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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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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鸟雀绝迹，楚云站在廊下，雪光白的刺眼。
允息从门外进来，穆老伯跟在他身后，跨过垂花门前，穆雪霆伸手为允息拂去肩头残雪。
对此楚云见怪不怪。
有乌云，穆老伯便会为允息楚云准备伞；降温了，穆老伯从裁缝铺取回冬装，叮嘱澄碧漱丹给众人房间垫上厚褥；阿爷身体不适，他就代为掌勺；庭院中的花草是他修剪的，然后有天楚云发现穆雪霆把几朵金灿灿的菊花，轻轻夹在了柳府厨房的鸡栏缝隙中……
从此楚云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女人了。
如是两个月，她对“老伯”二字深有体会。穆雪霆为柳宅管家，大小事情都交给他打理；年纪又最长，以前估计跟着允息东奔西走，没少操心。
双子从西侧连廊转出，正在收拾物品。澄碧向楚云微微颔首，漱丹则向楚云努努嘴，示意她看允息和穆老伯两人，继续去忙。
阿申不见踪影，楚云瞥了眼面板，人际一栏赫然列着【允子申】三字，她左右看看没见人，于是抬头仔细听了听，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然后就见此人一跃而下，在雪地上踩了一个脚印，又几步跨过台阶至允息身旁。
柳宅没有所谓尊卑，免虚礼，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相互间关系亲近，近来天冷，众人晚饭都是一起吃的。值得一提，允息大概是隔几天才会吃得高冷禁欲，楚云趁机表示自己闯荡江湖早已荤素不忌，才终于脱贫奔小康，过上了有肉的幸福生活。
楚云向允息看去，正巧对上了对方的双眼。
“清纵，可有时间？”他笑着问。
“我闲人一个，自然是有的。”楚云说罢便朝着允息走去。
两人一同朝着会客厅，允息边走边道：“项城民生基本安顿，这两月辛苦清纵了。”
楚云答道：“不及师兄辛苦万一，我好歹时常能偷得半日闲，去茶楼坐坐。”
允息弯了弯嘴角：“我不日即将启程回京，”顿了一下，转向楚云，“你可愿同我一道？”
楚云垂下眼睫，沉吟片刻，没有应答。
允息观察她神色，补充道：“不过若是你此行与京城无关，希望继续纵马江湖也无妨，只是此后需格外留心，我可以派人随你一起，护你周全。”醉翁之意不在酒，此番重修项城，他各处检视时特意带着楚云，有心人便能看出允息的相护之意；然而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侠以武犯禁，当朝正打压江湖势力。经此一事，楚云相当于打上了“与朝廷相关”的标志，此后江湖各家想必不会毫无芥蒂地与之来往。
当然就算楚云现在选择就此别过，他也有办法制造“何处不相逢”的契机。
总而言之，这个横空出世，来历成谜的小师妹，他不打算放手。
楚云考虑完毕，说：“我随你赴京。”
行程便定在后天，这两天楚云到积善堂和新掌柜道别，又再一次登上远风楼。梁客行又请了一位说书先生，自己只会偶尔讲一两场过过瘾。既然正经请了说书先生，远风楼的格局也相对改了改，一楼白日喝茶夜间斗酒，二楼是听书的地方，三楼雅间。
今日说书的不是梁老板，但二楼依旧座无虚席，讲的是“某朝”太子逼宫的一桩大案。楚云寻了后排一个角落，聚精会神听着，身边突然挨着一人，却是梁客行。这人一双狐狸眼，笑眯眯坐在楚云身边，“楚兄又得空光顾小店？”
两月下来，两人已经混熟了，楚云知道这位老板十分自来熟，深谙吃瓜之道，为人有些八婆，把他当了半个姐妹。
楚云道：“梁老板这儿还叫小店？那寻常酒楼可不用做生意了。我也就这两天能来，还不知道下次听趣事儿是什么时候。”
梁客行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想来柳兄也该回去了。”
允息母家为广陵富商柳氏，项城也有产业，允息早年买下一处宅邸，平时交由澄碧漱丹打理，所以来项城时没住官家安排的驿站，而是直接住在柳宅中，官府同僚以为他住母家，也不奇怪。允息出门办公乘轿，平头百姓并见不到，四下乱逛又化名柳自心，所以消息稍灵通的知道柳府住了位朝廷命官，却只当“柳自心”是与之沾亲带故的表兄弟。
然而远风楼家大业大，迎来送往不乏官场应酬，偶然间他看到一水儿乌纱帽中有张酷肖“柳自心”的熟面孔，便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梁客行又道：“此行一路顺风。”
正巧说书先生也讲完了，楚云起身与梁客行作别，两人下楼朝门口走去，楚云跨出门，梁客行在背后出声：
“万事小心。”
楚云回头看向他，后者揣着手，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诶呀，年关将近嘛，我跟你讲，小偷劫匪也是要过年的，路上要是碰到抢钱的保命第一不要舍不得身外之物……”
楚云瞪他一眼：“盼点儿好行不行，你个做生意的大老板也能说钱乃身外之物这话，不觉自己大尾巴狼吗？”
“走啦。”
——
允息几人和工部尚书范吾一行同时出发。之前楚云在济善堂帮忙时，与这位范大人有几面之缘。
范大人年逾不惑，唇上有髭，坐在车里研读一本有关造桥的书，鲜少与旁人交流。楚云暗中观察范大人的头顶，没有变稀薄的迹象，甚至连根白发都看不到。
同样是理工科，果然近代数学和物理更令人头秃。
他没带家眷，只有学生一位，小厮二三，一行人配有几个侍卫——是上个驿站派出的。
允息和楚云驾马，走在前面。预计十二天的行程，前八天天公作美，冷归冷，好歹没下雪，道路两旁有积雪，不过没有化冻，地面不泥泞，并没影响车马速度，一路相安无事。
但是今天……
楚云远望阴沉沉的天空，乌云低伏，连绵无垠，北风凛冽，寒意侵骨，是暴雪的前奏。她调开系统地图，现在一行人已经在并州境内，行至苍岩山附近，最近的驿站仍在一百里开外，粗略估算一下，马不停蹄大概还得两小时，要是走走歇歇就得三个小时以上。
赶得及吗？楚云有些担心。
穆老伯赶马追上允息，对允息道：“安止，等会儿恐怕风雪难行，我记得前方有个道观，先去看看。”允息表示同意，穆雪霆一夹马腹，阿申在林间穿行紧随其后，顷刻间就不见了身影。
比较强的两个战斗力前去探路，道观离这里也有少说20分钟的单程距离，两侧有林，不知道三个个护卫能不能打，其余几人都没有武艺傍身，要是有人想做些什么，可真说不好。
楚云与允息并辔而行，与他交换一个眼色，两人心下了然，各自打起十二分精神。
交际面板的半径范围只有10米左右，不适配当前地理条件，楚云只好留神物品属性，谨防陷阱出现。
风刮得越发紧了，夹着零星雪粒，扑在人脸上，有些睁不开眼。
楚云的眼睛骤然被一道光晃了一下。
“小心——”
破空之声传来，依靠这具身体优秀的动态视力，楚云看清贴着自己面颊而过的那箭尾部雪白，“铮” 的一声扎入马车横杆。拉车的马匹受惊嘶鸣，车夫勒紧缰绳，好容易稳住。
就见一群人从林间出现，身着衣物颜色多，有灰有褐还有黑，手持武器各不同，有刀有叉还有锤，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楚云刚才就是被一柄刀反射的光晃了眼睛。
果然来了。
又是一支羽箭，这次冲着驾车的小厮。
不见允息如何动作，就听“叮”一声，楚云看到“箭镞”的属性框朝某个方向一闪而过，是允息抽剑截断来箭，下一刻自允息袖中，朝着箭来时方向飞出了什么，速度非常之快。
“范大人不要出来！”楚云转头喊道，一枚信号火弹尖鸣升空。
蒙面人渐成围逼之势。
右前一人突然举刀发难，刀劈向马腿。楚云在马上起身出刀，反手自下而上挑过那人，道旁白雪相映，红梅早放。周围人同时砍向楚云，楚云刀势灵活，左右招架，彼时林间又射来一道冷箭，楚云猛然后仰，腰身像折弓弯月，允息留神暗箭飞来方向，放出袖箭，眼角瞥见楚云，心下暗叹好腰。
身后传来兵刃碰撞之声，想来是三个侍卫也动上手了。
允息方向突然传来“嗖”的一声，直没入这边一人颈项，这回楚云看清楚原来是一支乌短袖箭，趁此空当，允息道“驭马！”
楚云横刀砍退一人，一把拎起车旁小厮放到身后，右手刀柄一转抓住马缰，左手扬鞭抽中拉车的马，马嘶鸣前奔，一车一骑冲出重围，允息侍卫等共四人殿后。
车马狂奔，山风呼啸，两旁林木飞速后退，驾车小厮神情紧绷，楚云看到他放在舆上的双腿和车驾抖动的频率不同，但双手仍旧稳稳握着缰绳，平视前方，目光笃定。
倒是临危不乱，心下好感顿生。
又奔驰一段，视线中忽然出现“碎石”，“绳索”等物品属性栏，前方传来打斗声。
有埋伏——
楚云喊：“勒马！”同时左手挥鞭卷上了车辕，和小厮两人一同全力减缓车前冲之势。待得勒住马匹，楚云才发现地上的绳索都是断裂的。她翻下马，敲敲车轸，“范大人，聂大人，可还安好？”
车内穿来范吾声音：“我还好，小聂他……刚才可能撞到头了。”
楚云说：“前路有情况，草民需要上去看看情况，大人可否稍待片刻？”
范吾回答：“清纵你去罢，我和小聂都有小弩，尚有周旋之力。”
楚云道：“失礼。”
纵身向打斗声方向掠去。阿申和穆老伯正在与几人缠斗，周围地上七七八八一片树干颜色，一人趴在地上，头扭向楚云这里，眼还睁着，身下血迹漫开一片。
楚云施展身法，以正在打斗的几人为圆心四周探查，发觉几个以各种姿势摊在地上的人。确认没有放冷箭的，她瞅准机会掺进战局。三人合力，本来阿申穆雪霆就占上风，现在则像拖动了进度条，顷刻间达成了标准结局。
楚云问：“要不要补刀？” 穆雪霆入鞘的剑顿了顿，“看一圈吧。”楚云注意到他剑鞘上镂有“霄”一字。待扫荡一圈，确认了凡是没竖着的，就永远横着了。楚云一番打量，服装，武器基本都是统一的，且没有标识。
对方是有备而来。
“范大人还在等。”话音没落，三人就朝来路而去，穿林踏雪间，阿申和穆老伯交换了一下眼神，暗暗惊奇楚云竟能跟上他们。
范吾正站在车旁，手中紧攥着一把精巧的十矢连弩，听见动静，下意识对准了来人方向。“范大人！”穆雪霆出声，范吾认出是自己人，这才放下弩，腿一软，却撑住了车轸，人还是站着的。
楚云急道：“师兄还在后面。”
穆雪霆拉住她：“相信安止。”
阿申道：“我都听到声音了，二公子他们马上就赶上来了。”
果然，不远处几个人影并马渐渐显现在雪雾之中，为首一人的发丝飞扬，皮肤苍白，身形挺拔，眉目凌厉，这一次系统没有跳出，但楚云却骤然明白什么叫做“眼含霜雪”，那人仿佛是只从远山中走出的雪魅，楚云的心狠狠一跳。
吊桥效应吗？
没有回应，惟余风雪呼啸。
四日后。
楚云骑在白马上，青砖的城墙，暗红色的城门，女墙顶上雕刻着篆书写就的“平城”二字。
终于到了。
楚云下马，朝着城门走去。现在是白天，两侧吵吵闹闹，是自五湖四海而来，为了各种目的入城的人。此情此景明明与两个多月前的那晚完全不同，但楚云却仍旧一时恍惚，又想起了橙黄的灯火，以及题着“柳宅”的匾。
允息和范大人在某个街口相互告别，楚云跟着前者兜兜转转，迈过一块又一块的石板，走过一堵又一堵的墙，终于来到了允府。
“清纵，”允息对楚云笑道，“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真的尽力了，但无奈还是那么短小，哭着请求原谅
P.S. 渣作者在论坛上遇到好多热心前辈，帮我指出文案的不足，尤其是一位很好的太太，衷心感谢（以头抢地
通过写文案，又对自己的文章到底该怎么架构，抓什么重点有了更深的思考，谢谢！！鞠躬~~~~
爬去睡觉
感谢在2019-12-04 06:39:11~2019-12-05 09:0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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