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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她终往天上飞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到住处,苏沐语坐在安静的客厅里,环顾四周,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整洁的像是童话里的小屋,书桌上叠着一沓厚厚的笔记本,那是他留给她的读书笔记。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整理,给她和夏天都留了好多本。
      阳台里的花也修理好了,近段时间不用她操心。银行里定期每个月给她的账户上汇钱,估计是怕她花不都。
      她从阳台转身回屋,突然看到在她的梳妆镜前有一串钥匙。
      这不是粱华康给她的钥匙吗?
      她当时随手一扔,一直找不到了,难道是他整理屋子的时候帮她找到了?
      她看着这串钥匙,心情复杂。看了许久,还是把它随手放到抽屉里。
      转了一圈,她觉得屋子里有些许冷清。
      自从他们两个住学校之后,除了周末能见见,几乎很少有时间会在这间屋子里住,明明这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他在也不会有很大的动静,不像她走哪里都哐哐铛铛,可现在她就是觉得屋子安静得像没有人居住一样。
      少了些人气。
      回想他临走时决绝的神情,那是不管她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的决心。
      她从不觉得他是一个执拗的孩子,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去?
      因为穆霖吗?
      这个名字陡然间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在那一次遇见这个女孩之后,他再没有提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他们两个的圈子已然不同,如果不出意外,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千金小姐爱上一无所有的落魄青年这种故事毕竟只是故事。
      可若说为了这个女孩,至于连拼命到此吗?
      她不知道这个答案,只能寄希望于她提前给他备的药,能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他一命。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准备自己的学业。
      只剩大半年,她也要离开这所学院,投身进自己的事业中。
      宁婉月离开之后,剩下的一年年底汇源任务交给了她,上一次宁婉月的妈妈生病,是陆祁轩给了她很多建议,再加上宁婉月有条理的细化安排,才有了那么出彩的表演。
      每当她坐在书桌前构思方案的时候,她总下意识地抬头,想问下陆祁轩的意见,可抬眸看见的,是空荡荡的椅子,只有大熊躺在它最喜欢的坚果里睡觉。
      走在学院里,四处搜寻灵感,转身一看,没有人高兴地拉着她去看身旁新奇的事物,这一次他们都不在她的身边,只能靠她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里开始害怕。
      她想退却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一个不错的成绩毕业,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搏一个优秀,如果在舞台上出丑,不仅前面积累的成绩都会被人质疑,可能还会上报纸,被嘲笑。
      排舞的同学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对她的能力保持怀疑,因为方案迟迟没有出来,已经有人对她表示强烈的不满。
      上次宁婉月不在,她作为代领,虽然在其中添加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也终究只是个指令传达者。
      或许真的像粱华康说的一样,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料理好家事就好了。
      这些事,她根本做不好。
      “喝完把酒钱结一下。”老刘在一旁说。
      林芳去开自己的蛋糕店了,酒馆里请了个新的伙计,菜也做不好,手脚还不利落,什么都要老刘手把手教,老刘整天忙的眉头皱在一起。
      苏沐语看了下账单,上面的数目完全不留情面:“好歹我也是常客了,你居然连一点零头都不给抹。”她皱了皱鼻子。
      “你上次耍酒疯,带着酒客一起闹,把我的酒馆搞得一团糟,我还没找你赔偿呢!!!”老刘瞪着眼。
      “有这回事吗?”苏沐语眨了眨眼。
      老刘沉默地凝视她,手却开始计算赔偿款。
      苏沐语嘻嘻地笑着:“我忽然想起来我的老鼠还没喂,我先走了。”
      说完赶紧溜了。
      回到家,她习惯性地打开楼下的邮箱,看到里面的信,她先是愣了下,本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结果却有一封装得满满的信四平八稳地躺在里面。
      她拿出来,看到里面信封上的名字,笑了笑。
      隔了两个月,终于回信了。
      她匆匆跑上楼,把信打开。
      和她担忧的情况完全不同,他和许念州被派去驻守一个比较重要的粮仓基地,然后……
      成了炊事班班长。
      本以为一去就是面对枪林弹雨的战场,却成了个厨子头头,还是被各种挑刺,每天就是做饭——被挑刺——受罚。
      有一次特别离谱,简单的早餐实在没地方挑,就盯着鸡蛋说鸡蛋只有蛋没有鸡,算什么鸡蛋,非得让他在煎鸡蛋旁加个烤鸡。
      虽然很惨,可是苏沐语看着他的描述就很想笑。
      远离战场就没有了危险,当个厨子总比冲锋兵好。
      她放心了很多。
      信写得很长,啰里吧嗦写了一大堆,连许念州晚上说梦话都写进去了,单独留了两张给她的方案提了建议,信的末尾,让她把她得奖的校内报纸寄一份给他。
      他就这么笃定她一定能得奖?
      她有些好气,这些天她一直深深地怀疑自己,可在他这里,他甚至连她到时候获奖说什么话,都给她打了初稿。
      真的那么盲目地相信她妈?
      她愣了愣,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些是不是太矫情,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她真的能做到吗?
      能。
      当然能!
      是绝对能!
      ————————
      那是一个下着鹅毛雪的夜晚,外面冰天雪地,灯火把大厅映照宛如白昼,里面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粱华康坐在前排,手里握着一束早就用彩色丝带精心束好的红色玫瑰花,耐心地等待着这出节目的结束,等待着最后一出节目的表演。
      这是她在这所学院里的最后一次表演。
      也必将是她最不想回忆的一次经历。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没有办法独自承担起这么盛大的活动,最后一定会因为内心素质不够强而退缩,导致最后的演出失败,因为自己私生女出身的原因,她内心深处带着无法磨灭的自卑。
      一面渴望着像那些出身高贵的名媛们一样优雅从容,一面又害怕着被周围所有人注视,恐惧着质疑的目光。
      没有了宁婉月替她遮挡强光,她一个人会在舞台中被内心的自卑淹没,稍有人的目光不对,就会击溃她的内心防线。
      如果不是陆祁轩在她身边怂恿她,她根本不会想到要参加这样的比赛。甚至于承担领舞这个角色。这几年他看在眼里,之所以放任不管,一是因为她不会听他的劝,二来是她想做的事,她想试试就让她去试。
      她失败被打击了总会知道谁是对的。
      以她执拗的性格,只有自己撞了南墙,才会放弃。
      最后有他在,也不会有人敢让她抬不起头。
      他准备好了求婚用的戒指,换了一身军装,胸口别着代表军衔的徽章。
      等着她演出失败,被所有人嘲笑而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上台向她求婚,给她新的希望,这样,她应该就不会想着再做这些她根本做不到的事,能够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过着舒适的生活。
      他摸着装了戒指的盒子,斟酌着语句。
      舞台上的灯忽的全部灭了,
      他愣了愣,是停电了吗?
      底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有些许嘈杂。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时候,舞台上,白色的灯光突然照在舞台的中央,在舞台的中央,有一个白色纤细的身影,淡淡的音乐响起,舞台中的女孩缓缓地舞动手臂起身,就像是在湖面中苏醒的白色天鹅,她抬眸,眸光缓缓地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嘴角扬起一抹淡雅的笑。
      聚光灯照射在她的身上,她的脸沐浴着莹白的光,明净无暇。
      伴随着舒缓柔和的音乐响起,一段优雅的独舞完美地展现在观众面前,还未反应过来,这段短暂的独舞结束,灯光四散,和她同样衣着的白裙女孩一个接一个地周围起身……
      她们在舞台上跳着优雅的舞蹈,随着音乐忽而欢快,忽而宁静。
      明明穿着一样的衣服,画着同样的妆容,就连头发发饰都别无二致,可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如果其余的女孩是湖面上的精灵,她就是带着精灵在清澈的湖面上翩飞的仙子,白色裙摆像是盛开的水仙花,舞步又宛若天鹅一样优雅从容。
      让人恍惚以为真的是仙子从森林里飞了出来。
      当人们去寻找的时候,她又融入到女孩们之中,寻觅不到,心境平和地把舞台让给自己的同伴。
      他忽然想起,她在信中给他写到,陆祁轩给这支舞取了个名字,叫——
      “白天鹅。”
      他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眸光落在舞台中心的她身上,她舒展着手臂,脖颈修长,下巴微抬,清澈的眼眸里好似有万千星辰,闪耀夺目,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
      为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完美的定格。
      幕布缓缓地合上,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的眸光投来,朝着他淡淡一笑。
      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掌声响彻不绝。
      那是一个下着鹅毛雪的夜晚,外面冰天雪地,灯火把大厅映照宛如白昼,里面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舞台上的少女璀璨得像天上的银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昂首步履轻盈地走向金奖颁奖台,从颁奖老师手中接过奖杯。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询问她的获奖感言。她站在主持人身旁,扬起下巴流利地说着获奖感想。有参赛的同学质疑她舞蹈不是她编排的。
      她脸上笑容不减,神色不变,不惧于任何不满和质疑,坦荡地回应着。
      粱华康望着台上已和记忆中判若两人的她,神思飘远。
      “你做模特?”他惊讶地看着她。
      “郑先生说我应该适合。”她小声地说。
      “他说你适合,你就真的瞒着我去做了,最后结果呢?你做好了吗?”他气得冷笑。
      “……”她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在那场走秀上,她走到一半摔倒,衣服划破,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离开。
      从此,她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他从前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前几个月的报纸扔在她面前的桌上,“你设计的这种衣服,谁会要。”
      “他们说要创新……”
      “创新?你看报纸上怎么写你的?你创新要是没弄好,丢的是我的脸,我现在快要升官了,万一要是有什么负面消息,会影响我一辈子的前途。那服装店给我马上关了,我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可是……”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辩解什么。
      “你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她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最终沉默地点点头。
      他抬眸,记忆中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的妻子和眼前明媚的少女重合,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他会这么陌生?
      这个即使站在角落,都能吸引人目光的少女,身上透着张扬恣意的美。
      他的眼中露出迷惘的神色,出神地望着她。
      “这束花是送给我的吗?”她笑着问。
      粱华康回过神来,收起眼底的落寞,偷偷地把戒指放回口袋,站起身把花给她。
      “谢谢。”她微笑地道谢,“谢谢你这个时候能赶回来看我的比赛。”
      “我已经拿不到了。”她身旁的青年丧着脸说,青年手里抱着一大把花,几乎快把他淹没了。
      “你天天忙,连我的比赛都能迟到,我的气还没消呢。”
      “这是意外,车在半路怀了,我大老远跑着过来的。”夏天说,“你大哥我怎么会缺席呢?”
      她和青年斗着嘴。
      粱华康微微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被什么揪住了,里面仿佛缺了一块,一片落寞。

      她终往天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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