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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猪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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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一周,苏星河还真没找出来比自己更适合的人选了,于是在众人热烈的注视下朝南宫越走去。
他在武场中间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对身姿挺拔的少年,抬臂做礼。
对面气质如玉的少年也朝他一拱手,举手投足间尽是礼仪规范,端的一副风度翩然。
行过武礼,两人正式进行比试,苏星河抓住机会,在南宫越靠近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手,身子前倾,附在他耳边,用气音悄声说:“我们意思意思就行,薛扬的演技我也行,等会我就装作力气不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臂一疼,肋下皮肉被外力拉扯绷紧,天旋地转,眼前闪过蔚蓝的天空和翻飞的酱褐色衣角,灭顶的疼痛从腰腹传来,蔓延至四肢百骸,苏星河都疼蒙了,眼前一黑,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呵!”一声冷哼从台下传来,三皇子冷笑一声,伸手清脆的双击两下,嘲讽的道:“精彩!”
其余人则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一向夹着尾巴做人,低调而毫无存在感的七皇子会突然发狠,第一个回合就将人摔在地上,那可是国公府的世子,连皇帝都格外偏爱的一个小辈。
最懵的当然是苏星河。
众目睽睽之下,苏星远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震惊的望向上方的少年。
午后炽热的骄阳灼人眼睛,少年逆着光,五官轮廓有些模糊,苏星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下一秒,上方的少年突然俯下身,朝他伸出一只手,声音流畅好听,也是俯在他耳边轻语:“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苏星河:“……”没听清你他妈摔那么狠!
刚才在台下他就看明白了,武太傅今日教授众学子的招式跟过肩摔差不多。而自己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舍己为人的屁颠颠跑过来,以为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其实竟然就是个小丑?这要是自己以前常年健身的体魄还行,就原主这小身板,苏星河感觉五脏六五都移位了,脑袋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苏星河龇牙咧嘴的看着上方少年,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宽容,这是男主角,自己今后的金大腿,有可能他是真的没听清呢……去你妈的没听清!
深吸一口气,他将手交给对方,借力从地上站起来,感觉脑袋更晕了。
南宫越看着瘦弱,但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苏星河看他的时候需要微微仰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开口的慢了半拍,他只看见少年嘴唇微微开启又闭合,说出了他马上要说的话。
“我认输。”
苏星河:“……”你他妈认输之后我还要再跟别人比试一场吗?
苏星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要说的话被抢了,还是奋力挣扎一下,紧随其后的道:“我也认输!”
围观的皇子们以及各家贵公子们:“……”
“你们当这是儿戏吗!”始终站在一旁的武太傅终于发怒了,声音威严,掷地有声:“这虽然是普通课业比试,但在武就要讲武德,随随便便就认输,哪有大丈夫该有的血气!这不是让你们吟诗弄词,随性而为,练武就要恪守本心,竭力而为。如果每个将军士兵都像你们一样,遇到困难就直接开口认输,还有什么仗可打,还有什么国家尊严?”
武太傅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底下的学子们都默默不语,像是听从教诲。
“今日之事,大家引以为戒。七皇子和苏世子,念在初犯,罚你们每日下学后到武场来蹲马步一个时辰,为期半月,待你们伤好后自行过来受罚。”
苏星河:“……”您这罚得也太草率了……
抬头看了一眼南宫越,他现在觉得这人就是个猪队友。
不过好在两人受了罚倒不用继续比赛了,苏星河往回走着,感觉脚下越来越虚浮,眼前的人都多出了两个影子,就听旁边有人惊呼:“你流血了!”
苏星河条件反射一摸脑门,纱布的触感是潮湿的,指尖全是殷红的鲜血。
晕倒之前,苏星河悲愤的想:他一定被这个猪队友摔成了脑震荡。
再醒来的时候,他还是在那张熟悉的绵软大床上,室内点着安神的熏香,倒是很安静,只有旁边桌子上趴着的祝吉,已经睡得直打呼噜。
口渴的厉害,苏星河自己下床倒水,没想到睡得死猪一样的半大少年警醒得很,瞬间清醒过来,低低叫了一声:“世子。”继而又非常有眼力见的将桌上的水端给他。
喝了水后,苏星河觉得好多了,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伸手摸了摸脑门,发现纱布很干爽,应该是换过新的。
“世子您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给您去叫大夫。”祝吉见他神色空茫,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星河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坐在桌面的椅子中,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问:“我这次睡了多久?”
“世子已经睡了有六个时辰了。”祝吉将屏风上的一件月白披风披在他身上,才继续道:“世子您吓死奴才了,当时在武场您突然昏倒,旧伤复发,血流出来把纱布都浸成了红色,宣了太医后,正在武英殿议事的陛下和国公一起赶来,陛下还当众怒斥了七皇子,让宫里备上良药和补品,才让国公将您带回来。”
苏星河皱着眉:“七皇子受了什么罚?”
“这个奴才不知,当时奴才在殿外候着。”祝吉说道:“不过,应该也就是抄抄书,或者禁足之类的。”
苏星河点点头,又觉得眼前昏沉,让祝吉去外间的榻上睡,不用守在这里,就又爬上床睡着了。
一连十多天,苏星河的头晕之症才有所缓解,苏星河听大夫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心里断定自己就是被猪队友摔出了脑震荡。
这天,天气晴朗,苏星河刚拆了纱布,拿着铜镜一顿照,就听旁边的祝吉小声的安慰,“世子您别担心,夫人说这几天就进宫给您朝皇后娘娘要一盒凝香露,擦上之后伤疤能渐渐淡没,几乎看不出来。”
他还真没担心额头这块儿半月形的伤疤,男人有点儿疤他觉得还挺酷的。他只是从镜子里看到原主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点震惊,之前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的名字和相貌竟然跟原主完全相同,这让他心底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就像是他本来就是国公府的世子,关于前世和穿书才是黄粱一梦。
“世子,国公召您过去,说有事要跟您说。”侍女翠桃过来说道。
苏星河到后院凉亭的时候,安国公苏景同正一人执两色棋子在自己跟自己对弈。苏星河来到亭心,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安国公年正是知天命的年纪,曾身为国公府嫡长子,年幼时就与安庆帝为伴,当今皇后更是自己亲妹,半世荣宠在他身上堆积成迫人的气势。不过他子嗣不丰,对嫡长子苏星河更是偏于溺爱。一双迸□□光的双目在看到如兰芝玉树一样的少年郎时变得和蔼慈祥。
“坐。”安国公问了两句他的身体,就直奔主题:“听闻你前日因为七皇子,与三皇子在武场有龃龉?”
“不管因为谁,三皇子是君,你是臣,这个道理星河你还不懂吗?”安国公指尖捏着一颗黑子,锐利的目光盯着棋局走向,黑子要落不落,“况且三皇子是你的亲表兄,即使他性情狂放,行为不羁了些,待你也始终要比别人强,而且你姑母后位稳固,不出意外,他日的储君之选就是三皇子。”
因为在自己庭院中,安国公自信排除了一切隔墙有耳的可能性,连议论储君之位的话说得也毫不忌讳。
“他日三皇子登基,延续家族荣宠的任务就交由你身上了,你最需要做的就是现在多与他交好,积累情谊,待到他登基为帝,你的好日子才能继续。”
苏星河心中有些不屑,他要是没记错,三皇子也蹦跶不了几年了,最先倒台的就是他,跟着倒霉的就会是他背后依靠的正宫皇后,其次就是安国公府。
他思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他作为国公府的世子,身份不可能跟国公府割裂开来,一旦国公府受罪,自己也跑不了。但现下,国公府跟三皇子党已经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想解开这条绳子属实不易。
他眼见安国公将手中黑子慎重落入一个位置,试探的开口道:“父亲,你可曾想过,如果到时候继承大统不是三皇子,我们要如何自处?”
“放肆!”
一声怒吼,安国公的反应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激烈,抬头怒视着他,眼底酝酿着风暴,语调也低沉了几分,“我说你自打上次摔坏了脑子,行为怎么愈发古怪,连下人们都在私下讨论,原来是谁与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是谁,说了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国公神色变了变,突然声音都压低了,话里带着很浓的警告意味,“你不要听信心怀不轨之人的荒谬言论,施贵妃虽然一直得圣上宠爱,但圣上还是没被迷了心智。况且,如果真的立长不立嫡,朝堂内外将掀起的动荡都够他头疼的……”
“谁跟你说的这些话,七皇子吗?”
“不是,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苏星河面色平静,无畏的跟他对视。安国公眼中精光闪过,过了好半晌,才不复刚才严厉凝重,甚至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屑,“一个冷宫里长大,后背无所依仗的皇子,除了一张脸就没有出彩的地方了,你跟他厮混能有什么出息。明天赶快,找个机会跟表兄道个歉,无论如果不能因此生了龃龉。”
跟三皇子厮混才真的容易混成个满门抄斩,苏星河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安国公已经棋子一扔,带上怒容,不容置喙的道:“再多赘言,就罚你禁足一月,好好反省平日荒唐行径!”
苏星河闭了嘴,心里清楚现在跟安国公说什么都没用,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不懂装懂的顽劣孩子。
侯在花园月亮门旁的祝吉听不清那边具体说了什么,但老国公突然提高的音量还是很刺耳的,他惊得缩着脖子,心想等会儿世子爷又要红着眼眶奔出来,然后回房里将能砸的都砸了,不小心碍到眼的下人都逃不过一场罚。他不想平白挨板子,在心里告诫自己等会儿一定要万分小心。
正想着,祝吉就看到自家世子爷从亭心下来,径直朝着边走来,脸上表情果然……嗯?
“走,带我出府逛逛!”
祝吉听到少年语气轻快,头被一把纸扇轻敲一下,才惊讶的瞪大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世子爷面色如常,甚至带着轻松笑意,根本没有一点儿被训斥后的羞恼和愤恨。
“青天白日的,发什么呆呢?”苏星河见自己的小跟班表情呆滞,又耐心的说了一句。
“世子,老爷还在气头上,咱们就这么出府……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苏星河折扇一甩,理直气壮的道:“我要去给三皇子赔礼道歉,这个‘礼’总要用心挑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