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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有个病来如山倒 ...

  •   昌平县,同福客栈内。

      “掌柜的,您真的没有见过一位小姐与一位公子吗?那位小姐披着蜜合色的氅衣,头上带着白色帷帽,大概与我一般高;那位公子穿着湖蓝色的衣服,很高,很英武,一看就是家里很有钱的那种。”

      萍澜趴在店家的柜台前,比手画脚地问着。那女掌柜皱着眉头回想了好一阵,终是摇头道:“没看见过。两位可要住店?”

      萍澜一脸失落地转过身子,看向明如镜:“怎么办,陛……小姐她该不会真的被洪水给冲走了吧?”

      明如镜摇摇头:“我们已经在县城内打听了一整日,不仅没有小姐的消息,连秦公子的下落也无人见过。若秦公子真是独身一人,按照他的脚程,该早已到了昌平县与我们会合才对;他能耽搁至今,正说明他是与小姐在一起。我们还是去对面那家茶馆再等等他们吧。”

      萍澜点了点头,便与明如镜一同离开了客栈。那女掌柜甚少见过明如镜这样美艳的男子,便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待到二人身影消失后,又兀自提笔埋头,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细细记录着今日的出入账款。也没过多久,便又有另外一对男女迈进了同福客栈的大门。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秦宵将两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好好好,二位请随我来。”那女掌柜算了小半日的账,早已将方才萍澜打听的话忘到了脑后,收下银子便领着两人来到二层。因水患刚过,客栈内的生意本就不多,二楼的廊上恰巧有两间紧挨在一块儿的厢房,女掌柜便安排成澈与秦宵在这两处房里安顿下来,由成澈住在最里面一间,秦宵住在靠外一间。

      是夜,成澈由于前晚在林子里睡了一日,又于今天爬了半座山,和秦宵一起奔波了一日,体力透支,便早早地熄灯睡下了。秦宵刚向店家买了几袋子肉干回来,预备作路上干粮,正经过成澈房前,突然听见门里传来了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

      “陛下?!”

      他忙将手里提着的肉干丢至一旁冲开房门,却见房间里面只是漆黑一片。

      “爱…卿……?”

      黑暗中,一个人突然自他身后扑来,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紧紧地抱着他,软软的,暖暖的。秦宵下意识地要提起手肘向后一击,听见那人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心下一惊,整个人僵在原地。“陛下……?”

      脊背上传来绵绵的触感,他一慌神,忙要解开她的手,不料成澈的十根手指早已绞扣在一起,他不敢过分大力,生怕弄疼了她的手,唯有慌慌张张地蹭到桌子边上,将烛台重新点亮。

      “陛下…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秦宵放低了声音,动作轻柔地解开她的手指,转过来扶着她的双肩,但见她脸颊微醺,目光潋滟。

      “爱卿…秦…宵……”成澈呆呆地望着他,痴痴地笑着,“秦宵……你知道为什么朕,偏偏喜欢称你为‘爱卿’吗?”

      “为,为什么?”秦宵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因为……朕心悦你。”

      秦宵胸口一震,脑袋“嗡”地一响。“小姐,您,您在胡言乱语什么??”说着,他便面红耳赤地作势要推开她。

      “朕才没有在胡言乱语。”成澈一把挣开秦宵的手,反搂住了他的脖子,重心不稳地向他身上贴去。秦宵吓得不知所措地向后一退,又见她步伐绵软,恐她跌倒,唯有轻揽住她腰际,两个人一起在那桌角上重重地撞了一声。

      “朕承认……起初接近你,只是为了拉拢你父亲,因为他手上…唔…握有御台军的半块兵符,但是不知为何,朕慢慢的就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对宫里的每个人都一样好,偏偏不对朕好,可你越是这样,朕就越喜欢你……”成澈面颊通红,连额头和鼻尖也染上了霞色,垂着绒毛似的羽睫小声嗫嚅道。

      秦宵完全慌了,他怎么也不明白,他明明只是下楼去买了一袋肉干而已,为什么回来后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他的陛下,居然口中说说说说说什么喜欢他,简直像是喝醉了一样。

      “小姐,您……您是不是喝酒了?”

      他忙凑近去闻了闻,却并没有闻出什么酒味儿来,只是看着那双红润得似是要滴出血来的唇/瓣,就这么近在咫尺,呼吸间吐出女儿家独有的香气,丝丝渺渺地轻挠着他的下巴,秦宵不由得心神一荡,立刻使出他专门用来镇定心绪的绝技——移开目光。

      “陛下,你…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成澈却顺势将脸颊靠在了他暗中擂鼓的胸口前,眼神迷离地笑着:“不仅额头烫,身子更烫……不瞒爱卿,朕虽坐拥后宫三千,其实从未碰过他们,朕到现在也从来没有……”

      成澈话的说越说越小声,待到最后慢慢寂灭下去,突然脖子一仰,身体一软,整个人昏迷在了秦宵的怀里。秦宵忙抱起她柔弱无力的身躯,隔着衣物触及她身上肌肤,只觉得滚烫得如烙铁一般,

      “陛下,陛下?!!”

      *

      秦宵一脸焦急地站在床边,盯着那老大夫的手指按在成澈手腕的脉搏上,时而眯眼抚须,时而摇头皱眉。而成澈平卧于床上,面如火烧,仍是昏睡不醒。

      “大夫,我家小姐的病究竟如何了?”

      那老大夫却突然起身,忙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捂着嘴,开始慌慌张张地收拾起药箱来。秦宵见他对于自己的疑问搭理都不搭理一下,一把抓住那老大夫的手腕:“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大夫却只反问了他一句:“你们从城外进来前,可曾饮用过城外的水?”

      秦宵一怔,如实答道:“从山上下来时,是曾喝过山脚下的溪水。”

      那老大夫叹气道:“这便是了。水患刚过去不久,城里城外尸横遍野,那些尸体日日在河水里泡着,再加上河水倒灌,便是山脚下的溪水也是有毒的。我来你这之前,已经在城外遇上了好几例,这时疫是水患来了之后才兴起的,病者面色如火,浑身发热,高烧不退,有时也会满口胡话,宛如醉酒,正是因为饮用了城外不洁的尸水而起,这种病无药可医,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

      “你胡说!”秦宵一把拽起老头儿的衣襟,“什么时疫!什么无药可医!若真是饮了不洁的水……那溪水我也饮了,怎么我就没事?”

      老大夫一脸惊愕地打量着他,将手里的帕子捂得更加紧实:“你也饮了那水??阿弥陀佛,这时疫可是会传染的!你们的诊费我就不要了,你留着赶紧准备后事吧!”

      秦宵仿佛失了魂似的松开了手,那老大夫便赶紧挎起药箱,捂着口鼻逃命似地从房间里一溜烟跑出去了。他愣愣地看向床上的成澈,满脑子都是大夫方才口中的“准备后事”等话。

      不可能……白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夜里,突然就和他说要他准备后事了?若成澈真出了事,那他的父亲,还有这江山该怎么办?还有他……

      秦宵回想起昔日在校武场上,她扮作小宫女缠着他教她骑马射箭的情景,回想起她坦承身份后,他对她的种种冷漠严苛;还有她废寝忘食读史书的模样,她捉弄他时捂着肚子大笑的模样,以及她独自站在雨幕中喊着先将百姓撤离的模样……

      不,她怎么可能会无药可救?一定是方才那庸医老眼昏花,诊断错了,他应该再去多请几个大夫再来看看!

      秦宵替成澈将被角捂实,提起剑便要出门另请大夫,却险些与那闻讯赶来的女掌柜撞个满怀。秦宵一脸不解地瞪着那慌慌张张的女掌柜,只见她伸长了脖子朝屋里望了一眼,忙用手绢掩住口鼻,好声好气地赔笑道:“公子,方才我听那大夫说了,若真是时疫,还请公子赶紧带着里头的姑娘搬出去,另寻一家客栈落脚。要是让那时疫传染了,连累了其他房里头的客人,那可如何是好。”

      秦宵气急了,将手里的剑握得咯咯作响。“这屋子我们是付了钱的,又不出门,又不需要你们端茶倒水,你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秦宵,算了……”

      成澈侧过脸来,双眼无力的睁开了一条缝,吃力地撑着床板想要起身,却因为太虚弱而无能为力。秦宵见她醒转回来,脸上顿时展露出喜悦之色,忙回到床前扶着她坐了起来。成澈口中喘着虚气,无奈地一笑:“秦宵,去寻一处清净的地方让我安心养病,这里人多口杂,我见了他们心烦,反而叨扰我调养。”

      “可是……”

      成澈轻轻握住他的手,虚弱地摇了摇头。

      那女掌柜听见他们二人的谈话,又瞥了一眼秦宵手里的剑,忙也笑着向秦宵劝道:“这样,白日里我收的银子也不要了,全还给你们,你赶紧带着你家姑娘去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莫要耽误了姑娘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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