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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坦白 ...

  •   第二百零一章

      晚霞铺满这陈旧的街道,两侧的商铺开着门,夜市即将开始,路灯和各种霓虹灯交相辉映,街道上到处是形形色色的人。
      粱华康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个热闹的酒吧,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里面的彩灯晃人眼,人影模糊,在舞台中载歌载舞。
      只见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吧台前,对着调酒师比了个手势,还没说话,年轻的调酒师笑着问:“照旧?”
      “你不要告状哦。”苏沐语说。
      “哪敢。”青年拿着玻璃杯在手中甩出漂亮的花样,开始调酒。
      苏沐语哼了一声,眼角余光看见吧台另一个人离开了,应该是去给夏天打电话了。她没有叫住那人,毕竟本来就对他们的保证没报希望。不过她常去的酒吧都有夏天的人在做事,不管去哪个,都会马上告状到夏天那里去,然后夏天又立刻写信找陆祁轩告状。
      记得以前,他们都只能哑口无言地被她训话,她才是他们的大姐大,结果现在被管的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妹妹。
      但狡猾的成年人和年轻的小弟弟仍旧是有区别的,不就是被说教一顿吗,哪个成人没被上级批评过,最重要的是要积极认错
      ——死不悔改。
      这两个人都在忙工作,就算知道了,也是第二天的事了。
      粱华康看着这一幕,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他熟悉的女孩,她手肘支在吧台上,纤长的手指交叉,下巴抵在手上,明媚的眸子里映出酒液深红的颜色,宛如剔透的红宝石。一袭雪白如月的长裙,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引得这角落的许多双眼睛的注视。
      “这是你同伴?”调酒师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英俊男人。
      粱华康凝视着她,她的眸子看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他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听到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我的朋友。”
      这一刻,他和她离得很近,可又让人觉得陌生。
      “我还以为是你的男朋友。”青年笑道。
      苏沐语愣了愣,回眸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
      这样的话有多耳熟?
      在那个青涩懵懂的年纪,当被问及这个暧昧的问题的时候,两个年轻的少男少女心如小鹿乱撞,低头羞涩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手却不由自主地靠近。
      现在呢,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少女,就算有着年轻的身体,里面的灵魂已经经过了三十多载的岁月。这样的问题也早在不同的场景被问过了很多次。
      不会有慌乱的心跳声,没有浮了红霞的脸。
      她转过头,在他紧张的,有些慌乱的注目下笑道:“不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粱华康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她把装满了酒的酒杯移给他,然后不再说话,自顾自地一口喝完,喝完之后又让酒侍拿了几瓶酒过来,也不用杯子,直接拿着酒瓶喝。
      “我和你算什么关系的朋友呢?”粱华康忽然问。
      还没等她回答,他接着问:“普通朋友,很重要的朋友,还是一个……暧昧不清的朋友?”
      苏沐语转过头来,无声地笑了笑:“你太高看我了。”她叹息一声,“陆莲这个名字虽然在上流社会有一定的名气,但终究是给贵族们演戏看的戏子。”所以当陆家的女管家夏丽对她表示鄙夷和不屑的时候,她没有去解释。
      她以为她是某个小剧院出来想攀高枝的野鸟。
      她垂眸凝视着他:“你已经是中将了。”在军队里的威望,甚至超过了陆祁轩。
      “这些年你还不懂我的心思吗?我从来就没有介意过你的身份。”粱华康苦涩地说。他不相信她看不懂。她根本不是一个在乎身份的人,这些年一直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陈雨艳那么喜欢你。”苏沐语说,“她的身份和你比较般配。”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粱华康焦急地解释。
      “这句话你应该跟她说。”苏沐语无奈地看着他,“你应该解释给她听。”
      粱华康怔住,心里不是滋味。
      那时候她质问他,陈雨艳和他是什么关系,期望着他的解释,他只觉得她烦,现在他真的能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她却一点都不在意了。
      那张无暇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是嘲弄的冷笑,它平淡的像闲暇时喝的清茶,只让品着的人感到苦涩。
      “医院那次是意外,我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好多天,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在我的病房里,我从来没有找过她,是她自己一直留在医院里。”
      “不是挺好的吗?”苏沐语说,“很少有人能这么幸运,遇到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人。”
      “我爱的人是你。”粱华康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苏沐语微微启唇,半晌没说出什么话,抿了抿,重新开口:“你这句话说出来会让她难过的。”
      这副置身事外,带着几分漠然的态度,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他的心。
      “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粱华康痛苦地问,“在你遇见陆祁轩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自从你进了陆家,就变了个人一样。”
      苏沐语用手撑着额头,酒已经空了两瓶,她现在开始醉了,头有些痛,她的酒量本来就很差,今天心情烦躁,一不留神又喝多了。
      她揉了揉额角,试图缓解这份头痛。
      粱华康的话回荡在她的脑海。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这一次的他既没有伤害过她,也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会撇清和异性的关系,和她们保持距离,处处为她着想,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感慨这是一个绝世好男人。
      他有什么错呢?他哪里都没错。
      那只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何必那么在意?
      如果跟别人说,因为她做了个梦,梦里如果他们两个结婚后,这个男人会变心,会出轨,会家暴,甚至不会管她的死活,别人只会觉得她矫情吧。
      真是太可笑了。
      因为没有发生过的事,而有这样的想法。
      “你很好。”她说,“我说了,我的身份配不上你。”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年少时觉得只要有爱,就可以无视一切,什么身份地位财富都不能够撼动。
      但反过来说,如果其中一个人的爱消失了呢?
      她和他的身份天壤之别,在她没办法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因为爱一个男人而孤注一掷。
      “你说谎,根本就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粱华康冷笑,“如果真是这样,陆祁轩又怎么解释?”在其他人和陆祁轩之间,她永远有两套标准,“换作陆祁轩,你就不担心影响他的名声了,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饶了我吧。”苏沐语无奈地说,甚至对这个话题感到烦躁。
      陆家的女佣觉得她和陆祁轩之间暧昧不清就算了,连她的朋友们都觉得她和陆祁轩之间有什么。
      “我只是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答应了一个狡猾的男人要保护他的儿子。”苏沐语说,“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死了,我就只能被迫照顾他了。”
      是,身体的年龄她比陆祁轩小一岁,可实际上她要比陆祁轩那么多岁。
      每个年龄段看待事物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十岁的孩童看十岁的孩童,和二十岁的成人看十岁的孩童。
      两者的心态截然不同。
      这是阅历的差距,二十岁的成人可以很轻易地看出十岁孩童的心思,因为他涉世未深,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如果她当时和穆霖年纪相仿,恐怕真的会因为穆霖耍的那些小花招而难过。
      她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试想一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和两个八九岁的小孩玩耍,小女孩对小男孩说我们不要和那个坏姐姐一起玩,这个少女不会生气,只会觉得好笑。
      有一种大人的本能,不会去跟她计较。况且她未必真的想和他们一起玩过家家。
      正因为这样,当他们觉得她和陆祁轩之间有什么的时候,她才会很奇怪。
      陆祁轩这个年纪是成年了,该娶妻生子了,可她一直看着他长大,虽然说中间间隔那么多年没见,跟从前好像没什么分别,心底里还是没把他往成熟男人那方面联系起来。
      “被迫?”
      苏沐语哑然,笑容中有几分嘲意:“自愿。”
      第一次见陆祁轩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小男孩,可他总是一副神色郁郁的样子,向外人显示着他的生活多么不快乐。
      天知道他那副神态让她觉得有多厌恶,他的生活到底哪里让他不快乐了?如果他妈妈很早就去世和身体不好这一点算的话。
      没有妈妈的确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身体不好那着实令人惋惜,那又怎么样?
      他有那么在乎他的父亲,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尊贵的血统,爱慕着他的那个女孩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那些没有父母每天在垃圾堆里捡垃圾吃的人又算什么呢?多少人因为没有钱不敢去看病,导致病入膏肓?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一步步走来收割自己的生命。
      后来他一无所有,他应该就能明白当初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和快乐了吧。
      可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毫无意义,他再痛苦也不能改变她从前的处境,她体会过那种生活,深知一个年幼的孩子在那样的世界活下来有多么艰难和绝望,她不想看到他经历她过过的那种日子。
      最后在回到苏家还是陪在他的身边,还是心软了,她选择了后者。
      就算不能改变什么,至少能让他有个心理寄托。
      能进到条件那么好的学院读书,甚至有了如今的事业,这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她原本是做好了像当年陪粱华康一样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最后不会有什么回报。
      “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弟弟而已。”苏沐语扬眉,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只有真的小孩子,才会有幼稚的行为。”
      在这些小孩子中,唯一让她能够感受到思想平等的,只有粱华康。陆祁轩和夏天再怎么早熟,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仍旧能看出来是一个孩子,唯有粱华康不同,他的成熟稳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是经历了很多事,沉淀下来的沉稳。
      他处事圆滑,心思缜密,杀人从不手软,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在陆祁轩还被她耍的团团转,需要她帮他开解疑问的时候,粱华康已经把自己的人生道路都计划好了。
      这是她从不敢细想的事,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那些梦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即使现在的她并没有经历过,不能切实地感受到当时受到的痛苦和煎熬,这依然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听到她的话,粱华康神色凄凉,有个问题藏在他的心底,他一直不敢问。
      他怕知道答案。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如他所恐惧的那样,那她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
      他一直在想,她不接受他,是不是因为她都知道了,所以总是对他的示爱那么的冷漠,她只愿意和他做朋友,就这样折磨着他,惩罚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而今,她已经把答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
      “如果因为我,而让你们两个之间有矛盾,我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很多事不如你处世周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对你们两个而言都不好。”苏沐语说,“就算你能借着你的阅历一直打压他,也不代表能一直赢下去,小孩子终究要长大的。”就算能够占尽先机,又能够占多久呢?
      “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我没办法改变,我做了很多的错事,伤害了你。”粱华康愧疚地看着她,“我很后悔,很自责,所以拼命地想挽回和弥补。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想,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苏沐语皱了皱眉,好笑地看着他。
      “它没有发生,那就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粱华康说,“我发誓,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这些年我做的这些你都看得到。”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苏沐语问,“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陈小姐,不管哪一次都是。”
      “那又怎么样。”粱华康说,“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放在我人生中的第一位,以后也不会变。只要你愿意原谅我,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如果我要你放弃这里所有的一切?”苏沐语问。
      “我随时可以跟你离开。”粱华康坚定地说。
      “帮陆祁轩成为上将。”
      “也可以。”
      他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她说完之后就脱口而出,这本是该高兴的事,可苏沐语竟然觉得有点悲凉。
      “空口承诺谁都会。”苏沐语说。
      “在我养伤期间,我知道陈雨艳来找过你。”粱华康说,“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了,对吗?”
      苏沐语惊讶地看向他,她的确疑惑过为什么陈雨艳还没有行动,她以为是被她吓住了,或者是陆祁轩暗地里帮了忙……
      他都知道。
      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我说过,我的一切都以你为中心,妨碍你的人,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苏沐语心情复杂地望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没办法形容自己的此刻的心情,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滋生而出,像是沉溺在海水中,无法呼吸。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钞票,放在吧台:“不用找了。”
      粱华康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外走,立刻扶住她。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苏沐语失神地说。
      “我送你。”粱华康扶着她。
      苏沐语却不耐烦地手用力地甩开了他,她的身体本就不稳,她一用力,身体就向前倒去,撞到了一个人。
      她抓着身前男人的衣服,摸了摸撞疼的额头。
      “你还知道回去?”头顶传来清冷的带着磁性的男声。
      这熟悉的声音即使在嘈杂的酒吧也具有辨识度,似曾相识的情景,苏沐语砸吧了下嘴,品味着唇齿间剩余的酒味。
      紧张的气氛环绕在整个酒吧,陆祁轩冰冷的视线从她头顶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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