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心跳》木厘枝

8、陆家

　　杨姝真的拿陆瑾怀没办法，反正怎么威胁都没有用，自己有把柄在陆瑾怀手里，他总喜欢把那晚的事情挂在嘴边，杨姝只要一赶他走，他就拿出来说事。
　　说真的，杨姝还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屁孩。

　　她问陆瑾怀有没有心脏病，陆瑾怀答非所问，看起来正常地很。
　　之前也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杨姝并没有多注意他的胸口是否留有疤痕，如果做过开胸手术的话，一定会留下很难看的疤吧。
　　她之前应该注意一下的。
　　不过也不晚，这天晚上，她和陆瑾怀沉默着一起吃完了饭，她就去洗澡了，陆瑾怀自觉地去洗碗筷，杨姝在浴室门口看着他的厨房忙碌了半天，心想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做的饭菜很可口。
　　她洗完澡出来就回卧室了，等过会儿出去看一下这个小屁孩到底有没有做过开胸手术。
　　如果他父亲真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去世的，那么他遗传心脏病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合理。
　　如果陆瑾怀真的有心脏病，他的家人难道在准备和杨家联姻时，就没打算告诉所有人吗？
　　这对杨纯是否不公平？

　　杨姝疑惑归疑惑，她觉得陆瑾怀不像个心脏病患者。
　　毕竟那天晚上春风一度的时候，她在他的胸口吻了很久，还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早上醒来后，看到的全是吻痕，并没有所谓的疤痕。
　　心脏移植不是小手术，不可能没留下疤痕。

　　她听到陆瑾怀去浴室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出来了。
　　杨姝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到他又没穿衣服，正在擦拭头发，杨姝为了确认一下他的胸口到底有没有疤痕，假装开门出去接水喝。
　　她靠近陆瑾怀，可陆瑾怀却背对着她，将沙发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并且告诉杨姝：“没衣服穿了，这些衣服该洗了。”
　　杨姝只能看到他宽阔有力的脊背，以及挺翘紧致的腰臀。
　　杨姝赶紧路过，陆瑾怀套上自己的长袖，跟杨姝撒娇：“姐姐，你忍心看着我只有一套衣服吗？”
　　杨姝的声音清清冷冷：“你回家不就有衣服了？他们都在找你。”
　　陆瑾怀说：“我不回去，我爷爷会打死我。”
　　杨姝觉得好笑：“你还怕你爷爷。”
　　陆瑾怀点头：“最怕我爷爷，因为我妈会让他打死我。”
　　杨姝没答话，陆瑾怀穿好衣服，看着丝质睡袍下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喉结滚动了几下，有种莫名的冲动。
　　她背对着他，快齐腰的大长卷发像海藻一般密集，陆瑾怀不禁感叹，发质和发量都挺好。
　　不盈一握的纤腰，简直就是要男人老命的利器。
　　他品尝过那腰的滋味，妙不可言。
　　陆瑾怀莫名地声音有些沙哑：“杨姝。”
　　杨姝冷不丁回头：“嗯？”
　　陆瑾怀犹豫了会儿，唇角漾开了不怀好意的笑：“有我这样的男人在你家，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杨姝的身子一僵，装模作样地喝完水，往卧室走：“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
　　陆瑾怀笑地邪里邪气：“可就是我这个小屁孩，让姐姐你欲生欲死一整晚，你忘了吗？”
　　杨姝：“……”

　　她说不过陆瑾怀，因为她的脸皮没那么厚。
　　所以杨姝没理他，回房了。
　　她将卧室的门狠狠地关上，像是在警告陆瑾怀。
　　陆瑾怀倒是不在意，他只是想知道，蔺臣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让这个女人如此死心塌地。
　　已经死了这么久了，还让她念念不忘。
　　他到底有多好呢？
　　陆瑾怀不知道。

　　蔺臣锦到底有多好，只有杨姝知道。
　　杨姝十五岁才被杨家找回，她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卖给了农村的一户人家，用来当童养媳。
　　在没回杨家之前，她的日子一度过得很艰难。
　　蔺臣锦比她大了一岁，就住在她家的对面，她和蔺臣锦都是农村出来的。
　　她在养父母家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做童养媳，大山里的生活到底有多离谱，经常断粮，杨姝总是会挨饿的那一个。
　　在她快饿死的时候，是蔺臣锦给了她一个馒头。
　　十四岁那年，按照当地的习俗，她要嫁给养父母的儿子了，虽然还小，但当地的人大多都是这个年纪结婚，他们对年龄好像根本毫无概念。
　　那一年杨姝刚来例假，吓得直哭，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在买她的人眼里，这是代表成熟的信号，可以生娃了。
　　杨姝要被迫嫁人，她都觉得活着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是在她觉得走投无路时，蔺臣锦不顾艰难险阻，把她从大山里带了出来。
　　还帮她找亲生父母，虽然她的亲生父母也让蔺臣锦受了不少的委屈。
　　杨姝就爱了那么一个人，不管蔺臣锦以后贫穷或者富贵，她都认定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蔺臣锦的结局是那样。

　　她或许做梦都没想到，她此生最想爱的人，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回忆。

　　他们明明都要结婚了，蔺臣锦连婚房要买在哪里都计划好了，他们都看好房了，可等来的却是蔺臣锦去世的消息。
　　这两年是杨姝生命里最黑暗的日子，她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直到现在，杨姝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别人活着为了事业、爱情、家庭、朋友，人间值得。
　　杨姝活着仅仅是因为蔺臣锦，她觉得蔺臣锦是她的一切。
　　蔺臣锦死后，她的一切也消散了。

　　过往还历历在目，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蔺臣锦的人。
　　他是个多温柔的人啊，即使自己身死，也要将器官全部捐献，还妄图救其他人。
　　老天大概永远这样不公平，温柔善良的人，总是不长命。

　　杨姝还是要找一个人，一个接受蔺臣锦心脏捐献的人。
　　她到处打听，就是没有人会说心脏的去处，医院也是保密的。
　　杨姝按照蔺臣锦父母的指示，找到了当初给蔺臣锦做过心脏摘除手术的医生。
　　她只告诉杨姝，心脏摘除的八小时之内，就已经送到了患者的身边，那颗心脏完好无损地移植给了一个心脏病患者，并且恢复地很好，让杨姝不要再找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找到又如何呢？
　　那个人不会再是这个人，即使他拥有一颗她男朋友的心脏，也不会像她男朋友一样爱她。
　　因为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杨姝知道啊，她只是想知道，蔺臣锦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但都徒劳无功，没有人愿意告诉她，那颗心脏的去处。

　　陆瑾怀在杨姝家里一待就是好几天，也不去上课，杨姝还问他，大三学习那么轻松么？怎么没见他去学校？
　　陆瑾怀直接告诉她：“我请假，请了半个月，先躲过这个风头再说。”
　　杨姝无奈，问他：“你就这么不喜欢杨纯？”
　　陆瑾怀想了想，看着她，认真道：“如果没有遇到你，没和你一夜销魂，我大概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因为这件事很早他们就开始说了，我也做好了要娶杨纯的准备。”
　　杨姝没答话。
　　陆瑾怀抬眸，一双澄澈深邃的眼眸看地杨姝怪尴尬。
　　“可你出现了，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了。”

　　杨姝坐在沙发上，用铅笔勾勒着画板上的最新设计，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有过男人，你也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陆瑾怀点头：“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是你的第二个男人。”
　　杨姝细长的手指一顿，看了陆瑾怀一眼：“你不在意？”
　　陆瑾怀笑道：“在意什么？是处还是非处吗？我又不是那些庸俗的男人，一个女人好不好，值不值得，又不是用那种方式来衡量的，我喜欢的，我觉得怎么样都是值得的，别说你以前有过一个男人，就算有过十个，那也说明是你有魅力，我喜欢。”
　　杨姝：“……”
　　陆瑾怀挑了挑眉：“你说是不是？你和蔺臣锦睡过，说明你以前是真的爱蔺臣锦，但他已经死了，我希望你能摆脱他，看看我，我会一直等你。”

　　陆瑾怀的话对杨姝的作用不大，她始终觉得只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
　　陆瑾怀在杨姝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陆家和养家的人都开始在都市晚报上登寻人启事了。
　　可他一边刷手机，看到浏览器里的寻人消息，还告诉杨姝：“浏览器里都是寻找我的消息，他们这么在乎我？”
　　杨姝无奈道：“你再不回去啊，估计你爷爷连京北城都能翻了。”
　　最后还是一则通讯让陆瑾怀慌了。
　　“陆氏集团老爷子病重，不久将撒手人寰。”

　　陆瑾怀看到这条消息时，吓得手机都差点摔了，他本来躺在沙发上，突然一下子坐起来，赶紧将黑名单里妈妈的电话找出来打过去。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母亲伤心欲绝的声音：“阿瑾啊，你这是只要气死妈妈啊，你爷爷快不行了，你个不肖子孙还不回来，你要留一辈子的遗憾吗？”
　　一直没个正行的陆瑾怀终于怕了，他着急地问：“严重吗？我现在就回去了，让爷爷别激动，我马上回去。”
　　和母亲又了解了下情况，陆瑾怀也顾不得什么了，跟杨姝告别：“我得回去了，我爷爷出事了。”
　　杨姝一愣，但没问，只是说：“回去好好陪陪老人家。”
　　陆瑾怀点头：“你会找我吗？”
　　杨姝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陆瑾怀什么都没说，终于离开了杨姝的家。
　　杨姝看着他离开，觉得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对家人还是很关心的。
　　杨姝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笑什么。

　　大概过了两天，杨家的老爷子带着杨纯去看陆老爷子，也没传来什么噩耗，杨姝就知道这是陆家找陆瑾怀回去的手段。
　　她刚好接到一个case，是陆瑾怀母亲要出席一个盛大典礼的礼服设计。
　　典礼大概在三个月后，让杨姝提前设计，她让杨姝去一趟陆家，她把大概的要求跟杨姝说一下。
　　这是今年最大的单子了，杨姝不敢马虎，肯定要去。
　　但刚赶上陆老爷子生病，杨姝就买了一捧向日葵和康乃馨混合的花束，顺便探望一下老人。

　　很巧，她去的时候，她爸和杨纯以及大哥都在，陆瑾怀也在。
　　当然了，陆瑾怀妈妈也在。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杨姝镇静下来。
　　朝着各位笑了笑，她不喜欢笑，但为了礼貌，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先是杨纯开口：“姑姑，你怎么来了？”
　　陆瑾怀妈妈宋心之笑着说：“我请杨总监来的，因为有事。”
　　陆瑾怀看着杨姝半天，突然挑唇笑开了。

　　杨姝没看陆瑾怀，只是走到陆老爷子面前，将花朵送给他：“祝伯父早日康复，听说您身体有所不适，要尽快好起来。”
　　陆老爷子接过花束，笑地合不拢嘴：“谢谢姝姝，姝姝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杨姝礼貌地道了谢，和老爷子寒暄了几句，从始至终都没看陆瑾怀。
　　陆瑾怀倒是很不避嫌，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杨姝的身上，连其他人在说什么，他都没怎么注意。

　　宋心之见他们相谈甚欢，就喊了杨姝去她的书房讨论关于设计礼服之事。
　　书房的隔音效果虽然好，但还是能隐约听到他们讨论的是什么，他们依旧在谈论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

　　宋心之对杨姝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杨姝在时尚圈也是有一席之地，很多出名的设计都出自她的手，她那双手很巧。
　　宋心之保养地很好，快五十岁的人了，皮肤的状态还像三十多岁，穿着得体，打扮地很有气质。
　　一看就是女强人。

　　陆瑾怀在客厅里听着长辈的数落，如坐针毡。
　　他一直盯着杨姝和他母亲进了书房，一颗心像是被蚂蚁爬来爬去似的。
　　连他爷爷和杨老爷子说什么他都没听清。
　　直到杨纯喊了一声：“瑾怀。”
　　陆瑾怀一愣：“啊？”
　　杨纯朝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看，问：“今天有时间吗？”
　　陆瑾怀刚想说没时间，陆老爷子就说：“阿瑾啊，去陪陪小纯儿，你又不忙。”
　　陆瑾怀蹙眉：“谁说我不忙的？我很忙。”
　　陆瑾怀的无礼让杨家人不爽。
　　杨纯爸爸问：“瑾怀你是不是不喜欢纯儿啊？”
　　陆瑾怀想了想，点头：“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想和杨纯在一起，希望你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陆瑾怀这话，杨姝和宋心之都听到了。
　　宋心之抬眼看了看杨姝，有点尴尬道：“他就是无法无天惯了，回头我揍一顿就好了。”
　　其实此刻尴尬的不止宋心之，杨姝的内心也不安稳，她生怕听到陆瑾怀下一句是：“我喜欢她姑姑。”