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寻游

42、一见钟情02

　　［03］

　　排队的童桐要了两份鱿鱼，走近蹲在角落一脸生无可恋对着手机屏幕查看伤口的肖冉。
　　“刚还是我肖姐刚。”童桐把鱿鱼递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啊——该死！这得多久能好啊？”

　　童桐掰过她的脸仔细瞧了瞧，“还好，不深。”
　　说完，又忍不住道：“你怎么没叫我过去呢？敢动我姐妹翅膀，我必废她整个天堂。”

　　“……阿桐，求你，正常说话。”

　　“不过你怎么没还手？”

　　“唉，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么一出她得掉不少粉吧。你肖姐不跟她计较咯。”

　　小哥哥什么她是没心情去勾搭了，肖冉出马必须得美美的才行。
　　半路童桐被老师的电话叫回学校，肖冉还是恋恋不舍，说她再看会儿阿行就回，童桐也就没管她了。

　　肖冉偷偷摸摸站在烧烤店附近的炸鸡店，炸鸡店老板早就眼熟了肖冉：“又来买鱿鱼啊？炸鸡要不要了？”
　　肖冉不好意思，又买了一份炸鸡，坐在炸鸡店外的小凳子上啃着鸡骨头。

　　将近十点，美食巷才渐渐冷清下来。肖冉打了个嗝，偷看够了，准备打道回府，却忽然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

　　阿行！摘下了！口罩！

　　哪怕夜色下的光线黑暗，肖冉眼前的画面画质糊得跟糊了一层马赛克一样，可是她还是隐约看见了他的五官，同时心跳加速。

　　果然是口罩都遮不住的颜值。

　　她正暗自内心波涛汹涌，男人竟然看了过来，再然后，提步走近。
　　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
　　肖冉在自己大腿侧猛掐了一把。
　　肖姐什么场面没见过？稳住，拿下他，你可以的！

　　阿行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在肖冉面前站定，唇角微勾，“今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
　　肖冉知道他指女主播的事儿，忙摆摆手，“不用谢，我应该做的，哈，哈哈。”
　　干笑了几声，只见男人原本礼貌掺着点疏离的笑也柔和了几分，俯身从桌子上的餐巾盒抽出纸巾给她，并指了指她的嘴角。

　　肖冉想过很多次搭讪他的方式。
　　万万没想到，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是这种情形——她脸上破相，嘴上还有刚吃完炸鸡的油光，估计妆也花了不少，总之，很糟糕。

　　大飞也过来了，看见肖冉，又惊喜又热情地请她进去。
　　店面不算大，平时顾客都是在店门口的摊位买东西，很少进店，店里只摆了两三套桌椅。
　　肖冉和阿行面对面坐着，大飞给她倒了杯可乐。

　　“今天那个妹子，非缠着阿行看镜头脱口罩，我又不好对一个女孩子说什么重话，还好你来解了围。”

　　“没什么没什么，她是主播，可能也是想蹭一下美食巷网红这个热度。”

　　“美食巷网红？我们家阿行？哈哈哈哈！有意思！”

　　肖冉偷偷瞄了一眼在摆弄手机的阿行，同时小口抿着可乐掩饰自己的偷看。
　　“那个，我，我上周也来过的。”

　　“嗯，爆浆鱿鱼套餐。”阿行头也不抬地说。

　　“你记得？”

　　“你好像不止上周来了。”

　　“啊，是吗？一定是你们家做的太好吃了，哈哈。”
　　双休日一空闲她就会过来，买一份套餐，然后坐在炸鸡店的小摊铺上吃完，顺便再来份炸鸡。

　　她正尴尬着，大飞缓和了气氛：“妹子，你这个朋友哥交了！以后来吃烧烤，给你打折！”

　　“真的？”

　　“当然了！咱加个微信，啥时候来就跟我说，给你VIP待遇。”

　　“行！”肖冉乐呵呵跟大飞加了微信，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神落到阿行身上。

　　大飞一眼看出来她的小心思，拍拍阿行的肩膀：“跟妹子加个微信呗？”

　　阿行微微抬头，“需要吗？”

　　太需要了！

　　肖冉眼巴巴看着他，牧知行调出二维码给她扫，她眼睛瞬间亮成一千瓦，迅速扫了二维码，添加。
　　微信昵称是牧知行，应该就是他的名字吧。
　　肖冉悄咪咪在备注一栏填了“阿行”，仿佛这样跟他的关系就能再亲密一分。

　　在烧烤店坐了一会儿，肖冉说要回学校了。
　　大飞问她哪个学校，肖冉如实回答，没想到大飞说：“巧了，跟阿行一个学校，他学计算机的，跟你同级。”
　　说完，把阿行从储物间叫出来。

　　牧知行脱了围裙，也换掉了防油渍而换上的店里统一的上衣，穿回自己的白衬衫，看得肖冉又是眼前一亮。

　　“你们都要回学校，不如一起？这么晚了，小姑娘一个人也不安全。”

　　肖冉故作矜持地推辞说不用了，牧知行把外套搭在肩膀率先走出去，肖冉一愣，以为他真的不等她就走了。

　　牧知行在门口停下，回头叫她，“不走吗？”

　　“走的走的！”

　　肖冉跟大飞说了再见，连忙跟上腿长两米八的牧知行。
　　牧知行也特意放慢了脚步，让她不那么费力地跟他保持一致的步伐。

　　两人搭末班公交车回校，并排坐在公交车的双座上。
　　牧知行话很少，耳朵里塞着耳机，偶尔她跟他搭话，他也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她几句。

　　肖冉感受到了挫败。
　　她猜到了他是不热络的性子，要么是礼貌性地微笑和答话，要么就不说话。

　　牧知行一路把肖冉送到了宿舍楼下，肖冉跟他说谢谢，他客套地说了句不客气。
　　肖冉有些失落，准备离开，牧知行突然叫住她，三两步走近，微微凑近肖冉的脸。

　　肖冉心跳如鼓。
　　天，这进展也太快了点？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啊啊！但是阿行哥哥想亲也是可以的！她不介意按快进键般的剧情发展！

　　可是牧知行停住动作，呼吸伏在她脸侧。
　　肖冉依旧保持着姣好的笑容，见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脸颊碰了一下。

　　被女主播挠的那道口子早就不疼了，都快被她遗忘了。
　　牧知行这么一碰，她觉得火辣辣的烫。

　　肖冉用手盖住，羞耻万分。
　　谁给她的勇气顶着这张破相的脸撩牧知行的？梁静茹吗？

　　牧知行挪开她的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创可贴。
　　肖冉抗拒地往后一撤。“你还随身带这个？”

　　“嗯。”

　　“不用了吧，脸上贴一创可贴，多丑啊……”

　　牧知行微皱了下眉，还是没遂她的意，将创可贴贴上了她的伤口，指腹在周围轻柔地按了几下。
　　肖冉已经可以预想到待会撕下来有多疼了。

　　可是她无法拒绝这样的牧知行，近在眼前的牧知行，月光洒在眉间，仿佛被温柔包裹的牧知行。

　　牧知行语气稍重了些：“不要什么热闹都凑，什么忙都帮。”

　　肖冉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万一她不止伤了你的脸呢？”

　　肖冉想了想，牧知行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指责她多管闲事？
　　没容她多想，牧知行催她快上楼休息。肖冉抚摸脸上的创可贴，似乎还停留着他手指的触感和温度。

　　曾经叱咤C大的肖冉女侠，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却怂了。
　　怎么让这个人知道她那些昭然若揭的心思呢？

　　肖冉回到宿舍，给计算机系的老乡发了个消息，打听牧知行。
　　老乡连发三个感叹号。
　　“牧知行！一班的牧知行！你说的是他吗？！”

　　“应……应该是。”

　　“冷酷无情牧知行都被你拿下了！肖姐是条汉子！”

　　肖冉：“……人家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好吗。我还在暗恋苦追阶段［委屈.jpg］”

　　“别丧气啦，牧知行就是这样，待人倒是挺礼貌的，就是对那些跟他示好的女孩子很冷漠。所以人称冷酷无情牧知行啊！”
　　“肖冉我跟你说，我见过他拒绝女生的样子，那叫一个快准狠！我们系里都传他是不是……咳，是不是不喜欢女的……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冷漠？
　　肖冉觉得这个信息不符。

　　月光下给她贴创可贴的牧知行，动作轻柔又细致，跟冷漠一点都不沾边。

　　［04］

　　第二天肖冉果然又来了。

　　一个人站在大飞烧烤的店门口和大飞哥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家常，还带了两盒酸奶。
　　给了大飞一盒，揣着另一盒，一边聊天一边等牧知行。

　　天空没有一点蓝，黑压压的云挤在一块，是个阴天，没有太阳，顾客也清减许多。

　　直到牧知行背着书包过来，肖冉的眼里又蹭蹭燃起小火苗。
　　殷勤地掏出包里的酸奶，跟在牧知行后头。
　　“阿行，喝酸奶吗？”

　　牧知行转身，视线略过酸奶，停在她的书包上。
　　“你今天没去上课？”

　　“今天周日啊！”

　　“周日上午的建筑艺术选修，B栋503教室，马老师。”

　　肖冉心虚了，这个课她的确没去过几次，老师也不点名，她翘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可是——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选了。”牧知行从呆住的肖冉手里接过酸奶，扎进吸管，“而且，马老师今天点名了。”

　　人间惨案。
　　小哥哥没撩到手，还被老师抓住翘课，更糟糕的是，还被阿行知道了她翘课！
　　马老师从来不点名，起码肖冉去的那几次都没有点名，她根本不知道牧知行跟自己选修了同一节课。

　　“不过，”牧知行吸了一口酸奶，语气忽然多了一丝扭捏，“我帮你答到了。”

　　？？？

　　牧知行是什么人间天使！竟然还会帮人答到！
　　“你真是好人！”肖冉激动地扑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抱了一下，“可是你怎么帮女生答到啊？”

　　“反正老师不认识，你的名字也算中性，就当做肖冉是个男生吧。”
　　牧知行微微侧开脸，把肖冉的胳膊从他脖子上扯下来。

　　肖冉噗嗤笑了。

　　害！羞！了！

　　许是天气的原因，当天整个美食巷的生意都不如周六火爆，肖冉搬了个小板凳，臭不要脸地坐在烧烤店和炸鸡店中间。
　　阿行忙的时候，她就跟炸鸡店的大叔唠嗑。阿行闲下来，她就给人端茶送水。

　　雨点淅淅沥沥落下来，大飞提前结束了营业。

　　肖冉藏好书包里的伞，故意发出惊讶又无辜的声音：“糟了，我没带伞！”
　　大飞把伞给牧知行，让他送肖冉回去。
　　肖冉抿嘴偷偷地笑，面对牧知行时，又是一副娇羞又不好意思的模样：“那就麻烦阿行了。”

　　牧知行撑开伞，等她钻到自己的伞下，两个人并排走，难免有肢体接触。
　　肖冉穿着短袖，下摆扎进牛仔短裙里，脚上是一双系带的小凉鞋。
　　牧知行举着伞，肖冉偶尔碰到他露出的半截手臂。牧知行往里收了收，尽量不碰到她。
　　肖冉心里乐得不行，阿行小天使也太纯情了吧！

　　肖冉还没乐两秒，高跟鞋就踩进了水坑里。
　　她腿一软，控制不住地往后跌，还好牧知行及时扶住她。
　　牧知行一手撑伞，怕她淋雨，所以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不由自主就往自己怀里带。

　　肖冉还没怎么介意，牧知行慌了慌。
　　“抱歉。”
　　男人的手松开，改为扶着她的手臂。

　　“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
　　肖冉皱着一张脸，刚才踩进水坑那一下，脚趾头不知道磕到什么了，疼得发麻。

　　牧知行把伞递给她，蹲下来查看她的脚。

　　肖冉这回是真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不是崴脚，好像踩到石子了。”

　　谁知牧知行忽然抬起她的脚，把高跟鞋褪下，将她的脚搁在自己半蹲的膝盖上。
　　肖冉的小脚趾不自然地蜷着，牧知行抬头问她：“还能走吗？”

　　能……吗？
　　如果说不能，他是不是就要背她走？

　　可是牧知行已经忙了半天，雨势又大，她不舍得让他再辛苦，于是忙拍胸脯保证：“真没事儿，可以走的。”

　　牧知行稍微放了心，给她穿上鞋，细心地将带子系好。

　　到了学校，雨丝若有若无，被风带着飘到肖冉脸上。

　　肖冉走进了宿舍楼，牧知行也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孩子的手抓住他衣服一角，迫使他停下来。

　　肖冉绕到他前面。
　　“能帮我个忙吗？”

　　牧知行点点头，“你说。”

　　“我想找兼职，你有没有可以介绍的？”

　　牧知行想了想，趁他思索的空档，肖冉突然“哎呀”一声，唤起牧知行的注意。

　　“嘶，好痛。”
　　戏精学院毕业的肖冉揉着自己虽然受伤但是已经没有那么疼了的脚趾。

　　牧知行蹲下来，她顺势跌进他怀里，厚脸皮地靠在他的胸膛。
　　牧知行愣住，听见女孩柔柔的声音：“就比如，免费照看大飞哥21岁的牧姓大表弟之类的兼职……”

　　牧知行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推开她。
　　肖冉靠在人怀里，心脏已经紧张地快要跳出嗓子眼。

　　面对牧知行，看似她主动在追他，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点头一个应答，都牵引着肖冉的情绪。

　　讨厌被别人影响的感觉，却心甘情愿被牧知行牵制吸引。
　　肖冉想，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牧知行吧。

　　牧知行扶着她站起来，宿舍楼下昏暗的路灯在他头顶映出一圈昏黄的光晕，男人紧绷着下颚线，定定看着她。

　　雨已经停了，肖冉心里的雨却下了起来。
　　老乡的话在她脑海里转圈：“冷酷无情牧知行……”
　　“拒绝女生毫不留情快准狠……”
　　肖冉想，完了，他一定是在组织拒绝她的语言。

　　因为她没有在男人眼底看到一丝惊讶和惊喜。
　　反而那三三两两的柔情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是肖冉不愿意放弃。
　　拒绝一次，那她再告白第二次！

　　就在她快要受不了这样的僵持不下时，牧知行上前一步。
　　手臂紧紧禁锢着怀里的人，像要把她揉进身体。

　　肖冉被猝不及防的拥抱吓了一跳。
　　牧知行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缠绕着呼出的热气：“肖冉，仅此一次。”

　　“什么……？”

　　“这个工作，机会仅此一次。接手了，就不能辞职了。”

　　肖冉心里打起欣喜的鼓，环住牧知行的腰，也像他一样，用力抱着，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什么冷酷无情牧知行？分明是要她狗命牧知行！

　　“不辞职！除非你开除我！不，你开除我我也不走！”肖冉仰起脸，眼睛流动着亮晶晶的光，她看了会儿牧知行，踮起脚在他脸颊吧唧亲了一下。

　　“我一定会照看好大飞哥21岁的牧姓大表弟的！”

　　牧知行的表情柔和得像一潭将她沉溺的水，他一寸寸低下，吻上肖冉的额头。
　　“这可是你说的。”

　　男人的声线带着隐忍和不易发觉的激动，像沙漠里的行者寻到了绿洲，苦求的渴望终于被满足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