，道，“因为你太弱了吧，芥川君。”

　　芥川像是错不及防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脸色唰地白了。

　　“我太弱了……”

　　“是啊。”太宰治微笑，“如果你足够强的话，就用不着让小夏送死了。”

　　芥川苍白的脸上狰狞起来，黑色的能力在身边扭动着。

　　他像是陷入了梦魇，怔怔地开口:“我害死了夏……”

　　“是哦。”太宰治道，“真是没用的下属，现在夏也死了，我也不再需要你来牵制她了。”

　　“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风衣膨胀起来，不详的黑色能力暴动起来。

　　在「罗生门」完全暴走前，织田作一掌敲到芥川龙之介的脖颈后。

　　芥川龙之介一下晕了过去，「罗生门」刹那间重新安静下来。

　　织田作抱着没有知觉的芥川龙之介，严肃地看着太宰治。

　　在织田作的视线下，太宰治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织田作掏出枪，是源夏的爱枪，马克沁9，她既漂亮消声效果又一流。

　　他将枪口对准了太宰治。

　　手.枪从一开始就在上膛的状态，没有弹夹，理论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从一开始这把枪就是源夏为太宰治准备的。

　　太宰治的神色依旧平静。

　　织田作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无数彩条从枪口喷出，一个弹弹跳跳的小丑出现在枪口，歌声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横滨的乡下，纸糊的神明被抬出来。

　　神乐铃和生日快乐歌一同响起。

　　织田作放下枪。

　　两个人脸上都没有诧异的表情。

　　织田作扛起芥川龙之介，离开了这里。

　　他走得颓然，驼色的风衣被风吹得飞舞起来，粉色的小猪佩奇上下飞舞。风衣不小心沾了血，小猪佩奇的身上染上了红色。

　　太宰治坐在地上，看着织田作离开，良久才从兜里摸出手机。

　　“摩西摩西，种田长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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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野的部分删去了一部分内容，对主线没影响，趣味可能会下降吧……为数不多的搞笑梗还被删了（视线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