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表里不一》十五洲

8、第八章

　　黎绪风瞧见了那两个宦官走远后，捏着扇子的手晃了晃，转身对扶柚说道：“跟上去，看看是哪家的狗腿子。”

　　扶柚低头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了过去。

　　知染注意到他的动作，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扶柚飞奔而走，黎绪风跨过门槛走向她，见知染看着自己，略微惊讶，折扇在手中敲了敲，而后一指知染。

　　“你这双眼睛真好看。”

　　知染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

　　“有话就说。”

　　走在前面的女官见知染与黎绪风肩并肩低头交谈，面上一笑，脚下步伐不由得慢了一些，听一听想荀王与知小姐说了些什么，竟惹得她抬手欲揍人。

　　“你呀，嘴巴不饶人，就这双眼睛实诚一点。”黎绪风笑了两声，没有把话说全。

　　知染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谁知黎绪风却是站直了身子，迈着修长的腿落她半步：“我看你是满眼的喜欢我，就是对我态度着实有些冷淡了。”

　　女官听了“噗嗤”笑出了声，脚下步伐却稳得很。

　　知染脚下一顿，抬手握拳，黎绪风似是有所感应般的伸出一个手指点在她的拳头上，眯眼笑。

　　“大家闺秀，仪态，仪态。”黎绪风凑近了她，继续道。“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知染收回手，装作捋了捋衫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快走两步，不在于他并肩。

　　黎绪风走在她身后，爽朗的笑声惹得宫院中当差的宫女频频侧目。

　　皇后与罗步蘅在屋中正说话，听见笑声，还未起身，女官便带着知染与黎绪风进了屋。

　　知染礼数周全，在罗步蘅的示意下坐在一旁，忍冬与一众宫女立在门口处。

　　黎绪风行完礼后立在一旁。

　　“母后今日可好。”黎绪风出声问道。

　　此时快到晌午了，暖阳透过窗扇落在屋内，凭添了一股懒散的气息。

　　黎绪风站在屋中，黑发高束，身材挺拔，俊朗少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像极了皇上，皇后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眼眶有些红润，连忙端起茶杯低头缀了一口，趁机掩去眼角的湿润的痕迹。

　　皇后缓了缓神，屏退屋内众人，只留罗步蘅与知染，而后开口道：“尚好，昨日听闻朝中大臣上疏弹劾，皇上今日叫你去，可是为了这事？”

　　“是。”黎绪风目光灼灼。“母后不必担心，待此事查清楚，自然会还我一个清白。”

　　皇后点了点头，道：“日后你在朝中行事须得多加小心。”

　　黎绪风道：“母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一味的忍让，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

　　皇后闻言怔了片刻，手中绢帕被她揉的皱在一起，她心中惊疑：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知染听着母子二人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屋内一时沉默下来，回荡着平缓的呼吸声。

　　“皇上驾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皇后连忙起身去迎，罗步蘅与知染跟在她身后跪拜下来。

　　皇上扫了一眼众人，道了句“起来吧”，而后踏步入屋。

　　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坐在皇上身侧。

　　罗步蘅拉着知染坐在下位，双手落膝，黎绪风立在一旁，神色淡然。

　　皇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屋内：“许久没来了，你这里多了不少摆设。”

　　皇后笑道：“都是前些年的赏赐，这桌子上左右也要摆东西，便拿出来了。”

　　皇后话说的随意，她不知何时换了块绢帕拿在手中，此刻抚了抚膝上衫裙的褶皱，皇上随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那块丝绸绢帕上。

　　绢帕一角绣着几簇海棠花，争相绽放，再加上香料熏制，隐约间可以问道一股浓郁的花香。

　　皇上目光移动，刚刚来得急，竟未注意，院中的海棠花开了。

　　坤羽宫的气候似乎与别处不同，除了冬季，剩下三季，院中都会开满海棠花。

　　皇上一时间思绪转动，想起皇后最爱的花就是海棠花，当初自己得知此事，便在这坤羽宫种满了海棠花，御花园中也随处可见海棠的花影，现在想起来，前些日子与嫔妃游逛御花园时，却几乎见不到那海棠花。

　　皇上抿了抿唇，抬头时，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黎绪风，想到自己刚刚与他所说之话，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当年皇后生产时，自己正南下巡游，知道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却得知她大出血的消息，险些保不住命，便对刚生产下来的荀王心生嫌弃，交给负责的宫女。

　　可后来，皇后每见一次荀王，身体便要若上几分，自己心中烦闷，便下了令禁止皇后再见荀王，直至养好身体。

　　荀王七岁那年不知为何染上风寒，下面的宫人见状忙去太医院请太医，可那些太医见他不受宠，便没当回事，任由荀王在床上躺了三天，最后太医院院使发现了异常，匆忙赶来，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皇上想了片刻，瞧见荀王面上神色爽朗，又看见知染坐在下位，心中一思量，调查是需要进行的，前些日子皇后说的，荀王与丞相之女知染的婚事，先定下，也好让他收收心，别再整天只知跑那行宫处打猎逗鸟。

　　皇后看见皇上的目光在黎绪风与知染二人身上游离时，便猜出了他的想法，但见他迟迟不说话，心中略一思考便明白了缘由，当即开口道。

　　“皇上，荀王年纪到了，也该为他寻一良人了。”

　　皇上略一点头，道：“他可有钟意之人？”

　　皇后笑道：“丞相的嫡长女，知染。”

　　皇上心中早有准备，此刻听了，只是走个过场，道：“日子可有选好？”

　　皇后看了一眼黎绪风，从一旁拿起一张红帖递给皇上，上面写的是她选的几个日子。

　　皇上接过，略略扫了一眼，道：“一个月后，唔……也是好日子，你是他的母后，就由你决定吧。”

　　知染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这个事情定下了，心中顿时轻松不少，原本她还在想要如何费口舌尽快定下婚事，好消除皇上对于弹劾荀王一事的关注度，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

　　还未等她感叹完，就被母亲拉着跪拜在地上行礼。

　　皇上来这里也只是坐了坐，不到两杯茶的时间便走了。

　　皇后坐在榻子上，对知染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我今日召你入宫，本意是想让你们母女二人在宫中住些时日，宫中稀罕物什多，平日里不常见，谁知……”她掩面笑了一声。

　　知染听出她的意思，抬起头，看着这笑容很是勉强，但也自己努力表现出一副娇羞之色。

　　罗步蘅此时开口道：“皇后娘娘，宫中规矩颇多，染儿粗手粗脚的反倒给你添了麻烦，这丫头在府中待惯了没什么规矩，留在宫中反而让人笑话。”

　　皇后含笑点头。

　　几人又说了会话，皇后便派女官送知染出宫。

　　“母后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告退了。”黎绪风低身行礼。

　　皇后知晓她的意思，挥了挥手放他出去。

　　“凝儿。”屋中只剩两人，罗步蘅走上前环住她的肩膀。“宫中生活很苦吧。”

　　凝儿是皇后的闺名，两人自小相识，年少时，皇后对外出游玩的皇上一见倾心，顾不得家里人的反对，入宫选秀，一步一步，最终走到了皇后的位置。

　　皇后默了片刻，轻轻咬唇，摇了摇头。

　　罗步蘅叹了口气：就算现在多说也无意，皇上生性薄凉，当初晋升凝儿为后宫之主时，也是看中她的家世，为了安抚镇国大将军，以赏赐为名，让其女儿位居后宫之首，以示自己对她的看重，虽为此，但渐渐的，皇上对皇后心生隔阂，来坤羽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新进宫的女子，各各娇艳明媚，却再无一个马上驰聘、手持长鞭的凝儿了。

　　皇后淡然一笑，皇上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门口，可他却还止不住的看，期冀那里会有一个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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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染还未走远，黎绪风紧走几步便在拐弯处追上她了。

　　女官闻得脚步声，回过身子行了个礼。

　　忍冬亦步亦趋。

　　知染不情不愿的跟着唤了一声“荀王”，黎绪风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是和你说了嘛，不要叫我荀王。”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似乎有心事，与我说说。”

　　知染眉头倏地一松，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道：“荀王好眼力，我确实有一二烦心事，只是不方便与你说。”

　　知染说的半真半假，本想堵住黎绪风的嘴，但转念一想，黎绪风此人越看越觉得违和，他总是一副笑脸，对待女子总要调侃上两句，这几日自己也打听过，他除了常去行宫狩猎，还有一个去处，便是那赏舞听曲儿的花坊，王爷中，日日流连在此，除了那名声在外的三皇子简王，便属他去的勤了。

　　黎绪风他表现的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意，甚至还有些任性胡闹，这对于一个王爷来说都无伤大雅，也不敢有人非议，可若说他违反朝纲做些伤天害理之事，确实有些说不通，天子脚下，何况他与太子一母同胞，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单等他犯错，以此要挟。

　　可他对此却毫不在意，生活日常该去哪去哪，从不在意别人眼光，自己与他这几次的接触下来，觉得黎绪风此人心思细腻，看事情的眼光毒辣，懂得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进退有度，极大的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并不像是没有脑子，可他为何如此？

　　织染越想，心中疑虑越大，若他求娶自己的动机是父亲，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在意，况且上面还有他的亲兄弟太子，若不是……那就有些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