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旧曾谙》闲逛的七喜子

25、恶循环（三）

　　穆雪去机场路上，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手机自动识别是XX发展银行的客服电话。穆雪在这家银行并没有卡，她以为是推销，直接摁断。摁断后，该电话又急迫打来，穆雪思索一下，接通。

　　“您好，请问是穆女士吗？”

　　“是的。”

　　“请问您认识胡睿吗？”

　　虽然这个名字已无瓜葛，穆雪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认识。”

　　“是这样的女士，如果您能联系上胡先生，麻烦转告他一下信用卡记得还款。”当年胡睿办信用卡时提供的两位紧急联系人中有穆雪，他久不还款，银行打电话给他本人，他一概不接，银行只好试着联系穆雪和他的另一个同事。

　　挂断电话，穆雪直觉得可笑。胡睿所谓婚姻的不幸，应该是小富婆看清了他的面目，不肯再为他付出。对自己的嘘寒问暖也不过是想找个缓解眼前窘迫的跳板，找个来替他还信用卡的接盘侠。

　　此前，穆雪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和胡睿结婚的情敌。现在她一下子释然了了，哪有什么所谓情敌，原来胡睿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他所要的不过是不做任何努力，不受一点痛苦就获得期望的生活。欲望高，能力低，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挫折，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就是找一个又一个的垫脚石和避风港，另外一个女人和自己一样无辜。这种男人谈什么托付终身？

　　虽心情大不快，见到客人后，穆雪还是春风洋溢，毕竟现在的穆雪轻轻松松就可以用职业化碾压情绪化。起飞，关机，终于和胡睿这厮有了隔绝。穆雪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工作日记：新加坡，你好。

　　四天，略匆忙，看过了摩天轮，看过了鱼尾狮，看过了圣安德烈教堂；品足了肉骨茶，椰浆饭和顶级榴莲，穆雪已经感到了心满意足，烦恼全无。她觉得自己前些年细心服务游客，不分昼夜，不计报酬，现在红利全回来了。老客户认可她，不会挑剔服务，反而对她照顾有加，工作起来就像是开了挂。此次工作就像和朋友一起去度假，吃好喝好玩好也赚好了。

　　浦东机场挥别客户后，穆雪准备去免税店兜一兜，看看有什么划算的东西。

　　为了促成和姚茹茹的合作，技术咖毛含玉亲自开车积极给顾阳姚茹茹送机。

　　车上，顾阳不言语，虽然和夏忆南有来有往的发了几个回合的信息，也刚刚通了电话，但夏忆南那种高兴不起来的态度，还是让顾阳觉得自己苟且极了。姚茹茹打趣顾阳：“顾总不是很笃定能从夏忆南手里拿到通行证吗？”

　　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忐忑，这张通行证算是拿到了还是没拿到，他也不知道。“其实她挺好说话的，只是像小孩一样，闹一闹刷存在感。”

　　“茹茹理解不了夏忆南模式。茹茹是淡定的外交部发言人模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毛含玉恰当总结。

　　姚茹茹面色黯淡了下来，自己永远只看目标，不顾其他的性格，终究是成就了自己，还是拖累了自己。得失之间，冷暖自知。

　　到机场时间尚早，顾阳想去逛逛免税店看看戒指，其实他心里早已经把结婚提上了日程，加之最近又枝节丛生，顾阳觉得该用加速度解决了。姚茹茹也被搬去做了参谋长和试戴师，她心知，这是顾阳的亲近，也是顾阳的疏远。

　　穆雪在免税店远远看到了顾阳和姚茹茹，这是迪士尼偶遇后，穆雪第二次和他们偶遇。为了凑近看个究竟，穆雪赶紧把包里的遮阳帽和墨镜取出来戴好，这一戴，周边的人都好奇的望她，一般在机场戴墨镜帽子的都是各路明星。

　　她想打电话给夏忆南，给佳姐，都觉不妥。短时间内她没有好的决意，只决定先拍个视频，如实记录，至于怎么处理，还要从长计议。拍视频的时候，看她的人就更多了，纷纷奇怪这个人明星装扮，狗仔勾当。

　　穆雪回到市区急切地把董尤佳单独约出来，把顾阳挑戒指姚茹茹试戴戒指的视频给董尤佳看了。董尤佳深思熟虑后，还是建议穆雪把视频给夏忆南看。“我们不能左右她做任何决定，但是如果作为朋友，我们连真相都不让她知道一下，有悖良心。”

　　下班后，夏忆南家里，穆雪把整个事件陈述完，之所以选择家里，就是怕夏忆南情绪失控，可夏忆南淡定的把穆雪手机里的视频转发到自己手机里。抬头轻声问：“新加坡好玩吗？”

　　穆雪点点头，手机响了，佳姐微信：今晚在她家呆着，不要离开。

　　夏忆南不再作声，默默关机，把SIM卡从手机里抽离。穆雪一套完整行囊刚好派用场，两人洗漱完毕，各自睡在床的一边。

　　夜太长了，让夏忆南不能入睡的是百感交集？是万念俱灰？是相思成殇？胸前老是憋气，让她不自觉的去抚捋脖子和胸口，又时不时的坐起来，呼吸几次再躺下。看着因劳累而甜睡的穆雪，夏忆南穿好睡衣，跑到楼下便利店买了四罐啤酒。她不敢进房间，怕惊醒穆雪，悄悄么么走进洗手间，压下马桶盖，坐好。一口又一口急急的喝下去，第四罐喝到一半，脑子就已经懵懵的了。夏忆南知道是酒上头了，她使劲用手指关节叩着脑壳，感觉像敲木鱼一样“当当当当”响，却不痛不痒。抬脚软绵绵的走回卧室，躺下去笨笨重重的，自己听到自己喘气都急促了，完美，终于可以屏蔽掉顾阳，沉沉睡去。

　　请半天假，重买了手机号，重新注册了微信号，头像是旅行社的的LOGO。回到旅行社，夏忆南去了李锦兢的办公室，发愿要努力工作一直上班，不求休假。聪明如李锦兢，几乎立刻猜到了原因。他点头说：“会考虑。”

　　果然，次日，就把穆雪夏忆南和社里另外三个领队一起排上了去日本的国际邮轮。

　　顾阳到了美国，第一时间竟发现打不通夏忆南的手机，微信也石沉大海，嘱咐毛含玉去旅行社询问，得到答复是领队去了日本。顾阳稍稍舒了口气，在公海上，信号不通也是常有的事。想想自己两个月美国的既定行程，还是让他隐隐不安。

　　两个多月，夏忆南从不肯停下来，累计了5天日本，11天澳新，和一个49天的环球之旅，连劳模穆雪都支撑不住，要求休息。夏忆南还是央求董尤佳派团给自己，就在话说间，鼻子滴滴嗒嗒流起了鼻血，董尤佳让她用土法子两手掐腰，将头后仰，结果鼻血全呛到嘴巴里，场面让人极其不适。

　　止住血后，李锦兢让她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再拼命。夏忆南不肯听从，执意闹着董尤佳派团，李锦兢看着眼前一脸狼狈血迹未干还要逞强的夏忆南，心疼又愤怒：“夏忆南，现在我说了都不算了是不是？我很明白的告诉你，从明天起，停团待命，听懂了吗？没有我的签字，谁都不许给你排团！”

　　“你就是独裁，你就是法西斯，我又没有任何失误，你凭什么停我的团，你凭什么不让我上班。”夏忆南满面泪水，委屈的大声质问。

　　莫说旅行社同事，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董尤佳失口问出：“你俩吵的奇不奇怪？作为老板原就应该喜欢员工敬业，作为员工原就应该喜欢带薪休假，你俩脑回是被熨平了吗？都不按常理出牌？”

　　李锦兢没作声，他在思考他的霸道，停团中有多少是关心，又有多少是妒忌，嫉妒夏忆南如此为顾阳而自虐难过。

　　夏忆南把工牌扔在办公桌上，抓起自己的包包跑出办公室。坐在出租车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单纯的委屈还是恃宠而骄，她知道李锦兢是关心而非针对，自己的任性却是仗着李锦兢的一贯宠溺。静下心来：夏忆南，你初心是为顾阳来的，如今顾阳人在美国，心也飞了，你还呆在这里干嘛？又装模作样的去全世界躲避干嘛？夏忆南，你呆在这里明明就是在试探，你还抱有侥幸心理，等他来找你，你还是不舍。既然南柯一梦，终将要醒，我们也变成了我和你，那么回X市吧，那里有自己的父母亲朋，自己爱吃的家乡菜，和自己说着同样方言一样笑点的闺密。

　　当然S市也有她的留恋：那一去不返的青春，她用整个青春爱过的那个人，还有追逐那人的路上因缘际会收获的朋友。

　　如今青春已逝，斯人离开，要不是还留下这些朋友作为这段岁月的见证，她真的以为自己掉进了时光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