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西水木

11、消化不良

　　我们的本质差距是什么？就是我的眼里都是你，而你的眼里都是别人。

　　宁零偶然翻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就觉得是自己的真实写照。他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他想起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喜欢的那个少年每次都会先将自己碗里好的挑到隔壁的碗里，看着对方吃下，他会很满意的笑，眼里是兜不住的温柔。

　　宁零每天都会装作偶然的路过二班的教室去上厕所，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都是为了能多看那个人一眼，以前卢秋大一级的时候，他也会经常假意路过他们班的教室去看那个少年，每次看到的不是他趴在桌上睡觉，就是和旁人在打闹，但都没有让他觉得有危机感，反而每次看见都会觉得很满足。

　　但是现在每次路过，那个少年不是在认真看书，就是在认真看同桌。

　　他的眼里满是星辰，却没有一颗星星与自己有关。

　　嫉妒，宁零确实很嫉妒，可以说嫉妒到魔怔，他开始慢慢的去了解管同音，他就想知道他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这么吸引卢秋，就因为长得好看吗？又或者成绩好？

　　宁零观察了很久，他发现管同音和正常的学生没什么不同，除了长相张扬了一点，但是他性格孤僻；身材好一点，但是他性格孤僻；成绩好一点，但是还没考试呢，谁知道是不是假的。对于一个这么孤僻的人，卢秋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也许被嫉妒蒙了眼睛，宁零愣是没发现自己观察的孤僻的人对所有人都是孤僻的，但是对那个人却是相当有耐心，哪怕他在身边总是叽叽喳喳，总是有意无意的逗他，哪怕他成绩烂的一塌糊涂，哪怕他懒得不行，但就是想要对他好，除了初衷是因为救命恩人，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内心就是他想要什么都给他。

　　他想好好学习，那么就好好辅导他。
　　他想玩游戏，哪怕不会，学也要陪他玩。
　　他喜欢卡点到学校，那自己就陪着他一起卡点到学校。
　　他喜欢闹，那自己就陪着他闹。

　　也许是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去关注过别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有朋友的感觉是这么好，原来除去学习还可以这样生活，原来对别人好也会上瘾。

　　-秋哥，明天考试，我们一个考场呢！
　　-我还没看
　　-我去看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我就在你前面不远。
　　-好的

　　卢秋看着宁零发过来的信息，原本想说自己这次月考一定要拿个好成绩，也不枉管老师辅导这么久，但是和宁零坐一个考场，怎么心里觉得有些别扭呢？以前没觉得宁零会如此影响自己的心情过。

　　“学霸，你是一考场。”大牛视察完考场后走到管同音的位置旁边站定，敲了敲桌子，似乎想得到某人的夸奖，但是某人从早上到学校就精神不振的在桌子上休息。

　　“别打扰我同桌睡觉，去去去，那你给爷爷看了吗？”

　　大牛被无情的‘请’到了座位上，“看了，爷爷你跟我在一个考场，不过，为什么宁零也在那个考场？他成绩不是挺好吗？”

　　谁知道啊？问我？我跟他很熟吗？

　　“不知道。”

　　“哎，你不是罩他的吗？怎么？现在罩子罩不住啦？”夏乃量在前面醋溜溜的酸着。“让你别招惹他，还说什么看着被欺负不帮不好，怎么现在狗皮膏药甩不掉了吧？让你当英雄。该。”

　　夏乃量一直为卢秋鸣不平，明明是见义勇为，现在到惹得一身骚。明明都拒绝的很清楚了，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甩不掉，得亏是卢秋家里开明，要是换作他人，估计得少半条命。

　　“别那样说，又不是坏人。只是太执着罢辽。。。”大牛将最后一个字拖得十分绵长，生怕那个睡着的人听不见一样。快点起来，有人追你家卢大爷呢。

　　“被缠的又不是你们，我个当局者都没有你们瞎操心。”卢秋抬手敲了敲管同音的桌子，提醒他快要上课了，但是当对方抬头后，卢秋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难怪他一直嗜睡，现在的眼睛也红的吓人，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发烧而红扑扑的。

　　“你发烧了，怎么还冒汗了呢？我带你去看看。”卢秋不由分说的就拉起管同音往门外走，管同音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讲道理，也就由着他拉着，因为此刻的他头昏脑涨，胃也胀痛的厉害。

　　“早上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脸色白，我还以为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卢秋扶着他，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去撑着管同音走。“你发烧怎么不说呢？感冒了吗？头痛吗？”

　　管同音就这么听着他焦急的问候，心里涨涨的，突然就十分想依赖他，他说什么，他都低低的回嗯，昨晚没休息好？嗯。头痛吗？嗯。没吃早餐吧？嗯。那胃痛吗？嗯。

　　怎么听都是撒娇的意味，一个乐在其中，一个痛并快乐着。

　　“同学，我感觉你这像是消化不良引起的啊？”校医简单检查了一下就得出结论了，这腹部胀胀的，硬硬的，明显就是消化不良引起发烧，胃当然会痛了，反复发烧，加上有点微微着凉，几个症状加一起就这么虚脱了。

　　“啊？不是，您弄错了吧？这难道不是感冒引起的吗？”卢秋觉得校医有点不靠谱，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消化不良呢？

　　“小同学，你这是在质疑我？这很明显就是昨天晚上吃撑了没消食就睡觉了吧？现在天气转凉了，晚上胃疼的难受，还发烧踢被子了吧？你这症状明明就是我儿子消化不良的反映，一模一样啊。”校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的看着一脸纠结的卢秋。

　　“你要是不放心，就带他到医院去看看，你看看医生是不是也这么说。看不起谁呢？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就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校医在那里喋喋不休，卢秋只觉得脑子里有点嗡嗡的，这个和养孩子有什么关系吗？

　　“谢谢医生，我们先回教室。”管同音觉得羞赧不已，一张脸更是涨的红红的。其实从星期六晚上在卢秋家吃完饭后就开始有消化不良的症状了，管同音第一次吃到“妈妈”做的饭菜，也不顾及自己的胃承不承受得住，吃了很多，回家后，因为体会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庭餐，美美的就直接睡觉了，导致半夜胃疼睡不着，吃了药好了一些，到星期天早上的时候又开始痛，并伴随着发烧的迹象。

　　但是他觉得熬过去就好了，但是他哪里知道消化不良会这么严重，这几天管意在外跑通告，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中间卢秋约他打游戏，他以想睡觉回绝了。

　　结果到星期一了还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智障。更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往回走。他要怎么跟卢秋说是因为喜欢他妈妈做的饭而吃的太多了，这也太难为情了。况且他没有妈妈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他不想让人同情他。

　　“这不是回教室的路。”管同音看着前面气鼓鼓的人，一个劲的拉着他往其他方向走，这明显是要出校了，但是他们没有假条怎么出去？

　　“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你还是三岁小孩儿吗？”卢秋气呼呼的瞪了管同音一眼，继续道：“你这个样子，还需要假条吗？傻子才看不出来你需要去医院。”然后气呼呼的卢某人到保安室里跟保安叔叔交涉，还指了指门外的病人，保安叔叔认识这两个人，一个是风云人物，一个是新转学生。他伸着脑袋看了看门外的病人说：“去吧，回来后把假条补给我。”

　　“好嘞，谢谢叔。”卢秋又扛起管同音的胳膊往学校外走，站在路边打车，管同音就这么享受着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他想。

　　到医院挂号，再去门诊，再去缴费，期间这些都是卢秋完成的，他让管同音能不走动就不走动，生怕别人碰倒了这个瓷器一般。

　　最后得出的结论与校医的完全吻合，就是消化不良引起的。但是他现在已经严重消化不良了，主要是因为前面动过手术，加上胃还没有完全好透，所以很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来，小朋友，喝点热的，暖暖胃。”卢秋将从便利店买来的热牛奶放到面前，“我喂你吧。”卢秋看着管同音吊着水的手，索性自己来服务好像也挺好的。

　　“没事，我自己来吧。”管同音靠着椅背，看着卢秋跃跃欲试的表情一时觉得难为情，附近还有这么多人呢，只有小孩子才需要投喂。

　　“没有，你身体留着我的血呢，照顾自己的孩子不是很正常吗？叫爸爸。”卢秋将吸管递到管同音嘴边，笑着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别闹。谢谢，我自己来。”管同音觉得很无言以对，这是欺负伤患呢？

　　“没闹，快点儿的，等会儿冷了。”卢秋直接怼到管同音的嘴上，管同音实在拿卢三岁没辙了，就着手喝了几口，暖暖的液体顺着喉咙到达胃部，从胃暖到心里。

　　“这才乖嘛。”卢秋像奖赏小孩子一样摸了摸管同音的头，稍稍有些长的黑发摸起来就像他主人此刻一样软软的。

　　“妈妈，我也要喝牛奶。”旁边同样吊水的小男孩观看了卢秋投喂管同音的全程，非常羡慕，转过头也问自己的妈妈要同样的待遇。

　　“妈妈走不开，等你吊完水我们再去好不好？”小男孩的妈妈跪在小男孩面前，非常耐心的哄着小男孩，卢秋也被吸引看过去，他坐在管同音对面，正好看到管同音的眼睛落在旁边的母子身上，那双眼睛里，全是羡慕。卢秋突然想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听管同音提过妈妈这个人，而从八卦新闻上也没有听过管意的妻子是谁，卢秋脑子里突然像是被电了似的。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管同音看见任警官时也是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渴望的眼神，一种羡慕的眼神，难道管同音没有妈妈吗？卢秋非常八卦的想，难道管意隐婚又离婚了？那管同音多大就没有妈妈在身边了？

　　“呐，小朋友，哥哥这里还有一瓶，你喝吧。”卢秋将给自己买的一瓶递给了小朋友，小朋友的妈妈一个劲的给道谢，小男孩也很乖的道了谢，管同音抬头看向卢秋，对方回了一个特别灿烂的微笑。眼睛都弯了。

　　吊完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现在这个点去学校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卢秋又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直接请假不去了，他们打车回了家，卢秋将人送到门口，正好看见管意戴着口罩下车，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助理站在身边替他提着姓李。

　　管意也看到了他们，直接转身走了过来，看着管同音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问道：“小音，不舒服吗？”他伸手去探管同音的额头，管同音也没有躲开，只是淡淡的说已经吊了水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我先回去了，电话联系。”卢秋觉得这个场面，自己就非常多余了，然后再冲管意和助理笑着说：“两位叔叔再见。”

　　“等等，小卢，进去坐坐吧，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小音了。”管意拍了拍卢秋的肩膀，卢秋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大好，第一次见到管意的时候，他可没有皱着眉。所以他连连再见后就跑了。

　　-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看见卢秋奔跑不见后，管同音的电话就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嘴角就挂上了笑容，回复了好。

　　“这孩子真不错，爸爸以前没见过你有朋友，这个小卢挺好的。”管意进门后放下姓李，边脱鞋边跟管同音聊着。“爸爸有一个月的假期，下次不舒服就给爸爸打电话，哪怕爸爸不在身边，也想知道你的情况，知道吗？”

　　“好。”

　　一个，第一次做父亲，一个，第一次做儿子。别的家庭有妈妈做调和剂，而这个家只有两个不懂感情的大男人。以前他们都为彼此战斗，一个努力赚钱，一个努力生活，不添麻烦。但是对于家庭来说，心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们试着去跟对方敞开心扉，试着去了解对方，试着将没有妈妈的家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