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吻》雾予

3、【3】

　　　　谢青瑶是在第二天收到好友申请的，那人的验证消息只有一个字“顾”，即使是这样，她也第一时间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在医院的时候偷偷找顾明言的助理看了医院开的单子，在加上顾明言的时候立刻把钱尽数发给了他，附带着专车价格的打车费。

　　顺带再说一句“谢谢顾叔叔”。
　　谢青瑶自以为把两个人的界限已经划分的清晰无比。

　　可对方却不这么觉得。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正经的男人正一手搭着顾明言的肩，另一只手吊儿郎当地端着一杯酒，调侃道：

　　“顾总，第一次被人叫叔叔的感觉怎么样？”

　　顾明言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疏离和不解，尾音上扬，疑惑道：
　　“很有趣？”

　　虽然嘴上还在玩笑，郑尹被他这么一盯倒是不敢再造次，手渐渐放下，给身旁的男人恭恭敬敬倒了杯酒：
　　“要我说啊，这小姑娘可能没意识到你是谁？”

　　“她不知道。”
　　顾明言重复了一句，似乎不太信，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可太知道了，恐怕连我豆腐脑喜欢吃甜口还是咸口都查出来了。”

　　“那还不是您让她知道的，没您的允许，谁能帮您查的那么深？”
　　要说回来，前段时间还是郑尹的人给了谢家那份调查资料，并轻轻松松地转到了谢青瑶手里，这一切如果没有顾明言的点头，哪里能进行的那么顺利。

　　“估摸着那就是因为她看不上您。”
　　郑尹开玩笑的一句，没想到像是捅到了某人的心窝窝，他一晚上都没再说话。

　　直到聚会快要结束，顾大少爷乏了，略显疲态地站起身走人，没想到一个电话打到郑尹手上，他急急忙忙把人拉住：

　　“诶诶诶，顾总。”

　　顾明言一脸嫌恶，扭头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这句话。

　　“要不要去铮河的房子去看看？”

　　那套房子是郑尹的新楼盘开售，他作为礼物送给顾明言的，顾明言可从来没去过，表情不解，以为他又给自己安排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转头拒绝：
　　“累了。”

　　郑尹笑得神秘兮兮：“你猜我朋友看着谁了？”

　　顾明言没功夫和他唠嗑：“有屁赶紧放。”

　　“今儿叫你叔叔那个小侄女儿，现在就在铮河那新小区里，听说是被什么人缠上了，你真不去看看？”

　　说话的时候，特地把“叔叔”和“小侄女儿”几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字里行间流露着暧昧的气息，连带着这几个字也沾染上了不正经的意味。

　　顾明言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他的手机，拿起外套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要去哪里在场的都已经知晓。

　　-

　　谢青瑶本来是想去楼下的超市里给沈洺洋买点吃的，她上夜班，回来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肚子也不停地叫着，可谢青瑶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安全系数了。

　　那人跟了她一路，她是感受到了的，只是夜里的人本就太少，再加上小区里的绿化太多，树荫遮着灯光，潇潇飒飒的充满着不安感。

　　谢青瑶加快步伐，跑到了一个二十四小时人工营业的超市，那人却也跟了进来：

　　“呦，这不是谢小姐吗？”来人语气轻佻，明显的来者不善。

　　她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可她就是知道这人一定是谢羽峰派来的。

　　谢青瑶下意识地往超市店员的方向靠了靠，好像有人的地方能让她获取到少的可怜的安全感，听到那人的挑衅，她也没搭理，默默低头给自己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沈洺洋打了个电话，可却无人接听。

　　果然喝多了的这家伙能睡的死过去。

　　她故作淡定地走到店员面前，结账了两块面包和一盒牛奶，付款之后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那人就过来扒拉她：

　　“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谢青瑶猛的抬腿，在那人的膝盖上猛踢了一脚，那人吃痛，蹲在地上，谢青瑶转身正要跑，却迎面撞上了一道影子，下意识地赶紧刹住脚步，这才没有直直地撞到他的怀里。

　　定下脚步，抬头一看，却是顿住。

　　“她需要听见吗？”

　　那挑衅的人看到说话的人是谁后明显一愣，默默地将视线转开，他知道和这人硬碰硬是没结果，便假装自己是在逛超市，来回看看。

　　比起男人矮了一头的小姑娘这才怔怔地抬头望他，顾明言身上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的西装渡着暗纹，在明亮的光线里显得格外优雅，衬得他整个人都清冷到极致。

　　谢青瑶没有说话，却默默地躲到了男人的身后，那少的可怜的安全感又增加了几分，顾明言拽着她的手腕，往外头带，还不忘了顺手关上超市的玻璃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还是顾明言先开了口：
　　“住哪儿？我们总不能一直在楼下遛弯儿吧？”

　　见她没有反应，顾明言又走近了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微微俯首：
　　“再往前走可就是我家了。”

　　谢青瑶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别墅区，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跟着他在走，完全没有思考，于是略显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顺带撇开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顾叔叔，是右边那栋楼。”

　　一口一个顾叔叔叫的真顺口，顾明言都不忍心再戳破她，把自己被甩开的那只手连同另一只手一起，揣进了风衣口袋里：

　　“行，叔叔送你上去。”

　　谢青瑶连忙推辞：“不用了，也没多远。”

　　顾明言笑着：“不怕那人再来拦你？”

　　“……”
　　她怕的。
　　“那麻烦顾叔叔了。”

　　后来两个人便都没有再开过口，电梯里安静的好像任何一个骨头在动的声音彼此都能听到，顾明言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在和朋友一起住，是男朋友吗？
　　可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生怕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两个人刚下电梯，沈洺洋就醉醺醺地跑来迎接，声称的是，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就给你来开门了。
　　谢青瑶看着她醉醺醺，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样子，这话实在是不能信。

　　下一秒沈洺洋迷迷糊糊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直愣愣地往谢青瑶的身后望，嘴里还神经兮兮地念叨着：

　　“帅哥！帅哥进来吃饭吧，我们家里还有点水果，你进来吃水果……”
　　说罢便有气无力地趴在谢青瑶身上。

　　“顾叔叔，对不起啊。”
　　谢青瑶很不好意思，让顾明言看到这一幕：
　　“这是我朋友，她今天喝多了。”

　　“嗯。”顾明言一听到“喝多了”几个字眼，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生怕会沾染上酒气，但看了眼费尽力气把那女人弄进房间里的谢青瑶，一时有些不忍：
　　“要帮忙吗？”

　　谢青瑶一边摇摇头，一边把沈洺洋弄到了沙发上先让她躺着，搓搓手又折了回来，走到顾明言面前：

　　“今天谢谢你了，顾叔叔，真的很感谢。”

　　“顾小姐的谢谢两个字可都是空头支票啊。”
　　顾明言双手插着兜，眉宇之间带上了几分痞气，与周身的清冷格格不入，像是故意要做出这副样子给她看。

　　“……”
　　谢青瑶沉默了，她都不记得自己今天跟他说过多少次谢谢和多少次的对不起了，语言说多了总会让人觉得苍白无力，可是她能偿还给他什么呢？
　　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应该也是什么都不缺的吧。

　　见她神色窘迫，顾明言倒也不是那种刻意刁难的人，想来上次提出的搬来和他一起住的事情着实有些吓到她了，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如陪我吃顿饭，时间地点我来定，怎么样？”

　　谢青瑶抬眸看他，浅蓝色的虹膜在光线下显得整个人格外的干净，像冬日里的雪，落在松叶上，透着股寒意却又柔软细腻。

　　“顾叔叔。”
　　女孩儿又唤了他一声，表情有些扭捏，可一直在抬头看他：
　　“是一个忙吃一次饭，还是这两天的事情合起来一顿饭啊？”

　　这个问题可要搞清楚了。

　　顾明言被气笑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脑袋，答了一句：

　　“看我心情。”

　　这下彻底沉默了，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有太多个版本了，谢青瑶每天眼睛一眨一眨的可脑袋里真没多少懂，她听不明白，干脆就不继续问。

　　顾明言也不说话，他在等她问，自己再答，没想到这小玩意儿竟然一句话不说，不好玩儿。

　　“真不叫我进去坐坐？”

　　顾明言敢说，如果他没有即时地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那小家伙现在脑子里估计就想着怎么才能把这尊大佛给请走，现在可能真的是。

　　谢青瑶点点头，把顾明言邀请了进来，似乎是嫌弃她们的房子小，顾明言坐在小沙发上的样子略显局促，小家伙自己去倒了杯水给他，自己却站在旁边也不坐下。

　　顾明言忍不住问：
　　“为什么不坐下？”

　　谢青瑶的回答差点没把顾明言气死：
　　“因为您是值得尊敬的人，我要礼貌一点。”

　　“……”顾明言被哽住了。
　　这话的意思和“你是长辈”四个字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没有。

　　他没办法，从口袋里夹出一根烟晃了晃，得到女孩儿的允许后，将烟衔在嘴里，低头就着微弱的火苗，抽了一口，烟雾缭绕。

　　谢青瑶不喜欢烟的味道，她排斥尼古丁的味道，排斥它们进入自己的肺这件事，在顾明言抽烟的时候，她也只敢在一旁皱皱眉头。

　　但这小动作还是被顾明言捕捉到了，他掐断了手里的烟，按在桌子上的烟缸里，作罢后伸手挥了挥叫烟尽量散的再快些。

　　谢青瑶对着他的动作露出不解的目光，顾明言问她：“不喜欢闻怎么也不说？”

　　“您是客人，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顾明言笑：“那我想从你这儿带点儿东西走，行么？”

　　“您想要什么，我去……”

　　谢青瑶准备起身帮他拿，可下一秒没等她说完嘴里的话，身后的男人沉着嗓音，丝毫不带任何玩笑的意味，直戳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