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7、第七章 站在那棵开花的树下

　　九十年代的时光比较慢，一周还是只有一天休息日。周六那一天，该上班的还是上班，该上课的还是得上课。

　　周六的傍晚六点半，楚颜和肖雯吃过晚饭到了图书馆，平日特别紧俏的自修室到了周六晚上终于略显清静。肖雯没打算在周六晚上学习，不过是在等陈学伟从C大赶过来汇合，正好顺便陪着楚颜到图书馆先逛逛打发一下时间。楚颜则是打算把前几天忙着看小说没完成的作业都在周六晚上补齐。
　　周六晚上是楚颜最不喜欢呆在宿舍的时间，不隔音的老宿舍里此起彼伏都是传呼各宿舍女孩子的声音。让她有点伤脑筋的是经常不知道谁在找自己，亲自出去看看是谁吧结果多半尴尬，直接说自己不在吧，还被传说成自己心高气傲脾气古怪，倒不如索性躲出去耳根子清静还不惹是非好一些。
　　夕阳西下的傍晚，欧阳睿从系楼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楚颜背着书包和肖雯进了图书馆，他立刻回到实验室取了上次郊游时照的照片，背着包也去了图书馆。
　　肖雯看见欧阳睿出现在自修室门口，兴奋的对楚颜说，“哎，欧阳师兄居然也来了啊！”
　　欧阳睿没有一点迟疑，径直向她俩走了过去。
　　“你们俩周六晚上还来上自习？”他坐到了她们对面的位置。
　　“我不自习，我就是陪楚颜过来坐坐，顺便等我男朋友。嘿嘿，只有楚颜她这个没地方去的才会周六晚来上自习。哦，对了，师兄你怎么还需要来上自习啊？”肖雯看见师兄就忍不住眉开眼笑。这么帅气友善的师兄，当然是一见到就想笑啊，肖雯是这么理直气壮和楚颜解释的。
　　“嗯，正好你们在这里，这是上次郊游帮你们拍的照片。”欧阳睿没有回答肖雯的问题，低头从包里取出照片递过去给她俩。
　　俩个女生很开心的翻看照片，“师兄的摄影技术真是相当不错呢，相片拍得好漂亮！”收到免费的漂亮照片，俩人非常有默契的大力夸赞拍照人。
　　“欧阳师兄，这次拍的照片会发表吗？”欧菲儿开心的问。
　　“会，校刊系刊都会选一些做配图。嗯，这张，系刊主编很喜欢。”他指着她俩的一张合影，侧脸对望，站在江边，笑得很灿烂。虽然是侧脸，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她俩的样子。
　　“啊，真的吗，那我不是很快就可以上系刊了！”肖雯开心的说。
　　“哦……”楚颜也很意外。不过，欧阳睿能明显感觉到她俩的反应明显是不一样的。
　　“这个，能不能不要刊登这张啊？”楚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为什么？”欧阳和肖雯同时问道。
　　“这个，会被大家认出来吧。”楚颜实在是不想抛头露面，不知不觉中已广被同学关注，有班上男生的羞涩示好，有不认识同学的搭讪表白，有陌生人写来的信……也有她不喜欢的一些议论。她不想自己的大学生活才开始就太多奇怪的杂音，她就是一个周六晚上混在图书馆自修室能写作业的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欧阳睿看着低下头微微局促的楚颜，“好吧，那我让他们换这张吧。”他取出了一张俩个女孩子背影的照片。
　　叶雨时这时也走了过来，“你们在看什么呢？”
　　“班长，你怎么也在这里？”肖雯意外的问。
　　“我早就来了，坐在那边呢。”叶雨时下午就到了图书馆，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位置上。他之前听肖雯提过楚颜周六晚上在泡图书馆赶作业，果然到了六点半时，他看见楚颜和肖雯进了自修室。他本来打算等肖雯走了再过来，不料欧阳睿居然也在场，看见他们几个轻声说笑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好奇的参与进来。
　　“相片拍得真不错，是上周日郊游的时候照的吗？”叶雨时也一起看着照片，照得真好，有一张楚颜的单人照，盈盈的笑着，望向远处。
　　看完照片，肖雯忽然再次问道，“你们两位帅哥今晚不会也到图书馆写作业吧？”
　　叶雨时嘿嘿一笑，“没有，没有，我正准备回去呢。”他的书包已背在身上。
　　“那你今晚打算干嘛？”肖雯接着问。
　　“你们打算干嘛？”叶雨时转向楚颜，反问道。
　　“啊，我，准备写作业呢。”楚颜没想到会被提问，老实回答。
　　“要不，我们今晚一起去爬青峰山吧，山上可以看到G市的夜景，今天天气好，能见度应该不错。”叶雨时一看机会难得，索性大胆地提出自己盘算了很久的提议。
　　“这么好，好想去啊，我还没去过呢。早知道我电话里就和陈学伟说不让他过来。”肖雯一脸的懊恼，“我去不了，你们去吧。”
　　楚颜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我的作业没写完呢？”
　　“楚小颜，作业可以明天写，你今晚去爬山吧！对吧，师兄？”肖雯期盼的眼光转向欧阳睿，她其实不想好朋友楚颜到了周六只能躲在图书馆写作业，心想着能安排俩帅哥陪她过周末也不错。
　　“嗯，作业可以明天做，周六嘛，还是可以放松一下，今晚不如去爬山？”欧阳睿听了叶雨时的提议内心已经开始雀跃，脸上浮出微笑，望着楚颜劝说。
　　“去啦去啦，傻不傻，大周六的有玩不玩，非要在自修室写作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爱学习。”肖雯叨叨着，开始帮楚颜收拾刚打开的书本文具。
　　“行吧，那我先回宿舍放书包。”楚颜想想，自己都来了一个学期了还没去过青峰山，这个G市的游览胜地，其实她也向往已久。
　　肖雯的陈学伟到了，她欢快又遗憾的和三人道别。
　　三个人收拾完走出图书馆，约好一会儿在楚颜宿舍门口见，然后各自回了宿舍放书包。
　　周六的傍晚七点过，女生宿舍的门口熙熙攘攘，满满都是来找人的男生和忙着出门赴约的女生。
　　楚颜从门口的人群中走出来，远远看见欧阳睿和叶雨时站在几十米开外球场边那棵开花的树下，两个人面向自己这边，闲闲的说着话。欧阳睿还是穿着白色的衬衣，叶雨时穿着一件蓝色条纹的T恤，一个修长俊朗，一个高大伟岸，引来周围过往的女生无数的注目。
　　楚颜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一件胸前系飘带的米色衬衣扎在蓝色牛仔裤里，脚上一双白色的旅游鞋。虽然她一米六二的个子也不算矮，但是站在他俩的面前还是觉得忽然觉得自己小了很多，人也有那么一些的拘束。
　　俩个男生的闲聊从楚颜出现在门口时就基本停止，同时转身看着路灯下的她脚步轻快的走过来，就像是这春天夜晚的一道风景。

　　三个人坐上学校门口的公交车，一直到青峰山脚下的公园门口。
　　欧阳睿对青峰山很熟悉，他一路带路兼做介绍。三个人顺着蜿蜒的大路走上山。天气晴好的周六，上山路上有不少晚上来锻炼或是上山看夜景的人，昏黄的路灯很应景。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爬了一多半。
　　从半山的拐角处望下去，已经能从树林间看见城市璀璨的灯火，清江如一条发光的玉带横亘在城市中间。
　　“好漂亮啊，G市这样看下去就像一片灯海，我们学校，是在那个方向吗？”楚颜欢快的赞叹指点。她以前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就觉得童话中的梦境，美妙繁华。楚颜想起高考前那些等待心愿靠近的日子，有了一点点那梦想成真的感觉，无论多艰难，最后可算达成。
　　三个人体力都不错，心情更随着景色的开阔飞跃起来，一路连跑带跳，越爬越快，很快就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看的风景，又是一番景色，更开阔，更闪亮。观景台上有不少游人，三个人并肩站在栏杆边，风很大，呼啦啦的吹了过来。
　　“楚颜你高考时为什么会选择G大？”叶雨时问。
　　“我喜欢G市啊，这里比我家那边繁华好多，我特别喜欢沿海的地方，我们那边是山区，我从小到大爬过很多山，可我还没看过大海呢。”楚颜开心又向往的说。
　　“看个大海，有这么好期待的吗？我们家那边就靠着海，小时候天天都在海边玩儿。”叶雨时站在楚颜的左边看着她满脸期待的表情，忍不住得意的炫耀。
　　“和你说你也不会懂。”楚颜悻悻的白了他一眼，心里腹诽道，不能和一个不期待大海的人讨论你对大海的期待。
　　欧阳睿站在楚颜的右边，看着她今天格外生动的脸庞，在夜色里，眼睛里闪着光芒，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对了，欧阳你的单位定下来了吗？”叶雨时问。
　　“还没最后定，有可能会留在G市设计院。”欧阳睿回答。
　　“你不回家啊，真的准备在G市做新移民？”叶雨时意外道，其实这几年家乡的发展相当不错，以欧阳睿家的背景，回家会非常安逸。
　　“我也喜欢G市，这里充满活力，一线城市，机会或者更多，就先留下来看看。”虽然手上还有其他的选择，但是欧阳睿更觉得这一刻看见的G市魅力无限。
　　楚颜也有些意外，原来欧阳睿毕业后会留在G市，那就算7月份毕业以后，大家还是可以见面，忽然就觉得心情不错。“听说设计院环境待遇都很不错呢，恭喜恭喜！”她笑道。
　　“还好，设计院有我们专业的不少师兄师姐在，是我们专业的根据地。”欧阳睿笑笑。
　　三个人在山顶迎着风谈天说地，讨论着专业的种种可能发展，系里各位教授老师的轶事传闻，师兄师姐们的光辉业绩，个人未来的种种梦想……楚颜望着山下那璀璨的灯火，似乎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们所谈及的美好未来，已在前方模糊的铺开。

　　那天下山后，三个人到大排档去吃了宵夜。
　　因为实在太过欢快，在欧阳睿和叶雨时的劝导下，楚颜也跟着喝了两杯啤酒。喝了啤酒后的她脸色绯红，话也更多，和平时在校园里面安静斯文的样子完全不同。
　　三个人趁着酒意一路顺着林荫路走到江边，心情特别愉快的楚颜，顺着江边的人行道，忍不住跳跃起来摸行道树落下的枝条。
　　看着她摸到树叶后开心的样子，叶雨时直接站在树下，伸手得意的摘下树叶，“楚颜，你看！”他满脸得意的炫耀。“不用跳，直接摸到。”
　　“切，长得高而已，要那么得意吗？”楚颜翻白眼，不就是比自己高一些，这个叶雨时，不显摆就不行。
　　“嗯，这个我也可以。”欧阳睿也站定，伸手摘下一片树叶。两个大男生看着楚颜石化的表情，齐声哈哈笑起来。
　　“真幼稚啊，真幼稚。”楚颜摇头嫌弃道，这俩人简直比家里那个神经弟弟还幼稚。
　　“你这么大了还要跳起来才能摸到树叶，你不幼稚啊。”叶雨时不依不饶。
　　“我这是跳跃练习，体操课项目，不像你们，就显摆自己长得高。”楚颜简直觉得解释都显得苍白。
　　“长得高也不算错嘛，再说，长得高也不代表我们不会跳。”欧阳睿也跟着跳起来摘下一片高处的树叶。
　　“来楚颜，跳高点，碰这个。”叶雨时旋转身一个卖弄的高跳。
　　“你俩傻不傻，你俩自己比吧，真讨厌！”楚颜懒得搭理他俩，径直往前面跑去。
　　三个人沿着人行道一路跳跃着，笑闹声洒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