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吗》三根猴毛

2、第 2 章

　　齐延中的父母是经过媒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时，齐妈妈还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姑娘，见到齐爸爸不免有些羞涩。
　　见面时两人都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媒人则在一旁煽动气氛。虽然第一次见没说上几句话，但回到家的齐爸爸很兴奋，他坚定得要娶这个姑娘。一年以后齐妈妈就嫁进了齐家。齐爸爸不让齐妈妈外出干活，只是让她在家照顾家里。
　　“你放心，我好好干，一定不让你受苦”
　　就因为齐爸爸说到了也做到了，从此齐妈妈成了村子里已婚妇女羡慕的对象，齐妈妈也觉得自己很幸福，不是那种大富大贵，却过得舒心自在。
　　齐延中的到来让二人世界的甜蜜变成了三口之家的温馨。
　　齐延中还在齐妈妈肚子里时，齐爸爸就承包了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家里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到了齐妈妈的嘴里。闲来无事与邻里之间聊天，每每传来羡慕的声音，齐妈妈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齐延中一下生，齐爸爸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木制玩具，小车还有木制摇篮，这都是齐爸爸亲手做的。从此齐妈妈多了一份照顾齐延中的重任，而她也乐在其中。

　　事情发生的时候，齐爸爸正在外面给人家做木匠活，回到家时见大门敞着，家里没人，便慌忙跑到邻居家询问情况，这才得知齐延中出事了。
　　严重的面部烫伤，再加上去医院的路上大雪严寒，齐延中的脸受到了重创。医生看到齐延中的第一眼时也震惊了，心也不由得揪起来。
　　医生在抢救室里忙碌，齐妈妈整个人瘫在地上。寒冬腊月，医院的走廊里冰冷的地面，还有齐妈妈惊慌的情绪。单薄的衣裳，手脚冰凉，送母子俩来医院的邻居大哥几次想把齐妈妈从地板上拉起来，最后都没有成功。
　　“玲啊”齐爸爸的喊叫声从齐妈妈的背后传来。齐爸爸跑到齐妈妈的面前，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绝望的模样心疼不已。
　　见到自己的丈夫，齐妈妈放声大哭，仿佛一瞬间万箭穿心。
　　“都怪我，都怪我”
　　齐爸爸把妻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任她崩溃般的发泄自己内心的不安与自责。
　　医院外，天气阴沉，雪越下越大，寒风吹得街上空无一人。医院里传来的只有齐妈妈悲伤的嘶喊声。
　　了解情况的女护士躲在拐角处，看到齐妈妈的样子心里也是难过。

　　我静静地听齐延中讲妈妈的事，眼睛泛了红。齐延中停下来，递了一张纸巾给我。
　　“谢谢”
　　“带你到这幽静的地方可不是为了把你弄哭的”
　　“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你在抢救室，您的妈妈一定很痛苦吧”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告诉她不舒服的原因，才导致我去抓那把烧开的水壶，所以她一直生活在愧疚中”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看到你有这样大的成就，她一定非常开心吧”
　　“我想，应该会吧，不过她在我十四岁那年就去世了”
　　我握紧了手里的鱼竿，实在不敢抬起头面对他。
　　“不过她终于不用再满怀愧疚的艰难度日了，也许她现在又会变得幸福了”

　　水面上泛起了波纹，有鱼上钩了，齐延中站起身熟练地操作着手里的鱼竿，水里的鱼被他一下拉出了水面。收好鱼线，把鱼从钩子上取下来放进水桶里。水桶里清澈安静的水被鱼儿打断了。

　　回到家里，连续几天都有人上门，手里多多少少都会带点东西。一直都是齐爸爸一个人接待，齐妈妈日夜抱着齐延中，不管他是安静的睡去，还是疼痛哭泣。短短一周，齐妈妈像是过了十年，一夜间头发花白了不少，整个人似乎已是暮年。
　　邻居们聚在一起也不再谈论对齐妈妈的羡慕，都纷纷表达了对齐家人的同情。
　　齐延中的医药费正慢慢打压着齐家一家人的生活。即使倾其所有，那时的医疗水平对齐延中的伤也无力回天，日子也只不过是一天天的熬着。
　　伤疤慢慢变硬，齐延中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挠脸上的伤，有时痒得实在难受，挠的厉害又会挠出新伤，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每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齐妈妈都会像发疯了一般拼命地找东西堵住伤口。然后把齐延中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时齐延中能够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在发抖。
　　屋子里的火炉移走了，为了取暖齐爸爸在房间里盘了一个火炕。盘火炕的地方之前放的是齐爸爸在和齐妈妈结婚的时候亲手打制的木床。晚上，三人睡在一张火炕上，半夜齐妈妈总是会醒来好几次，每次她给齐延中盖好被子，都会把手指伸到齐延中的鼻子下面，确认感受到齐延中的呼吸才会再睡下。

　　“上钩了”我听齐延中的故事入了迷，连鱼儿上钩都没感觉到，是齐延中的叫声惊醒了我。慌乱之下，上钩的鱼儿给跑了。
　　“对不起，我不会钓鱼”
　　“没事，本来钓鱼也是为了消遣，没什么对不起”
　　转过头来才发现，水桶里又多了几条鱼，小小的水桶开始变得拥挤。
　　“你喜欢吃鱼吗”
　　“还好，做的好吃就喜欢吃”我最喜欢妈妈做的鱼，可是我觉得我不能说这句话，齐延中会伤心。
　　“如果想吃就从桶里面拿吧”
　　“可这些都是你钓的”
　　“反正待会它们还是会被放回河里，你想拿就拿吧”
　　“你从来不会带走它们吗”
　　“来这里钓鱼只是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不会吓到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打扰，钓鱼只不过是觉得干坐着有点傻”
　　齐延中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
　　与齐延中的相处，除了他有一张与众不同的脸之外，一切都像正常人一样，从他的状态看不出丝毫的沮丧、悲痛甚至是抑郁。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生活态度才让他的作品充满着童话般美好的希望。
　　又一次交流结束了，我拎着一只小鱼往家走，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得到这次采访齐延中的机会，虽然只交流了两次，但我觉得不同以往，这次对然也是工作却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