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17、第十七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叶雨时觉得自己的心，从那一晚看见欧阳睿牵着楚颜走出教室的时候就破碎成玻璃渣，洒了一地。
　　一地的玻璃碎片，还不停的被人一脚一脚的踩上去，这些人包括肖雯，欧阳睿，宿舍的同学，班里的同学，最后，连孙超杰都跟着来踩了几脚，把那些细小的碎片碾压成粉末。

　　孙超杰来找叶雨时喝酒，正是叶雨时最苦闷的时候，他当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箱啤酒，酒过三瓶，孙超杰对着叶雨时就开始一顿推心置腹的倾诉衷肠。
　　“欧阳睿这个家伙，太不够意思了！你说他喜欢小楚颜就喜欢小楚颜吧，他还不告诉我，这完全就不把我当兄弟！你说说，他平时装得那么正人君子，什么心如止水，什么男女有别，这几年来多少女生找机会在他身边莺歌燕语的，他就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容易开始和我家孙芸芸交往，连牵手他都说要注意场合。现在为了一个楚颜，他居然瞒着我，你说他安的什么心啊！他是防着我吗，还是欺负我啊，还是真的怕我会骚扰到楚颜啊？怕我妨碍到他啊？”
　　孙超杰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刮过叶雨时的心，想起楚颜，叶雨时只觉得心痛到不能呼吸。
　　两个人连着又闷头干了几杯。
　　“我这憋了一肚子火都没法和其他人说，只能和你说，你说是吧？我俩都算是欧阳睿的兄弟，这个事他就是不对，他就没把我们当兄弟。他那一门心思，就只想着小楚颜啊。我家孙芸芸，和他交往了一年，我就没见他什么时候上过心，每次见面都寡言少语，笑都不舍得笑几次。说是要低调，从来不带孙芸芸到我们学校来，也不让提孙芸芸是他女朋友。我五一节好容易安排了一次黄山旅游，想让他俩拉近一下距离，结果他直接提了分手！你是不知道，我表妹都快哭死了啊，我被我家一堆亲戚都快骂傻了。他干净利落清理了我家表妹，回学校跑到小楚颜这里，逮着机会就当众出头英雄救美，简直恨不得去校广播站发个通知说小楚颜是他女朋友。真的，要不是小楚颜，我都不能认清他的真面目！处心积虑伪君子！”叶雨时除了一个劲喝酒，还能说什么，这就是刀刀见血。
　　“小楚颜就清纯可爱的一个小女生，虽然人朴素也不张扬，不过你知道的，说你们班里，咱们系里，上下几个年级，还有其他系，你说喜欢她的男生有多少，能数得过来吗？你和她关系好，你是知道的，想跑上去耍横耍赖的人也不是没有，怎么就只有欧阳睿能牵上她的小手呢？就算是我，要是我那天撞见了帮着收拾你们班那几个不讲理的蛮女，小楚颜也不会就跟着我走吧，她虽然不爱吭声其实多有主见啊。我还是很喜欢小楚颜这个小姑娘的，没心机，人特别干净。这是欧阳睿命好啊！”听到这里，叶雨时只觉得心都碎成粉末了。

　　楚颜这个时候出现在叶雨时眼前，叶雨时觉得是幻觉。
　　“叶雨时，你还好吗？你怎么和师兄跑这里喝这么多啊？”楚颜坐在叶雨时旁边，递了一杯水给他。
　　欧阳睿知道今晚孙超杰把叶雨时约出来喝酒，所以，晚上等楚颜写完作业，就把她带来这边散步，顺路看看那俩人喝得如何。然后，就看见了烂醉在餐馆的孙超杰和叶雨时。
　　“楚颜，王莎莎陈小双陆立勇他们那天晚上欺负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怎么刚好我就不在自修室呢，如果我在，肯定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叶雨时喝得发懵，看见楚颜觉得像做梦一样，伸手去拉着楚颜的手，恍惚的问道。
　　欧阳睿看着，皱皱眉，上前直接从楚颜手里扒拉过叶雨时的手，坐到他俩中间。叶雨时这是喝醉了分不清谁是谁，还是趁机想表白啊，呵呵，欧阳睿心想，贼心不死呢。
　　“我没事啊，和我没关系的事儿我不生气，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楚颜看看欧阳睿，笑笑回答。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楚颜看着一地的空酒瓶子，感叹道。
　　“楚颜，我们是兄弟吧？”叶雨时挂在欧阳睿肩膀上问她。
　　“是啊，这还用问吗？”楚颜回答。
　　“那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兄弟，好兄弟，欧阳睿，你也要记得。”叶雨时对着他俩说。
　　“知道了，你是我的好兄弟，他也是我的好兄弟。”欧阳睿又指了指孙超杰，直接了断的回答。叶雨时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欧阳睿和老板交代帮忙照顾一下两个酒鬼，先送楚颜回去宿舍。
　　“他俩没事吧？”楚颜有点不放心的问。
　　“没事，我送你回去后就顺路叫人来把他俩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欧阳睿若无其事回答。“这段时间，哪天晚上不抬几个回去，不用担心。”
　　叶雨时，哎，楚颜心里有点小担心，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有那么些不开心郁闷也是正常的吧。还是等他们男生自己去解决。

　　欧阳睿他们宿舍的兄弟要求欧阳睿必须要带上楚颜正式请大家吃饭，自己专业的师妹，那仪式怎么也不能少。“请吃饭没问题，你们眼红嫉妒怨恨，我都非常理解，也很愉快的接受，我这命好嘛也怪不得你们。”欧阳睿大言不惭的表示道，“不过，我家颜颜你们不能欺负，菜随便吃，酒随便喝，但话不许乱说。”接着，他提了一堆禁言禁行条款。
　　孙超杰是他们宿舍编外人员，请客当然也少不了他。欧阳睿尤其和他交代又交代，“你知道我家颜颜脸皮薄，她就是个小姑娘，你得帮我看好了那帮家伙，不能为难她。”
　　孙超杰翻了个大白眼，“哟，又成你家颜颜了，你还好意思说她就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姑娘你都能下得去手，啧啧啧。”
　　“这种话到了我家颜颜面前就不许说，我不赶紧出手她更危险，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姑娘，下个月才满十八岁，我呢，喜欢看着她慢慢长大。”欧阳睿慢条斯理的说。
　　孙超杰气得锤了他几拳，“欧阳睿，你原来这么不要脸！你最近的表现真是刷新了兄弟我对你的认知！难怪古人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狼心，现在这个厚颜无耻的狰狞嘴脸才是你真面目！”

　　楚颜心里那是一千个不想单独面对一群师兄啊，想叫肖雯陪自己一起，肖雯闪得比兔子都快，振振有词道，“这种鸿门宴，千万千万不要太客气，我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你勇敢去吧，我相信欧阳师兄，他肯定不能让你受气。”
　　楚颜是被欧阳睿拉进餐厅的，一进去一帮师兄就热情的迎了上来，不是要拥抱就是要握手，被欧阳睿毫不客气的全部推开。
　　“来，颜颜，坐这里。”孙超杰更是热情的拉开椅子招呼楚颜。
　　“颜颜那是你叫的吗，叫她楚颜。”欧阳睿瞥了他一眼，自己招呼楚颜坐下。孙超杰气得推了他一把，有异性没人性。
　　大家要给楚颜敬酒，楚颜的酒杯被欧阳睿直接换成了一杯茶，拉近乎套关系的话一律不准说，吹捧欧阳睿的允许发言。
　　最后，孙超杰叹着长气端着酒杯敬楚颜，“颜颜妹子啊，你都看见了，欧阳睿平时是怎么欺负我们的，这小子，外表斯文内心凶残，不讲理又霸道，不要脸还理直气壮。你以后，哎，干脆你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现在溜还来得及，我豁出去了帮你按住他。”欧阳睿想堵住孙超杰的嘴反而被他拉住了双手，“小楚颜，你快跑，还来得及。我帮你顶着。”他悲壮的对楚颜说。
　　楚颜嘿嘿的笑了起来，“嗯，师兄你们真的好可怜，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我觉得吧，欧阳睿他不会欺负我，再说，我也不能自己跑了再拖累大家。”
　　欧阳睿闻言推开孙超杰的手，坐了下来，无限温柔的摸了摸楚颜的头发。“我们家颜颜懂我。”围观的师兄们差点都全吐了。
　　孙超杰语塞，只能自己一饮而尽。“小楚颜，你确实不是一般的笨。”

　　孙超杰那天聚餐也叫上叶雨时。这几天来，叶雨时一直在努力避免和他俩接触的机会，但还是躲不掉的会看见，欧阳睿在等楚颜，欧阳睿牵着楚颜走在路上，欧阳睿和楚颜在食堂吃饭……不想看见，偏又看见，看见了，还只能不动声色，只有自己知道那折磨与煎熬。只能等着时间过去，自己慢慢的能够平复一点心情。
　　要不要来这个聚餐，叶雨时纠结了很久，去了看着心塞，不去，又忍不住挂念，接下来也还是要面对，难道能真的躲着一直不见面？再说，想着楚颜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师兄，他怎么都有点不放心。
　　叶雨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孙超杰挪了挪位置，让叶雨时坐在了楚颜身边。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楚颜低声问他。
　　“那个，刚好有点事儿，耽误了一下。”楚颜看见他之后眼里流露出来的安慰和开心，立刻让他心情放松和开朗了许多。
　　“他们没人欺负你吧？”他小声问。
　　“没。”楚颜狡黠的一笑。“你来了真好，还是你有点义气，肖雯那个死家伙，就不肯陪我来。”
　　“我这是有点义气吗，我简直，就剩下义气了啊！”叶雨时一阵心塞，悲愤的举起酒杯，拉过孙超杰碰杯，一饮而尽。

　　那天的聚餐仍旧持续到很晚，欧阳睿一看一时半会不会结束，第二天早上楚颜还要上课，就让叶雨时先送楚颜回宿舍。
　　孙超杰看见后意味深长的问，“你让叶雨时送小楚颜，你还能这么放心啊？”
　　欧阳睿淡淡的笑道，“没事，我家颜颜我有信心。”他总不能不让楚颜和叶雨时接触，他们接下来还要做三年同学。而且，他对叶雨时也很放心。

　　叶雨时和楚颜顺着江边的路走回宿舍。
　　江边沙滩上有烧烤的同学，正好有人在弹着吉他唱歌，“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唱得还不错。楚颜停了下来趴在栏杆边听歌。“唱得真不错。”她夸赞道。“叶雨时，你不是会弹吉他吗？下次过来玩，你也带上吉他来唱几首。”楚颜笑道。
　　“好啊。”叶雨时看着路灯下楚颜的脸，神色比刚才在餐馆里轻松了很多。
　　“刚才在餐厅里，会很紧张吗？”他问。
　　“嗯，是吧，我不太习惯那种场合，不知道该说什么。”楚颜点头，有点沮丧。
　　“不想说的就不要说，没关系的。”叶雨时安慰他。
　　“叶雨时，你说我这么笨一个人，该怎么办呢？我应付不了陆立勇，还把王莎莎和陈小双惹怒了，我有时候想想，还真的有点担心自己太笨了没法大学毕业啊。”楚颜叹气。心下道，而且，还笨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女朋友。
　　“我经常说你笨那是为了激励你，你又不是真的笨，你还真信啊。”叶雨时笑了，这个笨蛋还真的是分不清。“楚小颜，放心吧，我保证你能顺利大学毕业。我能毕业，你就能毕业。”他决心从现在开始，做她的忠实好友，从现在起，就像肖雯一样的把她叫做“楚小颜。” “陆立勇和王莎莎他们几个，你不用在意，过段时间他们就没事了。”
　　“其实我真的不生他们的气，我只是不想他们因为我而生气。我不想他们因为我那么愤怒，然后做出过激的行为。但是，也许真是我处理的方法不对吧。”楚颜叹气。“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看着王莎莎哭成那样，最近都郁郁寡欢，真是有点不好受。”尤其，自己最近的心情就像那一树春花绽放，不得不随时克制着自己的欢快，就怕又触动了那几位。
　　叶雨时盯着她，心里愤懑的简直就像窦娥，王莎莎失恋了哭一哭，你就觉得不好受，那我的心都碎了，你就不觉得不好受吗？叶雨时越想越窝火，闷闷的说了一句。“楚小颜，你有时间担心王莎莎，就不关心我吗？我还想大哭一场呢！”
　　“为什么？”楚颜吃惊的看着他。
　　“我就想大哭，两场。”叶雨时白了她一眼，郁闷得简直无语了，只能加多一场。
　　“哦……行吧，你要哭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和肖雯，我们会陪你的。”楚颜嘿嘿笑着说。
　　叶雨时放弃了，随便吧，反正就是对牛弹琴，一腔苦心都喂了狗。
　　“欧阳睿，人是挺不错的。”叶雨时内心叹气，平静下来说道。
　　“嗯。”楚颜提到叶雨时就忍不住甜笑起来。“哎，我还怕你生我气呢。”她想想说。
　　“什么？”叶雨时听到心里一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气我没告诉你啊，肖雯那天就找我算账，生气说我没提前告诉她，不把她当好朋友。其实，我之前也是没有想到。”楚颜说到这里有点害羞，瞄了叶雨时一眼。
　　叶雨时一颗心又被扔到了冰水里，被踩上了那重重的最后一脚，直接踩进了泥里。
　　“这个，我明天请你和肖雯吃饭吧，嘿嘿，算是，对你们的交代。”楚颜完全无知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
　　“行吧，你俩定了叫我。”叶雨时意兴阑珊。
　　“那个，以后再有类似陆立勇那样的事，你早点告诉我，我是不会说给其他人知道，不过会帮你处理，处理这类事情，你比你在行。”叶雨时转移了话题，“反正所有的你的事儿，以后你都可以信任我告诉我，楚小颜，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他把“楚小颜”三个字重重的重复了一遍，就想得到她的肯定，至少，她和他从现在起会是好朋友。
　　楚颜看着他，只能点点头，心想这是又多了一个要求事事交代坦白的欧阳睿第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