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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言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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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一怔:“什么?”
春娘见这少年神色茫然,似乎并不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心中也奇怪:“你怎么会同这东西牵连上的?”
这东西?陈晚敏锐察觉不对,决定装一问三不知到底:“这东西?”她好奇又害怕看一眼春娘,摇摇头:“它……有什么问题吗?”
春娘看她模样可怜,又跃跃欲试,先嗤笑一声:“好弟弟,看在你讨我眼缘的份上,这话我只对你一个说——这个户头,几乎跟玉颜阁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一样久。玉颜阁是个什么东西,它就是什么东西。”
陈晚心里一动。
春娘领着她三拐五拐绕过几株奇形怪状植物,陈晚只觉得香气扑鼻、呼吸不畅,心里不适,暗暗屏住呼吸。春娘脚下丝毫不停,陈晚分明在记忆她走的路,却惊异发现,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春娘越走越快,玉齿里吐出的话也更加冰冷:“这些活了这么久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势力,背后是都一团污糟。我看你应该是头次出门吧?家里不知道你偷偷溜出来?”
陈晚默默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春娘足下顿住,轻声道:“好弟弟,你要是信姐姐,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同这户头有关系。”
陈晚不解:“你也是别人吗?”
春娘愣一下,轻轻伸出纤细手掌打了打自己右边脸颊,笑意吟吟:“瞧我,可真是,到手的生意往外推。”
她没有回答陈晚的问题,陈晚嘻嘻一笑,也懵懂地被她带走话题:“这话的确!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002:【她要做什么?】
做什么?陈晚看向春娘。
仿佛要回答002一样,春娘停在一扇门前,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柔媚动人。她要推开门的时候,突然轻柔开口:“好弟弟,姐姐最后多一句嘴。遇到有人叫你做什么,都想清楚了再做。”
陈晚不解,清亮双眸看向春娘,春娘却已经轻轻叩开了门。
门后是一望不见底的黑暗,随时准备择人吞噬。
陈晚还在懵懂,春娘已经亭亭立在这扇门前,身姿挺拔。她方才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缠绵挂在陈晚身上,笑吟吟没正形,这时把脸一绷,骤然生出一点亭亭的风姿,好像也是个云端之上锋锐无匹的仙子。
春娘神色肃然,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处:“恭请小主人。”
陈晚被雷轰一样呆在原地。
002:【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晚听着她癫狂的笑声,仍然有些不能接受目前情况,游离天外地说了句:【闭嘴。】
毫无威慑,并没有用。
春娘看向陈晚,似乎对陈晚受惊一样的脸色有点奇怪,忍不住从绷紧的嘴边泄出一丝笑意:“小主人这几年长大不少,要不是我的确知道最近小主人会来取东西,还拿着咱们的暗号,倒真看不出这个小少年是小主人。”
陈晚更加迷惑,只好一径温和地笑,尽力显得很高深莫测。
她莫名想,这可比跟楚淮相处难多了。
春娘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上前挽住陈晚僵硬的手臂:“算了!不逗你了。这么多年没见,怎么比小时候无趣那么多,逗起来都不哭鼻子了。进来吧,给你的东西早就备好了,等着你来取呢!”
陈晚甫一踏入室内,门便无声无息从身后关住。她克制住往后看的欲望,做出一副少年天才长大后不善言谈的羞涩模样,顺从地被春娘拉着往里走。
一路上各式各样法宝闪烁着光彩,看得陈晚应接不暇。她忍不住想了想这些财宝挂在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模样,忍不住一抖。
那岂不是一个天生的好肥羊,浑身上下叫嚣着“快来宰我”?
何况……陈晚心底里叹口气,摇摇头。也未免太丑。
春娘亲密挽着她,领她走到尽头。越往后走,架上摆着的法宝似乎也越收敛光芒,更加沉静朴实,有股不动如山的香火味。
春娘拿出储物袋递给她:“里头放了各色丹药。你的法宝呢,主人给你挑了一样——”她伸出手掌,指尖寒光一闪,出现了把似枪非枪,似剑非剑的器具。它似乎只在出场时有那么一点寒光闪过,其余时候便静若秋鸿地呆在那里,看上去很乖巧,也不甚起眼。
春娘看着陈晚拿过去这柄武器,忍不住可惜。她手掌一翻,洁白手掌中又现出个五彩斑斓、各色珠子叽叽喳喳挤在一起的绦带:“你瞧,我给它配了个多好看的穗子!这穗子做下来的价钱,要是叫旁人知道,只怕能惊掉眼珠子。那些名门正派的东西也都比不上咱们!”
她嘟嘴瞥一眼那兵器:“可这物件极傲,不肯叫我系上去。要我说,你也不必这么傲气。当年山门掌门的剑,难道不比你高?”
兵器寒光一闪,春娘往后灵巧一跃,顺手接住置物架被削倒后掉落的物件,啧啧说完了后半句:“就算你们两个一样高。当年山门掌门的剑,现在照样被楚淮拿去,系上了剑穗。它做得,你就不行?”
又一道寒光闪过,这次目标是春娘手中挂着摇摆的那个五颜六色的剑穗。春娘“哎呦”一声,正要轻巧躲避,谁知剑光停在她洁白手指面前,静静停了一会儿,嗡嗡收回了那兵器体内。
春娘一愣,随即抬头看向陈晚,见她伸手摸了摸那柄兵器,兵器在她手里跳动一下,随即安静下来。
这就完了?春娘简直不可思议。
陈晚看向春娘,笑道:“原来这是柄剑。”
春娘心里对待她多了几分慎重,收敛几分在园子里调笑“小主子”的放肆,却仍旧亲密:“哎呦!我认识它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它居然还是把剑。奇怪,真是奇怪。”
陈晚好奇接过她手中剑穗,细细查看:“这是……传送阵法?”
春娘诧异看她一眼:“不错。主人嘱咐过,所以阵法专门请人特制了。小主人知道特制后的效果吗?”话虽这么问,她仍旧不觉得陈晚能够认出来。修道天赋是一回事,别的地方的天赋,又是一回事。尤其这阵法请了山门掌门过手,这位是专攻阵法的大家,修仙界无人能出其右。陈晚要是能认出来,也未免太过恐怖。
陈晚边看边答她:“大概知道一点……秘境内也能用这阵法进出,对吗?”
春娘笑起来:“的确如此。”她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别的东西并不知晓。
陈晚腼腆一笑。春娘忍不住捏一捏她的脸,感叹道:“进山门才多久,怎么就觉得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在山门可曾被人欺负?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最近修炼得怎么样?”
这些问题连珠炮一样冲着陈晚盖过来,她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个先。
春娘又叹口气:“也别觉得我问的多——主子心里也挂记你,可他脸皮薄,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来问你近况。”
陈晚斟酌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这怎么跟原本的陈晚记忆不太一样呢?
她只得选了最安全的回答:“还好,还好。一切都不错。新近认识了几个朋友,都很天真烂漫。”
春娘噗嗤一笑,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肃正脸色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楚淮?”
什么?陈晚急忙否认:“没有!”
春娘见她否认的慌乱神色,轻轻一叹:“别急,我只是问一问,怎么这么大反应。”
陈晚简直无语:“的确没有!”她急中生智,一指自己:“我要是喜欢楚淮,我就——就三个月不能下床!”
春娘急得上来要捂她的嘴:“傻孩子!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你好歹也是个修仙的人,不知道因果报应吗?”
陈晚叹气,觉得头疼:“的确不喜欢他。”
春娘见她疲惫神色,不敢再聊这个话题,顺着她说下去:“好好好,不喜欢他。”
陈晚只要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长辈,又多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主人”身份,一切都跟自己接收到了原主的消息不同,就心情焦躁。
到底怎么回事?
春娘看她皱眉,以为她是为了楚淮的事心情不好,心底里暗喜,又忍不住觉得落寞。她细细幽幽叹出一口气,孩子大了,不好管了,瞧瞧,都能为喜欢不喜欢生气了。到了动心的年纪啦。
陈晚想到秘境里,又记起来楚淮的事,觉得更加头痛。她并不想再跟楚淮扯上什么关系,但秘境里这么大,碰到也是概率内的事。
陈晚思忖片刻,看向春娘手里五彩斑斓的剑穗,又想到甫一进门见到那些金光闪闪的衣服。
春娘看她:“怎么啦?”
陈晚真诚道:“春娘——能否让我看起来不怎么像我?”
春娘起初还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过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请她帮忙给选衣服,越不像是“陈晚”越好。她摆手:“那不行。”到底是小女孩,怎么不知道,一个人要是真的想认出来你,你只换衣服是永远也掩盖不住的。
陈晚笑嘻嘻凑到春娘面前,拿出天真眼神在春娘面前眨啊眨,晃春娘手臂:“你不知道,在山门里那个楚淮有多讨厌!他关我禁闭,不许我出门,还要让我一直跟着他修炼。我看他要心烦死了!春娘,你千万要帮我这个忙。这次去秘境,我实在是不想跟他碰面——碰面了也不要被他知道是我!”
春娘还欲拒绝,陈晚已经挤出一点眼泪,巴巴地看她一眼,又颇不自在收回去,小声嘟囔:“要是被他认出来,我多没面子……”
春娘心下了然——原来是孩子之间的吵闹!她叹气,拗不过陈晚:“那便帮你做。不过你也知道,在秘境里穿得太富贵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晚忙不迭点头,只盼着自己不要被认出来,最好连楚淮的面都不要见最好。
春娘果然挑了衣服给她,一套套放进去,再三叮嘱她要小心。陈晚收了东西,看也不看,先把自己手里那些花都推给春娘,接着趁其不备在她脸上“啵唧”亲了一口,拔脚便跑。春娘一个人在那里站了会儿,从博古架里飘出一声微小的叹息,青烟一般消散在空气里。
她身后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春娘没有回身,却好像精准看到了那个影子,一丝不苟地转身跪拜,膝盖还未碰到地面,便被不知名力量托起来。
“你在想什么?”
春娘垂着头:“小主人无辜。”
那道声音淡淡:“无辜之人何其多?小孩子总要学着长大。”
春娘眼睫一颤,随即消失:“是。”
陈晚已经换上新装吃自己的糖葫芦,寻了个方便处等在秘境入口,好不舒适,突然一阵妖风刮过,她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惹来002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