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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书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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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转头,小书童仍然呆呆站在原地。
陈晚往他的方向走一步,小书童往后踉跄一步。
两人步调完全一致,同步到仿佛她在强抢民男。
陈晚沉默,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点:“没吓到吧?”
她自忖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个心善的人,却也没这么神鬼避易。
我长的真有这么吓人?陈晚纳闷。
小书童马上点头,又连忙摇头。
陈晚慈祥和蔼地笑:“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要回去了。”
小书童僵硬笑一下,立刻掉头,哒哒哒跑走,开了小马达,全力加速。
看把孩子吓的。陈晚叹息,溜溜哒哒绕过小竹林,回去找那只魇兽。
扑了个空。
陈晚四下把屋子翻遍,专程去竹林里找,也没找到。
007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找。】
系统无所不知!
被陈晚拒绝:【不了,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做。】
007再次蔫下去。
任务者太独立,自己的价值无法显现。
它半是忧伤半是明媚地仰望天空。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晚专心致志在桌上画阵法。楚淮给的材料让她在那一个月中霍霍完了,陈晚只剩下一次的量。
需要小心使用。陈晚打算留着。
她用清水小心翼翼画了个古怪图案,周遭空气泛起看不见的波纹,在她面前汇成一面熠熠的光镜。
这样可以用,唯一不太好的是,不稳定,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
波纹荡漾,现出一小团蹦哒的白色,以及一张还在发红的少年人的脸。
两个正在面对面说些什么,团子蹦哒得更加厉害,少年人脸孔倔强而漠然。
全然看不出,那是个会见到女孩笑脸红的小少年。
陈晚慢慢皱起眉。小书童怎么牵扯进去了?
她要细看的时候,看到里面那只小毛球竖起耳朵,浑身绷紧,警惕地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水镜随即破碎。
007讶异:【你怎么能用千里镜找到魇兽?】
千里镜,以无根水、灵液为媒介,可用来寻人,也可寻物。
只要你手上有那人的东西,或者在那人身上下了符,就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但问题是,007不记得陈晚在魇兽身上下了东西。
陈晚:【忘了我昨日给他包扎?那时候留了点东西。】
比如追踪符。
不过,那时是怕它受伤走丢,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007完全没有料想到,任务者那时候就做了手脚。
陈晚无聊到在桌面上敲击指节,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也漫不经心。
楚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发呆。
小姑娘一只手捧半张脸,明艳而稚嫩的面容里满是不在乎的神情。
她面容明艳,容颜仿佛噬人的火,艳到人心头,浸透每一寸骨血,迷得人心甘情愿献上神志。
这一点不在乎却好似钉子一般锲在她身上,骤然冲淡那股柔媚,叫她平白生出一点无辜与可怜来,天真得纯粹。
这朵花昂着头,生机勃勃。
楚淮静静立在她身后,没有发出动静。
不知怎的,他想起来自己师父那坛酒。他幼时性情冷冽,师父最喜欢逗他玩。其中有一次,就是骗他喝了一杯酒,让他醉了三个月。
后来师父问起滋味,他一点都不记得。当时师父还醉醺醺说自己不识货,喝了便睡,浪费了他的好酒。
不知为何,此刻他突然对幼时那坛酒的味道,有了一点悠远而隐秘的印象。这点印象仿佛丝缕,露出一根细细线头,却勾得他忍不住探寻。
他隐约记起来那酒的味道。好像是一捧新雪,压着淡淡的松木香气,烈到心头,郁郁葱葱,窜入舌尖。
同她一般。
他仍静静看着陈晚。
陈晚坐了会儿,发现楚淮没回来。
陈晚有些不解。楚淮亲口说过会很快回来,怎么这么久还不回?
难道是自己教训管家儿子,给他惹了麻烦,绊住了他?
陈晚越想越有可能。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不是人间常态吗。她一边嘀咕这家未免太小气,一边不放心地起身,想去解释清楚。
这件事只同她有关,同楚淮无关,是她自己做的过火。
当然,陈晚内心深处,绝不承认自己过火。
谁知一转身,她就看到了楚淮。
掌律师兄静静站着,挺拔英俊,非常养眼。
陈晚看他神色,又看他没有什么动作,心知他不是刚刚回来的。
她有些疑惑:“你怎么不喊我?”
楚淮反问:“你喜欢我刚才喊你?”
陈晚:“不喜欢。”她不喜发呆有人打扰。
楚淮绕过她坐下:“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唤你。”
陈晚一怔。
楚淮从容反问:“你方才起身,是想出去?”
陈晚:“我以为我教训人太过分,牵连你被绊住。”
楚淮皱眉:“你教训人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陈晚以为他要教训自己,莫名有点反骨。
她这人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非要做什么。
陈晚恶趣味开口:“是啊,打得非常厉害,而且还废了他。”
她详细描述了当时情景,为了激怒楚淮,刻意把自己打人的场景描述得极为血腥。
奈何她没什么表达天赋,说来说去不过三句“非常可怕”、“特别可怕”、“可怕极了”。
就跟她前世追星时候一样。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楚淮听着前面还眉头紧皱,听到打人部分,已经重回放松神色。
陈晚一直注意着他,误判他的脸色,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点怕,但是还有点跃跃欲试怎么破。陈晚咳一声,压下去自己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楚淮,在心里猜测楚淮会说什么,怎么表达训导的意思。
委婉点?还是直说?
以楚淮那个直愣愣性情,她赌他直说。
然而,以上全部落空。
因为楚淮却完全不介意她说的教训人的内容,而是接着发问:“为什么找我?”
陈晚奇怪:“你一直不回来,我当然要去找你。”
楚淮若有所思:“原来是在想我。”
陈晚突然有一点不妙的感觉。她发现刚才的对话太奇怪,就好像是她一直在想着楚淮等他回来,心心念念都是他。
她当时的确想着楚淮快点回来,但是是因为她有新发现要同楚淮讲。
陈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楚淮却已经从容地开了口:“放心,以后我会回来快些。”
他神情太过光明正大,陈晚一时没办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想歪。
算了,陈晚吐出一口气,直奔主题:“我原本是想回来问一问那只魇兽,看能不能直接问出沈家的事。但回来之后,发现它不见了。”
她顿一顿,为接下来的话营造氛围:“用水镜搜寻后,发觉魇兽同小书童在一处。”
不出她所料,楚淮没有乖巧接一句“然后呢”,而是目光示意陈晚接着说。
果然。
陈晚不易察觉地撇撇嘴:“我猜测,要么是小书童同魇兽有关系,要么是沈家二爷。”
楚淮发问:“为何?”
陈晚清咳一声,娓娓道来,脸上泛起一层柔光,那是发现八卦后宁静而温馨的喜悦。
“因为沈二爷喜欢他嫂嫂。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爱会让人面目全非,为了爱,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她自觉看待感情非常透彻,说完这番话,故作深沉地忧伤了一下,心底一片宁静。
楚淮却在沉思,过会儿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向她。
“怎么了?”陈晚疑惑。
楚淮提出一个问题:“你好似很了解情爱的样子。”
陈晚淡淡道:“这种事情一向都很好了解。”
楚淮道:“任何事不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不能真切感受到酸甜苦辣。这也是人活得越久,越经验老道的原因。”
“不错。”陈晚赞同。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陈晚不知道他绕这样一个圈子,究竟想说什么,有些好奇。
楚淮终于发问:“难不成喜欢我,让你受了很多心里的折磨?这才让你对沈家二爷这样感同身受?”
陈晚:……
她委实不知道,楚淮到底怎么想到这个点的,偏偏好像挺有道理。
她辩解:“这……呃,每个人喜欢别人,表现都不太一样。我并没有生出忧怖什么的经历,掌律师兄费心,费心。”
她故意称呼掌律师兄,拉远两人之间距离,想让楚淮记住两人之间“不熟”的身份。
楚淮笑一下,不再追问。看来小师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陈晚松口气,还不知道楚淮再次否认了她演出的喜欢。
楚淮直接对陈晚的两种可能进行排除:“不是沈家老二。”
陈晚听到这点,有些奇怪:“为什么?”
沈家老二更年长,头脑清醒,有足够的资源与头脑去设计魇兽,让它答应自己一个承诺。他甚至还有动机。
为什么不是沈家老二?
楚淮淡淡道:“爱也不是只能生出忧怖的。沈修筠对他嫂嫂比对自己用心。他这点感情,你我外来者都能看出,更何况沈修凌同他夫人?”
陈晚讶异。什么?沈家老大,还有他大嫂,都知道沈修筠的心思?
陈晚随即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楚淮看她一眼:“耽搁的时间里,我同沈修凌谈了一些事。”
没想到她会担心着急。
“这处院落的确布置了小阵法。你不是疑心竹林是怎么回事?灵气养进了沈夫人体内,所以才那样淡。”楚淮道。
陈晚不由自主叹一声:“沈修凌也算有情。”
楚淮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她一边理所当然说出口“因爱故生忧怖”,好像对世间感情根本没有期待;一边却能在这里由衷感叹沈修凌同沈夫人之间真情动人。
他平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